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深啊…有时候,我会很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我不解,在我眼中,单善是拥有一切的人,而我是一无所有的人,为什么要羡慕我呢。
“羡慕你是个坏学生。”
单善的回答让我微微一愣,我又说道:“你不是讨厌我这种坏学生么?”
我还记得校运会的时候,她曾经说过她讨厌坏学生。
附近忽然吹起了一阵秋风,将校道上枯黄的树叶卷了过来。单善微微抬起头,仰望着夕阳的天空,一如我和她在三楼初次见面的样子。
脸上的表情有些伤感。
“我谁也不讨厌,除了自己。”她依旧望着天空,语气淡淡的。
被她的情绪感染,我蓦然沉默下来,扭过脸望向其他方向。
我在想,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在成长的道路上奔跑了这么多年,我们最终还是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再努力学习,也不摆出一副温文有礼的样子,和你一样说粗口、逃课、打架,周围的人还会像现在这样喜欢我吗?”她低下头,双手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喃喃道。
原来她和我一样,都是活得不快乐的人。
我没有回答她,却也不想看到她变坏的样子。
或许我和别人一样,总是一厢情愿地对单善给予厚望,认为她就该是那样完美的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单善站了起来,拍了拍裤子的灰尘,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她看着我说道:“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了。”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我突然很想站起来,大喊一句:“单善,变坏吧!”
可我终究没有任何动作,因为我没有用一句话改变别人人生的勇气。
望着地上摆放的那瓶水,我拿起来直接打开,然后将它举过自己头顶,从头往下淋了下来,好让自己冷静下来。
擦干脸颊上的水后,我又将那张被我扔在一边的创可贴贴在了自己的脸上。
于是乎,我就这么全身湿漉漉、鼻青脸肿地走回了宿舍,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奇异的目光看着我,我一点都不在乎。
……
时光有些不动声色的力量,有些事情终究会过去,校运会后过了几个星期,这座南方小城迎来了冬天。
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大概是十五周的时候,一向放荡不羁的方行交了一个女朋友,是学校羽毛球协会的一名高二师姐。
那天下午放学,方行发动了非常召集,请了乔伟、黎峰和我三个人到小卖部喝东西,也是那个时候,方行向我们介绍她的女朋友,是个短头发的阳光女孩。
我们几个连忙调侃道:“大嫂好,大嫂好!”
可方行的性格就是这么直爽随意,或许我们几个都清楚,这份来的突然的爱情不会长久,只是不说破而已。
和方行的恋爱观截然不同,乔伟有些专一过头,他依旧每天陪着女朋友,十年如一日。
说说黎峰吧,自从他向吴厚宝表白被拒之后,低落了好几个星期,可又恢复如初,像个没事人一样整天找吴厚宝问学习的问题。
我不知道黎峰自己有没有察觉,其实谁也看得出来吴厚宝并不乐意理会他。
某天下午放学后,经过学校篮球场的时候,校篮球服正在和其他学校的篮球服打友谊赛,球场上那一抹酒红色格外显眼。
“那个染头发的男生是谁?”一个女生问她的同学。
“高二十一班的陆明镜呀,美术班的,你不认识吗?”
“好高大帅气的学长。”
这时,篮球恰好传到陆明镜手上,他眼神犀利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然后一个漂亮的转身,带球突破,篮板下,他纵身一跃,在全场人的目光中,出手。
唰!
球进了,观众们顿时鼓起了热烈的掌声,有些女生甚至都尖叫了起来。
这是第二次,我因为这个男生的光芒而自卑不已。
第一次是开学报道那天,他穿着休闲装、背着书包从一辆奔驰车下来。
一片吵杂中,刚进球的陆明镜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朝着人群比了个心形。
就在那群女生兴奋不已的时候,我的心却猛然一凉,或许在场的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他的心形只是为了人群中的某个人而摆的。
我在那群女生中看到了唐榕的身影。
大概就是这一天、这个下午、这个篮球场上,我真正下定了决心也放弃唐榕,这样的话由我嘴里说出来其实是可笑,因为我压根就没有努力追求过。
生活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小时候想要某样东西,可以缠着父母,发些小脾气,到最后我们总能如愿以偿。
可我渐渐地明白,有些人和物,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无法强求。
冬天带着寒潮气势汹汹赶来了,校园内的绿化树都已经变得光秃秃的了。我变得越来越慵懒,每天清晨都窝在被窝里,经常都是七点前几分钟才急急忙忙爬起来。
冬天刚开始的时候,乔伟和黎峰还会叫醒我,后来发现叫了也没用,索性就放我自生自灭了。
这天清晨,我迟到了,七点十几分的时候,早读铃声已经响起,而我正加快步伐走在宿舍和教学楼之间的校道上。
“那边那位同学,你过来!”
身后传来了训导主任的声音,我回过头,冲他讪讪笑了声。
我的笑容似乎并没有太大的作用,结果我还是和其他睡过头迟到的同学一起在行政楼门前排成一列。
好吧,我被罚站了…
“高一三班林梓深对吧…?不穿校服,上课迟到,你看你的头发像个鸟巢一样,是为了庆祝奥运会圆满结束吗?”训导主任是个顶着啤酒肚中年男人,国字脸,皮肤黑,跟个包公一样。
“鸟巢…哪有我发型那么好看…”我迷迷糊糊地应了他一句。
周围和我一起被罚站的同学顿时哄笑一团,包公的脸色却更加难看了。我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天中午放学后,其他人正在饭堂吃饭的时候,我还在行政楼门前罚站。
我似乎成为了杀鸡儆猴中的那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