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想跟橘子讲话，她们也是一样的打算，但最头疼的人却是橘子，要同时照顾到两边根本不可能，而先跟一边讲一会儿再转去另一边的做法也会让对话变得断断续续。
所以落座之后我一句话也没有说，橘子很自然地就不得不去接右边同学的话茬了。
“我们班的分数抢第一是没戏的，第二因为你进了决赛已经稳稳的了，何橘，你已经为我们班争取到关键的分数了。”
“你做得够好了，单是报三千米，如果没有你，估计班里剩下的女生谁去都进不了决赛。”
“谢谢你们的安慰，我好受多了。”
“事实如此，也不算是单纯的安慰吧，再说你前面可是有两个田径队的，业余的跟职业的没法比的吧？这没什么好内疚的，第四是个说得出口的成绩了。”
“重在参与嘛，不过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很快从沮丧中恢复过来吧？毕竟是‘橘姐’嘛。”
“诶——，那么叫也太疏远了，我还是习惯别人直接叫我名字，就只有两个字，也不麻烦......对了，我有些私事要跟程瞿麦讨论，这会儿可能没法陪你们说话了，下次再聊，好吗？不好意思啦。”
“没事没事，我们也只是来说几句而已，那不打扰你们了。”
两个女生很爽快地走了，留下我拿着橘子口中的“私事”卖力地在回忆中清洗，怎么洗也洗不出来真面目，灰蒙蒙一片。
“私事？”
“我随便找的借口。”
“借口？”
“我......没法同时应付两边，何况她们的目的很明显，就是来安慰我而已，但是——”
“没有用，对吧？”
我抖机灵地抢答，橘子却忽然陷入了沉默。
“喂......”
“啊，嗯......没有坚持到最后，非常遗憾，非常、非常不甘心。但是没有办法，一点办法也没有。眼睁睁看着她们从我身后跑到与我并肩，超过我，然后再慢慢与我拉开距离......”
橘子双手紧靠大腿撑在椅子上，望着跑道的方向，目光中似乎能看到刚才比赛的残影。她的眉头皱得厉害，按在椅子上的手掌也不禁用力起来.......最终还是松开了，低垂下头。
我没有将安慰的话说出口，因为我认识的橘子很少为失败感到后悔过，她认为已经失败了再投入消极情绪是毫无意义的做法。
“换做以前的你，会认真地擦干净脸上的汗，然后去洗手间稍微整理一下发型，最后面带微笑回到大家面前。”
橘子听了我的话终于露出了笑容，但仍是吝啬，一下就消失了。
还是不行吗？
或许我该问问她变成现在这样子的原因是什么？
是有什么事正在困扰她吗？
“橘子。”
“......嗯。”
“发生什么事了吗？”
橘子惊讶地回头看我，立刻又转回去了，为了长跑而束起的马尾轻轻扫过我脸颊，像慌张逃窜的兔子。
果然有什么事吧......
“也没什么事，只不过事情有些多，稍微有点累而已......你也知道的，这次的运动会很多事情都推给我了，我又要抽时间出来训练。”
“原来如此。”
“嗯，不过总算结束了，可以轻松下来了。”
才怪。
橘子表现得非常自然，连我都无法从她的表情中找到破绽。
我拼命回忆最近视野中的橘子，然而一丁点有用的信息也没找到。
顺着她的目光企图寻找蛛丝马迹，想要发现她在意的东西，也毫无成果。
我不知道她在苦恼什么，导致她开始把一些事情当成负担。
橘子没有说谎，只是隐瞒了不愿说出口的事情。
她一直以来都不曾改过的习惯被打破了，她在跟我的对话当中几乎没有与我对视。
仿佛生怕眼睛将心声泄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