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间，时间已经来到了年二七。
天气预报说，今年春节的天气非常怡人，主要以晴天为主，气温徘徊在15℃上下。
最近。
同学们似乎都在享受寒假，朋友圈总是非常热闹，我也从中得知了一部分人的近况，艾果全家去北方过年了；乔伟和温静依旧过着自己的恩爱日常；方行似乎换了个女朋友，又好像没换，又或者是一脚踏两船；黎峰在做寒假工…
至于单善，她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也没有闲下来，还是过着自己两点一线的生活，上午当宅男，在家里做作业、玩游戏；下午两点去“角落”兼职。
算不上充实，至少忙碌吧。
这天下午，小东问我：“梓深，你春节期间还能过来帮忙吗？”
事实上，春节那几天才是饮品店最旺场的时候，那段时间大概非常需要人手。
想了一会儿，我回答道：“嗯，可以的。”
小东一方面有些高兴，另一方面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不可能给我三倍工资，现实条件不允许，尽管如此，他还是决定给我涨到了20元一小时。
我其实无所谓了。
我说：“我们家没有车，春节假期基本上都不出门，顶多去亲戚家串门，所以我还是非常乐意过来帮忙的…”
小东嘿嘿一笑，却还是坚持给我涨薪。
话说回来，小东和宁馨的家境与我相似，两人对于我的春节遭遇大抵深有感触。
出国过年、出省过年，那些事情不可能发生在我们这种平凡人家的孩子身上。
年二八夜晚。
王竹从外省回来了，他这次没有骑男式摩托车，大概是坐飞机、高铁，或者长途大巴之类的交通工具。
我和他约在了初中附近的奶茶店。
我一见到他，便是忍不住笑出声，调侃道：“你怎么越来越黑了？”
王竹也笑了，他回道：“你怎么变得又高又帅了？”
我们都笑了。
不知为何，笑着笑着，我的内心突然有些辛酸，不为自己而辛酸，仅仅是为王竹而辛酸，他又高又瘦又黑，尽显老态。
明明与我年纪相仿，却像是比我老了十岁。
我忽而觉得——我们这次的见面就像“我与润土”之间多年后的重逢。
“感觉你这份工作太辛苦了，工资少点也还好，要不换一份吧？”坦白说，我自己也知道这句话很不懂事、也很幼稚。
可是，我还是想说出来。
王竹挤出一丝尴尬的笑意，道：“去年十一月那会儿，我的想法和你一样，本来想换一份轻松点的工作…我爸在工地不小心摔伤了，挺严重的，以后可能都不能工作了，我一个初中毕业，除了搬搬抬抬以外，干其他活怕是照顾不起我爸了…”
后来，我才知道一件事——他的摩托车就是被卖了，拿去垫付医药费。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与王竹之间似乎隔了很大的鸿沟，一条名为“社会”的鸿沟。
我帮不了王竹什么，只能说一声：“抱歉…”
“说什么对不起，我们一年时间不见，我特意回来这边可是为了找你玩，可不是为了跟你抱怨生活，来来来，我们去找个大排档喝酒。”
看得出来。
王竹在经济上其实真的很困难，按照他的性子，提到喝酒的话，一定会带我去酒吧KTV。
但是，他今晚选择了大排档。
在初中附近有一家长提大排档，本地人经营许多年了，价格实惠，味道不错，一到夜晚总是特别热闹。
餐桌上。
王竹一开始有些沉默寡言，喝酒以后，他慢慢放开了一些，向我说起了这一年来的许多趣事，有时候会谩骂工头；有时会说起艳遇；更多是在抱怨生活。
结果还是抱怨生活了…
这些话题对于我一个高中生来说未免太过于遥远，我大多数时候只能“嗯”地一声，以示回应。
王竹还说了一件有意思的事，他半个月前被一个工友忽悠去买什么数字货币了，十几美元一个，他买了整整二十个。
“当我反应过来自己上当受骗时，那个工友已经辞职了，哎，倒霉啊。”
我不懂什么数字货币，也没有兴趣去了解这玩意儿，却还是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追问了几句。
王竹三言两句，什么都没有解释清楚。
说白了，他就是想钱想疯了才会受骗。
随后，我也向他说起了自己的初恋，没错，就是我与田靖怡之间的故事。
王竹对于我和田靖怡的事情倒是没有表现出多大兴趣，他反而好奇地问道：“对了，你去年在酒吧门口带回来的女生呢？你们现在关系如何？”
我微微一怔，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所指的女生应该是单善。
我回答道：“没有怎么样…就普通高中同学。”
闻言，王竹倒是有些失望，他似乎非常看好我和单善。
我继而说了一大堆的废话，大多数话语都是在说明单善如何优秀、我如何差劲等等，我不知道自己解释这些有什么用。
良久。
我才明白过来。
我并不仅仅是向王竹解释，也是在规劝自己——我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别离单善太近，免得泥足深陷。
王竹没再多说什么，我也有些沉默。
紧接着，久久的相对无言，以及吨吨吨的喝酒声。
最后，王竹还向我说了此行的另一件事，他说：“我过两三天就回去了…你也知道，我爸现在行动不便，留他一人在那边出租屋实在不好，我这次回来其实只有两件事，一件事是和你叙叙旧；另一件事是…”
“是什么？”我追问道。
“我想把这边的房子卖了，再加上我爸的保险金，应该足够在那边购置一套二手房…”
“额…哦。”
这个真的是离我好遥远的话题，我是那种买双运动鞋就掏光家当的学生哥，像房地产买卖这种动辄数十万、甚至上百万的事情，我什么都不懂。
忽然间，我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如果王竹把这边的房子卖了的话，那他在这边就真的没有家了。
以后还会像现在这样回来吗？
至少每年一次？
大概不会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