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竹载着我来到了初中附近的那间奶茶店。
认识了这么多年,每次只要开口说出来坐坐,那么地点都是这儿。
只是,今天终于不是我骑自行车载着王竹来到这里。
摩托车在奶茶店门前一停下,我就下了车,摘下了头盔,顺便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
就在王竹将摩托车熄火,准备摘下头盔的时候,店内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王竹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
林姗姗是这家奶茶店的常客,放假期间,尤其是夜晚,隔三差五就会过来一趟。今天晚上,她和几个朋友也过来了。
“林梓深…那个戴头盔的人是你朋友吗?”林姗姗没能认出王竹,疑问道。
“嗯。”我没有否认。
“虽然我已经不是你的班长了,可还是要告诉你,不可以跟社会青年混一起哦,会学坏的。”林姗姗放低音量,一脸认真地道。
她说话的时候,还悄悄瞄了王竹两眼,生怕被王竹听到。
诚然,现在的王竹就是一名社会青年,穿着黑色的夹克外套和牛仔裤,加上一双中邦鞋,骑在摩托车上。乍看之下,跟电视上的那些暴走族没什么两样。
几米远的距离,隔着头盔,我不清楚王竹此时此刻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林姗姗的话。
可我知道,王竹他没有摘下头盔的勇气。
这几分钟之内,骑在车上的王竹一直没有动作,也没有出声,可他的脸一直是向着林姗姗的。
或许,对于王竹而言,只有在隔着头盔的时候,他才敢跟林姗姗对视。
回过神来,我扯了扯嘴角,笑道:“知道了,我有分寸的。”
结果,我和王竹两个人连奶茶都没买就离开了。
摩托车开得很快,王竹却是一言不发,我甚至不清楚他想要去哪里。
时光和空间总能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的好远,正如王竹和林姗姗,曾经的同班同学,如今的高中生与社会青年,四个月不见,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从前,王竹因为自卑不敢跟林姗姗表白,以后,他只会越来越自卑。或许,若干年后,当他们在街上重逢时,已经认不得对方了。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我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些什么,只好转移话题。
忽然,摩托车在繁华的闹市中停了下来,王竹用脚支撑着车身,摘下头盔,又从裤兜里掏出了烟,他眼睛望着远方,眼神有些迷离。
扑面而来的寒风中夹杂着难闻的烟味,让我呼吸有些不顺。
心情也是复杂的,四个月不见,面前的这个尚未完全长大的男生已经学会了抽烟。
小学六年级那会,我和王竹曾经试过在学校的男厕学抽烟,一口下去却呛个半死,王竹说呛死我了,再也不抽烟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终究是食言了。那么多人喜欢抽烟,肯定是有原因的,大概那吐出来的烟雾中包涵了许多生活中的苦涩。
“不好意思,一时没忍住…”王竹淡淡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辛酸。
“一天抽多少?”我问道。
他想了想,又吸了烟一口后,边说边吐着烟:“不多。”
模棱两可的答案,我没有再追问,戒掉了又能怎么样,活得久不如活得痛快。
沉默了半会儿,我转移话题,又问了一遍:“现在要去哪里?”
“发廊吧,换个形象换个心情…”隔着头盔,王竹的声线有些模糊,听不出情绪。
换个形象换个心情么?
听起来也挺不错的,或许这段时间我的内心也已经到了极限了。
老爸老妈很反感学生染发电发,我虽然一直都想试试,可始终没有违背父母的意愿。到了这个时候,别人对我的看法已经不重要了。
王竹很大方,包了我染发电发的所有费用。发型师问我想要染什么颜色时,脑海中忽然闪过陆明镜的身影,紧随其后的却是唐榕在篮球场旁欢呼雀跃的样子。
犹豫了一下,我回答道:“酒红的。”
此时,发廊内响起了陈奕迅的《红玫瑰》。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不知道为什么,我透过发廊的透明玻璃望向外面,不知不觉出了神。
弄完头发已经是夜晚十一点了,纵然是市区街道也渐渐冷清起来,道路两侧的大排档倒是热闹。
发型师似乎对我的头发很满意,淡淡的酒红色,只有在灯光下才显眼,两侧的头发被铲掉了,中间的头发烫得有些蓬松,刘海没有遮住眉毛,确实比之前好多了。
“你小子装扮一下还是可以见人的。”王竹打趣道。
我白了他一眼,无奈道:“我本来就长得帅,好不好?”
“这么帅,你倒是快点找个女朋友啊,别浪费美好青春。”
我没有接话,因为我的青春并不美好,仅仅在重复着犯错而已。
王竹倒是简简单单的,只铲了个寸头。他告诉我,半个月后又要回去工地了,花太多心思也没有意义。
“生活中每一件事都是有意义的,王竹,别太看不起自己了。”
我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让王竹怔了怔,他沉默了十几秒才出声道:“阿深,我带你去个地方。”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和王竹曾一同走过,可不知从哪开始,分歧出现了,以至于我们越走越远,可这时的我们都没有察觉…
王竹带了我去了南城区一家新开的酒吧,酒吧名字叫WAIT。
作为一名学生,老实说,我从来没有出入过酒吧,一是因为酒吧毕竟是复杂地方,怕惹麻烦;二是因为自己是个未成年人。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会带我过来酒吧,站在门口,我很无奈地说道:“我和你都是没满十八岁,进不去的。”
听到我的话,王竹却是很不屑地摇头笑了笑:“没事的,酒吧的人也不会一个一个看你的身份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我们不满十八岁。”
听了王竹的解释,我依然有些不情愿,可还是随着他走进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