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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的确能给人带来精神。
就算不亲身参与进去，光是在场边观看，无论是希望处于劣势的选手反超还是期待领先者打破记录，心情总会被赛场上风云变幻的比赛形势带动起来。
有点像是积极意味的赌博，拿情绪做赌注，赢得了比赛就能获得加倍的喜悦，输了则只好叹气。
投入得再多一些，情绪激动起来，流泪的场面也是经常出现的。
运动员代表国家在世界比赛上拼到了头名，同为国人的骄傲无以言喻，情绪失控。
或是一直关注的运动员从默默无闻一步一步终于在这一天爬到了峰顶，虽然不是自己，但因为投入了太多的真情实感，仿佛自己也一起忍受了无数个日夜的煎熬，漫长寒冬之后的暖春初阳足以让人幸福到流泪。
运动的确能给人带来精神，但在这之前，是必须要有人去付出的。
赛前的报名进行得不太顺利，最后是由体育委员负责男生、宣传委员也就是橘子负责女生，一个一个商量过来，很勉强才凑齐。
在这种时候平日里比较讨厌的爱出风头的人倒是变得让人容易接受了，积极报名的样子莫名地有风度。
橘子报了女子三千米长跑，虽然她体育还不错，但在初中的时候最长也就跑过一千五百米。我因为没报任何项目所以没有立场指责别人，想着怎么安慰橘子结果被她开导了——
“我开始也不情愿，但既然已成定局，除了好好对待以外还有别的办法吗？再说成绩不好也轮不到没参赛的人来嚼舌头，要是拿得到好名次那更多的是为自己争取到了荣誉。同样的道理，既然小麦已经确定不是运动员了，那就别再为逃避参赛内疚了，不是运动员一样有不少事情能帮忙的。要是光有运动员，那运动会还举办不起来呢。”
于是我带上毛巾和水，每天守着橘子训练。
为了比赛能拿到好成绩，橘子每天傍晚都会留下来跑一次，体育课的时候也会趁着自由活动的时间练习。
其实我本来还顾虑会不会有跟橘子关系不错的同学也来，因为体育课的时候有几个人陪跑的，虽然只跟着跑了一圈，不过到了放学后就一个人都没有过来了。
放学后的操场上只有晚归路过的人，水泥篮球场倒是有不少打篮球的男生，大操场中央的足球场地并不受欢迎，灰绿的草地安静地候着黑夜的到来。
我坐在主看台上，注视着橘子在长长的跑道上慢慢前进。
主看台位置比较高，从这里望下去橘子小小的一个，看不清她的表情，也就无法知道正忍耐着怎样的辛苦。视野里的画面是枯燥的，像是一只蚂蚁在缓慢地绕圈。
我居然没有因为画面无聊而分心，在橘子最后一圈走下看台，早早等在终点。
橘子在最后的一百米试图冲刺，没跑几步速度又慢到几乎像是在散步，我有些不忍，想要过去接她，最后还是让她坚持到了终点。
递水，她没有接，直接在跑道上坐了下去。
她的表情像刚睡醒一样迷茫，身体状态却是跟刚睡醒时完全相反，体力见底、汗流浃背，还算好消息的是脸色并不难看。
我再次把水递给她，她喘着气喝了一小口就放到边上了。
汗水湿透了短袖衫，此刻还不断地从额头上冒出来，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席地而坐的橘子看起来像是打架打输了的野孩子一样毫无形象。
因为除了应付体育考试以外完全没有运动过，我对汗水是敬而远之的，闻到别人的汗味就像是看到了奇怪的恶趣味一样让人躲避不及......
橘子的汗味也不好闻，虽然味道不重，但不好闻是真的......可是我却毫不介意地靠近她，很自然地用毛巾替她擦去脸上的汗水。
毕竟情况特殊嘛，何况比起她所忍耐的程度，我这点根本就无所谓。
橘子伸手想接过毛巾自己擦，但我没松开，她也不逞强。
天色变得很暗，学校围墙外面的路灯亮起来了，放学之后大概过去了一个小时，橘子从疲乏、头疼之中缓过来了。
“三千米跟一千五百米完全两样啊，我明天跑慢点，得慢慢来，感觉都要晕过去了......”
“嗯。”
我背后一个书包、胸前一个书包地走在橘子身边。
“头发乱糟糟的，又浑身是汗，脸色一定也很难看，是不是很没形象？虽然已经做好会丢脸的心理准备了......”
“小时候的糗事我可是知道不少的，在我面前形象很重要吗？”
我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不讨厌不代表不希望她变回干净整洁的模样。
橘子笑了，然后应该是在回忆往事吧，又轻轻笑了好久，我也不问，只是在一旁看着就觉得有意思。
“有点晚了，有七点了吧？”
“差不多。”
“小麦会陪我到运动会开始吗？”
“会啊。”
“真是多谢了，一个人会很累，有人陪着好多了。”
“是啊。”
“小麦对我真好啊。”
“是......所以记得报答我。”
“会的会的——”
我们随意地聊着天，离开了学校。
走向车站的途中，忽然又出现了那种时刻，周围一个人也没有的情形，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车经过，像是——
“橘子，又来了，那种感觉，就只有现在这种时候才会出现，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像是——”
“像是世界上只剩下我们，其他人全部都消失了一样。”
“喂，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
虽然被抢了台词有点不服气，但能够感同身受很开心。
橘子抬起头仰望天空，她闭上了眼睛，但仍保持着仰起头的姿势。
“小麦。”
“嗯。”
“这种感觉不太舒服吧？”
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的感觉？
虽然有点期待，不过仔细想想......越想越闷得慌。
明明空旷到无边无际，却更愿意待在平时不太喜欢的人潮拥挤的公共场所。
绝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不喜欢拥挤的感觉，但即便对我来说，更无法接受的是见不到除了我们以外的任何人。
“.....嗯，不舒服。”
我赞同道。
橘子重新睁开眼睛，注视着夜幕中稀疏的星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