第十八章
她的伤痛映入被鲜血污染的眼睛，她的痛呼清清楚楚的传入耳中。
大脑变得一片空白，愤怒将血肉之躯上所有的伤痛化为烟云散去。
四肢的掌控交予了本能，化掌为刀挥出一道斩波，同时碗口大的空间门敞开飞出漆黑的锁链盘绕在手中。
斗气凝刃是亚诺还未能彻底掌握的能力，用锁链缠住猎物却是如屠夫握刀般娴熟。
曾经，闲暇之余自己也曾看过小说，主角总有这各种外挂伴身一路鸿运齐天，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
可……我有什么？
在废墟中像个疯子般哭喊，在无尽的寒冬中生疏的挥舞铁棍，绞尽脑汁的去追寻力量，为了生存和魔物搏斗。
……我有她。
伊琳是我无法痊愈的伤口上残留的羽翼，她所有的伤痕由我来背负。
绝不允许任何人去伤害她，是我唯一的承诺。
信仰，灵魂，尊严，道德，这些在家人面前通通不值一提。
看到她受伤所有的痛苦就像刀片般将我灵魂层层割裂，感受不到愤怒听不见声音只剩下本能支配着肉体。
细小的锁链咔咔作响，最后应声而断。
被铁链缠住的滋味肯定不好受，虫后挣脱了。可当转身虫后正准备将他撕碎时，阴冷入髓的杀气扼住了她所有的肢体。
这种感觉就像体型庞大的巨象面对愤怒的狮子，力量的差距告诉自己能赢，但杀气却刺激着本能违背着大脑的意识。
崩断的锁链随着亚诺的双臂垂在身前的，抬起头来看到阴沉的脸上，是一双呆滞木纳的黑眼血瞳。
鲜血不再从伤口流出，白光一闪大剑重新出现在手中，按下暂停键的战斗重新开始，亚诺轻描淡写般的话音响起。
“杀了你。”
嗖――轰！！！
脊鞭穿过亚诺的身躯却只击中残影，再次捕捉到亚诺的身影时，漆黑的大剑拉起一阵破风声劈开了虫后的右眼，表面坚固的保护层不堪一击恶心的汁液喷溅而出。
呲啊啊啊！！！
痛苦直入大脑，虫后此刻真正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啸。抬起附肢猛地刺向半空中的亚诺，漆黑的双眼中血瞳在昏暗的洞窟中散发着骇人的微光，本能反应先于大脑发起了反击。时机角度力道通通无懈可击，没有蝉蜕保护的附肢被沉重的大剑轻易破开，无法卸去的反震之力顺着剑身传入亚诺的手臂，骨骼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却已完全感受不到。
三阶后期直逼巅峰。
狂化第二阶段，普通魔族在极少数情况下才会觉醒的能力。
牺牲理智来换取强大的力量，激发身体的潜能。这个能力并没有记录的那般准确，亚诺曾经也用出几次但头脑却依旧清醒，与其说是牺牲理智倒更像是赋予了自己绝对冷静和惊人的战斗意识。
只是这个能力亚诺并不能运用自如，只有在自己情绪失控和情况极度危险时才能使用。
被击飞的身体站在地面微微错开一步，便稳稳站住脚跟。
“还没死吗？继续。”
依旧是轻描淡写好似连说话都要节省力气的声音，无视那痛苦的尖啸传入虫后的听觉器官，嘲笑般的挑衅彻底激怒了虫后。
残肢断鞭竭尽全力的朝我攻击，那股惊人的速度和力量确实是我所不具备的。
轰轰轰――
汀！！！
“金属质？原来只是模仿啊。”
仅剩的虫目中红芒一滞，漆黑的大剑突然砍在自己的身上，沉重的一击竟留下了一道细微的裂痕，然后一道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随着那道身影一同远离自己。
好似是确认了亚诺没法破开自己的防御，虫后眼中红芒大放。
“如果是那招的话，还有机会。”
阴沉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情绪。
痛觉开始回归，四肢的活动也变得有些吃力了。
又是一句无法理解的话，虫后猜不透也听不懂亚诺说的话，抬起肢体扭动笨重的身体面向亚诺，然后。
撕碎他！
亚诺瞬息之间踏碎地面冲向一旁，一张血盆大口扑了个空，强有力的脊鞭毫无保留的拉出一道残影挥向亚诺。
快速的攻击令眼睛无法第一时间捕捉到残影，后颈的寒毛耸立第六感连接本能以一种诡异的身法将爆发型动作改变，身体跳起的同时脊鞭几乎贴着脚底抽过。
血瞳中黑环浮现，广域视角启动。
另一只脊鞭从自己视线的死角袭来，却被广域视角捕捉到，犹如绞链般的脊鞭险些划开了自己的后颈。
破风声传入耳中仿佛死神的声音在回响，芥子镯的空间门从我身边打开，我紧紧抓住从中弹出的铁链将我从危险之中拉出。
虫后的攻击带起了一阵呼啸声。
双脚附加了魔法令自己站在岩壁上，一股磁力将双脚吸在墙上，然后如飞檐走壁般加速疾驰。
虫后的咆哮声夹杂这阵阵狂风呼啸而来，所有的攻击都惊险的打在了自己的身后。
“不够，在快点！”
符纸，狂化，魔法全开的情况下，身体仿佛脱离了地心引力，陡峭崎岖的岩壁如履平地。
右脚传来钻心的疼痛，全身的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嘭嘭嘭――
拿出魔导短铳狠下心将所有的子弹倾泻在虫后的眼睛上。
特制的穿甲弹打断了虫后的攻击，一层眼睑盖住了巨大的虫目。
就看是你那铁壳子护不护你的命了。
