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再一次见到田靖怡时,我差点就不认得她了。
站在高级中学的校门口,我愣着看了她很久,才确认她是田靖怡。今天的田靖怡穿着女中的校服,素面朝天,就连那头靓丽的金发也被染回了黑色。
素颜的田靖怡比我想象中的好看多了,看上去依然比同龄人成熟,却没有了从前的那份放肆,多了一份知性。
“认不出我了?”田靖怡很难得地有些腼腆,伸手抚了抚自己的黑发,眼睛看着我。
“对不起,我要等的是一个化着浓妆、不穿校服的金发小太妹,不是你。”我一本正经地道。
“死人林梓深,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那么一个小太妹吗!?”这下子,田靖怡又恢复到那副蛮横的模样。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因为见到田靖怡腼腆的样子,突然就想逗她一下了。
“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我问道。
“因为不想给你造成困扰啊。”
脑海中忽然响起上次对她说过的话,没想过她会记住,也没想到她会为了我做这么大的改变。
我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明明那么内疚,却又打从心底觉得开心。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一个这么重视我的人。
见到我笑了,她很亲昵地拉住了我的手,温暖的感觉从指间传来,从未谈过恋爱的我就连十指紧扣都不会,田靖怡狡黠一笑,轻轻反手印在我的掌心。
“林梓深,我是你的初恋吗?”
望着田靖怡那一脸笃定的样子,我翻了个白眼道:“明知故问…”
“谢谢你,林梓深…”
“又谢我什么?”
这一刻,她握着我的手的力度加重了几分,她笑着说:“谢谢你选择了我。”
明明还是春天,可她的笑容却如同初夏的夕阳,淡淡的余热,温暖人心。
仅仅是几秒钟后,她依然握着我的手,可那份温暖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我见到了不远处陆明镜那失落的背影。
我忽然想起自己叫田靖怡过来等我的初衷,并不是为了温暖我,而是为了恶心陆明镜。
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可为什么一点儿都感觉不到愉快,甚至有些莫名的心寒。
恍惚了许多,突然被身旁的田靖怡喊了一声,我神经反射般地松开了手,双眼空洞地看着她,却又在对视了一眼后,我避开了她的目光。
“怎么了吗?”她问道。
“没事…”我摇了摇头。
似乎是感觉到了我有心事,在回去的路上,田靖怡安静了许多,也没有再伸手过来牵我的手,只是偶尔看我一眼。
走过校外长长的坡道时,又或者是红绿灯前的等待时,有很多次我都想打破这份沉默,可自己似乎多说一句也是罪。
一直来到城市广场前的路口,我们都沉默着。
路口的一边是公交车站,另一侧是田靖怡打工的便利店,就在我转身的时候,田靖怡忽然伸出手拉住了我的衣服。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我转过身看着田靖怡。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神明明那么平静,透过那眸子,我却仿佛见到一道伤痕,是我亲手划下的口子。
这一刻,我的身体像是不受控制,缓缓地向前踏出一步,然后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畔低语道:“对不起…我不是讨厌你,只是在想着别的事情。”
我不清楚田靖怡所理解的这句对不起和我说这句话的初衷是不是一致的,可最起码让我好受一些。
“我可以相信你吗?”田靖怡认真问道。
如果这一刻,我愿意说出自己的真正想法,告诉她,其实我并不喜欢你,然后好好道个歉,那后来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破事了呢?
可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田靖怡的眼眸中倒影着的是个虚伪的人影,我开始不敢面对自己犯下的错误,嘴唇微动:“啊…可以。”
不知为何,那天之后,我主动了许多,经常找田靖怡聊天,就算是聊一些有的没的,就算经常冷场,我也无所谓。
有时候,会聊起一些田靖怡的往事,她说她从小就是南城区的孩子王,上了初中之后开始跟高年级的不良学姐混在一起,初中三年从来没有人敢欺负她。
字里行间,我似乎能见到她打字时那副自豪的样子。
犹豫了下,我也告诉了她一些自己小学初中的事,当然是经过“修饰”的,大概是出于男性的好胜心。
她笑我,说我是坏学生的皮囊,好学生的心…
是啊,毕竟考上了高级中学,也不算差了。
田靖怡告诉我,她本来是上中专的,可外婆的愿望是希望她能成为大学生,她似乎很听她的外婆的话,于是成绩很差的田靖怡很果断地选了录取分数比较低的女中。
我调侃道:“你现在这样也考不上大学。”
拿着手机等待了很久,我又收到了她的qq消息:“外婆已经不在了…所以无所谓了。”
随着对田靖怡的了解渐渐加深,我似乎没那么讨厌她了,反而多了一些包容。
大概又是那该死的同情。
……
五月来了,夏天的气息也浓郁了一些,这座南方小城也热了许多,五月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毕竟暑假还远着呢。
只是因为田靖怡的存在,我似乎变得有些在意这个五月,毕竟高考还有一个月而已…
和其他紧张备考的高三学生截然不同,田靖怡显得十分空闲,逃课的频率也越来越高,而我竟然也陪着她一起疯,夜晚经常翻墙出去陪她。
几乎每个星期都会翻墙出去一两次,越来越搞不懂自己了…
有时候会陪她在打工的便利店坐在天亮,两个人接力,她睡醒了就我看店,我困了就轮到她看店。不用打工的时候,我们会去网吧通宵玩游戏。
田靖怡性格就是这么疯疯癫癫的,刚开始时,我也没发觉。可偶尔间见到她眼神迷离望着远方发愣时,我才忽地意识到,她不过是在逃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