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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小麦家的门关得死死的,怎么敲都敲不开。
央求母亲打了电话,座机没人接,手机关机。
第二天小麦没来学校,晚上放学回家才终于见到她的姐姐程橞。
“父母车祸,没抢救过来......昨天的事。”
门半开着,程橞靠在门上,眼睛盯着公寓走道灰黑色的水泥地面。
我一时间没能理解是什么意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死了的意思。
小麦的爸爸妈妈死了。
“你爸爸妈妈现在在家吗?”
“在。”
程橞揽着我的肩膀来到我家,询问爸妈某天有没有空,去不去参加葬礼。
葬礼。
是电视里演过的那种吗?
黑色的棺木,里头装着像是沉睡着的人,被放到预先准备好的土坑中。大家都穿着黑色的服装,撑着黑色的雨伞站在滂沱大雨中,伞也挡不住的雨淋湿了衣袖和裤脚,但是没有人在意。
“你要去吗?”
程橞回去了,爸爸和妈妈小声交谈了一会儿后,由爸爸来问我。
他看起来还很年轻,还可以保持中年的模样好久,发际线不高,皱纹也很少,戴着眼镜的模样有股书生气。
可是小麦的爸爸也一样年轻啊。
“我要去。”
我说。
我不能想象失去父母是什么样的感受,试图联想自己曾受过的伤,最痛的一次要数切菜的时候削掉了手指上一片肉,那个伤口有点大,创可贴止不住血,后来去医院包扎的。
下意识地伸手看,肉已经长回来了。
可小麦的父母是回不来的。
葬礼那天没有下雨,也不是晴天,天空被浅灰色的云遮满了。
来参加葬礼的人并没有穿黑衣服,我在家问了爸妈,他们说穿平时的衣服就行。
只是胸前都戴着丝绸制的小白花。
没有黑色的棺材,只有两个小小的骨灰盒,被小心翼翼地捧着放进坟墓里。
叔叔阿姨是火葬。
他们就这样变成骨灰了吗?明明不久前隔天就碰面的。
叔叔阿姨是很温柔的人,温柔到可能稍微有些过头,所以才会养出虽然很优秀但却自由得让人担心的程橞和因为不想学习所以不学习、想学了才开始认真抱佛脚的程瞿麦。在我家这样是要被训斥的,虽然也不会多严厉。
叔叔阿姨的父母来了,两个人都在哭,表情却很淡,一个搀扶着另一个人。
小麦的姐姐站在他们的身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坟墓。她没有哭,背微微驼着,像被风沙磨钝了棱角的石头。
小麦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