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一天夜里,我又做了那个梦,那个身影又一次在滂沱大雨中哭泣,而我这一次,再也没有勇气走上去了,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地望着她。
第二天一整天,我都在想着那个梦,无论是上课,还是课间,久久不能忘却。
田径场的上方是国旗台,下午放学后,我倚在国旗台附近的矮墙上面,望着下方的人在踢足球。
突然,那个足球被人一个不小心踢出了校外,见状,有一个学生偷偷摸摸地跑到田径场角落的某个位置,悄悄地翻墙出去了。
不久之前,我也经常在那个位置翻墙出去吧,翻墙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
想不起来了。
正当我在想着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有一只手将一罐可乐放在了墙上,我以为是唐榕,转过头一看却发现是单善。
“别这样看着我,这是慰问品,之前不是听说你住院了吗?刚好在准备考试,所以就没去看你了。”单善站在了我的身旁,语气不咸不淡道。
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看着依旧安静高傲的单善,我只是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距离感。
她总是那么骄傲自信,直直地走着自己的路,不知不觉,我们似乎距离更远了。
我看着她,“真惊讶,没想到你也会关心我。”
对于我这样带着嘲讽的语气,她似乎有些不满,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回道:“在这间学校能和我聊天的人本来就不多,你算一个,所以勉为其难把你当成普通朋友了。”
“矫情。”我嘀咕道。
能被单善当成朋友,其实心里没多大的高兴。单善的四周仿佛存在着四堵看不见的墙,谁也无法窥视她的内心,而我只是恰好在墙间的缝隙中,注意到了别人没能发现的东西罢了。
“啊…对了,竞赛已经结束了吧,结果怎么样?”我突然问道。
却不料她忽然双手朝天,伸了个懒腰,望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淡然道:“考砸了,全部都考砸了。”
我大概是不能理解这种失败的心情,毕竟是个差生,可她看起来很失落,我安慰道:“看在你送我可乐的份上,周末我带你去喝酒吧。”
“不去了,能和你聊聊天已经挺好的了,我怕跟你混在一起太久,我会舍不得做回好学生。”
她的拒绝倒也没有让我觉得多意外,只是多少有些同情她。
印象中,不久之前,我似乎还对她心存好感,甚至还约过她去看电影,此时此刻,好感依旧还在,可我再没有想要去靠近她的冲动。
每个人的心都很小,装不下太多的人与事。
……
高一已经接近尾声了,过去的一年里发生过许多事,正当我以为接下来的时间会平淡度过时,我的生活又起了出乎意料的波澜。
星期四上午第二节的课间,大部分同学都在教室休息的时候,从教室外面冲进来了一个不良女生,染着发,穿着无袖背心和运动短裤,火辣辣的身材,更惹人注目的是手臂上的蝴蝶纹身。
“那班的?”
“没见过啊,该不会是校外溜进来的吧?”
一下子引起了全班人的爆炸热议,而我当然也是好奇的旁观者之一,原本是这样自认为的,可事情的发现远远出乎我的意料。
她冲进教室,径直朝我走来,二话不说,直接拽着我往教室外面走。
我当时就懵了,连反抗都忘记了。一直被她拽到了教学楼附近一块没人的空地上,她才松开了手。
“你谁啊?”被人当着全班人的面拽了出来,我有些火了。
“哟,还真失忆了,不记得我了,我是宁馨啊!你这个小屁孩。”她讥讽道。
宁馨,是被我遗忘的名字么。
可我对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反而更加在意小屁孩这个称呼,听了之后非常不爽。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先走了。”懒得搭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突然把从教室我拉出来,好不容易才恢复平静的生活,可不想再被打乱了。
却不料她突然一把手抓住了我的衣领,“林梓深,你连靖怡都忘记了吗?”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身影,却无法想起到底是谁,可思念的情绪怎么突然涌动起来。
想念一个不记得的人原来是一件这么让人痛苦的事情。
“靖怡…是谁?”我的语气已经没有刚才凶狠,甚至有些低落。
“田靖怡,是你的女朋友!”
“女朋友!?”
上了这么多年的学,我都没有谈过恋爱,怎么会有女朋友呢。
我十分愕然地望着宁馨,希望从她的脸上找到开玩笑的表情,可她认真的表情顿时让我莫名地恐惧。
这一刻,我拼了命地去回忆,想要填满那段空白的记忆。
可我终究还是丢失了非常重要的回忆,遗忘了无比重要的人儿。
宁馨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攥着我的衣领,语气柔软了下来,“靖怡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对我而言,她永远都是第一位的。我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算我求你了,去见见她好不好?靖怡她明天晚上就要走了…”
其实我没有怀疑过她说的话,并不是因为她的语言、表情有多逼真,而是当我听到田靖怡这个名字时,心弦仿佛被什么轻轻拨弄了一下。
“靖怡她为了你连高考都没参加,就一直在医院守着你醒过来,还要面对你父母的指责,等你醒过来了,却不记得她了,你知道她有多伤心吗!?”
面对宁馨的咄咄逼人,我无言以对,只是陷入了深深的迷惘。
见我沉默不语,宁馨唰地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脸上传来了火辣辣的刺痛感,我竟然没有生气,只是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林梓深,明天晚上九点,南城区的火车站…你不去的话,最后后悔的人一定是你自己。”
宁馨最后失望地离开了。
而我始终站在原地,低头沉默着,甚至连课堂的钟声响起都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