“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伤害她的家伙通通给我去死！！！”
最强底牌之一。
“天罡地煞炎符阵！”
魔力疯狂涌入右手掌心青色的阵纹，一条细绳串连108道赤红符箓瞬息缠绕在虫后身上，所有符箓内满溢的魔力涌动而出突破临界点。
每道符纸内都存了一道弱化版的三阶魔法，这些符纸单独拿出来根本无法伤害到虫后，但108道符纸诺是相互连协，其威力比起之前的天雷狱甚至犹有过之。
待虫后反应过来时，108道符箓已经相互连接。
轰呼呼――
呲啊啊啊！！！
刺目的火光将虫后的身影吞噬，符箓的火焰散发着惊人的高热。漆黑的甲壳被烧的通红，焦臭的烟不断从缝隙中喷出。
短短几息108道符箓和其中的魔力便寿终正寝，燃烧殆尽化为了灰烬散去。
凄惨的叫声是给自己的最好的回应，难以抑制的疯狂毫不收敛的显露在脸上。
灵魂中的本性迟疑着，纠结着，惧怕着恶魔本相。褪去了这张皮自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现在的自己。
最真实。
“但是！还不够啊。”
铛――
沉闷的金属交响夹杂着碎裂声，虫后之前被冒险者巴鲁打裂的天灵盖，毫无防备之下被飞舞的大剑破开。
袖子下的芥子镯打开一道空间门，储物空间内的转轴启动，连接着剑柄的锁链像飞爪般将自己拉向发狂的虫后。
嗖――
分开了锁链右手紧紧抓住剑柄，前进的势能令自己抓着大剑环绕一圈才停下。外壳上的余热融化了鞋底的纹路留下一片焦黑的痕迹，双脚附上了磁力魔法牢牢站稳，无论虫后怎么用力甩动脑袋也没法将自己甩开。
双手交叠按在剑柄的配重球上，使出浑身气力将大剑摁下。
噗呲――
什！
腥臭的绿色液体喷出，但碎裂的外壳却死死卡住了剑身。
呲啊啊啊！！！
来不及迟疑的亚诺立刻拿出方锏将刺向自己的攻击打断，强烈的反震直接令方锏脱手。
脊鞭缠住了大剑将其拔出像丢废铁般扔开，另一只则直接重蹈覆辙缠住了自己右脚。
我没有被扔开，左手在最后一刻抓住了大剑留下的豁口，沸腾的腐蚀液体将手套侵蚀沾上皮肤发出难闻的青烟，被拽这不放的身体也渐渐接近撕裂的边缘。
失败了吗？
对于一个猎人来说，身份互换成为猎物在被战斗中失败就意味着死亡。
死，对我来说是那么的熟悉而又陌生。
她还在这……要我下地狱可以。
只不过，不是现在。
“后半生的寿命我可以不要了，给我撑住！！！”
二段狂化激发了身体所能承受的所有潜力，不断撕裂的肌肉被透支的生命力强行止住了不断扩大的伤势。
拼尽全力将身体拉向了豁口，手中白光一闪深邃的黑色球体出现在右手掌心。
魔力注入球体打开了限制锁，黑色球体上的奇特纹路消失后，球体发出了诡异的黑光。
“臭虫子，给我去死！”
我将黑球塞入豁口，松开了手。
嘭――！！
松开手的代价可想而知，我就像一颗流星般被砸入岩壁。临时筑起的防御像纸糊的一样被砸的粉碎，但索性还是为我挡下了一部分冲击力，让我能有机会目睹这场战斗的结局。
轰轰轰！！
沉重的眼皮被惊愕撑开，死神没能带走我，因为祂用另一件东西带走了一条生命。
无比深邃的黑色洪流就像吞噬光明的夜幕般从虫后的伤口喷涌而出，从内部震碎了虫后的头颅，碎块和血液随着洪流喷出仿佛肮脏的泥水和沙砾点缀在幕布上。
双眼眼白中的漆黑已经褪去，血瞳中黑环猛地收缩。鲜血浸入了右眼却并不能妨碍他看清那漆黑的幕布。
黑球的攻击并没有亚诺所见的其它四阶魔法来的震撼，但令他惊愕的是那股力量，并不存在于他所具备的任何知识中。
黑幕与虫后的生命一同消散了。那一刻深邃的黑暗就仿佛是。
死神的斗篷。
……
碎了大半脑袋的虫后毫无疑问死了。
昏暗的空间内陷入了一片死寂，五感开始变的迟钝眼中的世界一片血红愈加模糊不清。
背后的岩壁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将差点昏睡过去的我惊醒。
头上双角已经缩了回去，狂化结束后肉体的痛楚就像一首安魂曲般引诱着我陷入沉睡。
“还得，再透支点。”
艰难的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向伊琳，靠着仅剩的精神力将伊琳托起背在背上。
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的清开洞口的碎石。
嘀嗒――嘀嗒――
依旧是那条通往地面的焦黑隧道，没有一丝体温的魔物尸骸遍布脚下，好似通往地狱通往人间的道路。
蒙汗蛾的粉末令伊琳依旧处在昏迷中，不过我的状况也好不到那里去。
“啧，真够倒霉的。”
越级单杀了第二阶段的虫后，但却被打成了三级残废还有烧掉了十几年的寿命，如果不是因为有点底牌，自己的下场恐怕就和那群冒险者一样了。
咔嚓――咔呲――
一步，一步。
蓝天白云和温暖的太阳总能治愈心灵。
阳光照在脸上的那一刻，我总算，能放松一下了。
虫后已经死了，地下的虫群很快就会解散不会追上来的。
“终于，安全了。”
噗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