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垠的旷野。
战马在奔跑,刀戈翻涌如浪,战火肆虐如潮,千里狼烟,流血漂橹,哀嚎与厮杀,疯狂与死亡。
山顶,有人在歌唱。
“浩浩昊天,不骏其德。
降丧饥馑,斩伐四国。
昊天疾威,弗虑弗图。
舍彼有罪,既伏其辜。
若此无罪,沦胥以铺。”
少女停下歌声,回头淡淡微笑道:
“好久不见,琉森,你来看我啦。”
“……你认识我?”
琉森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让他毛骨悚然。
下方是战场,如炼狱一般的景象,他站在山顶,脚底白雾茫茫,前方的少女裹在雾气中,脸庞若隐若现。
自己为何在这个地方?他想起上一刻,自己似乎是在王宫里,由于卷入爆炸奄奄一息了。
“你快死了吗。”
“我?是啊,我可能快死了……这里是地狱?”
“这里不是地狱。”少女笑道。
“我这种人还能上天堂呀。”
“这里不是天堂。这里是……我的世界。”
“你是谁?”
少女不答,问道:
“你怎么如此狼狈?”
“运气不好。”
“嘻,怎地运气不好?”
“说来话长。”
“定是你莽撞,由着性子做事,惹了不必要的麻烦。”
“你好像真的和我很熟。”
少女的语气像是他多年的老友,温柔地呵责,又拿他无可奈何。
“我为你疗伤。”
她飘过来,伸手触碰琉森的脸颊,琉森下意识躲开,她轻声笑了笑,手一揽,周遭白雾汇聚,将琉森包裹其中。
有温暖的力量浸入肌肤,塑好断骨,桥连纤维,淤血飞速消散,代谢良好运转。
琉森第六感捕捉到“生”的气息,随着滚滚魔力输入他体内。
“不要再死掉啦。”
少女嘻嘻笑着,鸿飞冥冥。
“你……”
白雾浓浓,隔绝了他的视线,眼见少女身形愈来愈遥远,琉森喊出最后一个问题:
“……你怎么会说中文?”
视野白茫茫一片。
琉森从床上坐起,摸摸自己的身体。
内伤奇迹般地痊愈了,这是什么回事?
好像做了一个梦,朦朦胧胧的,感觉非常舒服。
“你醒啦。”
蜜雪儿对着镜子瞄了一眼。
她正在画眉,略略描了几笔,接着拿起唇彩涂抹唇瓣,抿了抿,大功告成。
“好看,不愧是我。”
略施粉黛的蜜雪儿照着镜子,左右瞄了瞄,满意于自己的手法,捻起裙摆呼啦一转,淡金色发丝飞扬,宛如铺洒出一缕缕阳光。
她走到床边。
“快起来,女仆等会儿还要来给我换衣服呢。”
“……”
琉森张口无言。
什么情况?
我在你床上睡了一宿?
摸摸眼珠子,两个都在。
“你没把我交给士兵?”
“哼,我想了想,你对我有用,要是你不听话,我再把你交出去。”
不知蜜雪儿说的有用是指什么,琉森没把她的言语放在心上,昨晚他任人摆布的时候,她没有想办法控制住他,现在他伤势痊愈,精神饱满,她更奈何不了他。
琉森掀开被子下床,蜜雪儿惊呼一声,捂住眼睛,指缝却张的大大的,视线盯着琉森某个部位。
琉森发现不对劲。
“……我内裤呢。”
蜜雪儿指了指。
“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
怎么可能。
自己昏了一晚上,醒来时光秃秃的,不得不让人想入非非。
琉森不是矜持的人,转生前各种意思上都成年了,面对眼下的情况,他很是镇定。
“公主原来好男色?”
“你看了我的,我当然要看你的!我们扯平了。”
“只是看看?”
“什么意思?”
蜜雪儿反应过来。
“你去死吧!”
琉森躲过蜜雪儿的袭击,心中遗憾,似乎真的只是看看。
公主到底还是个孩子。
“你伤口怎么样啦。”
蜜雪儿红着脸转移话题,也不捂眼睛了,手指戳戳琉森绑了绷带的地方。
“你帮我包扎的?”
“是啊,感激本公主吧。”
“绑的真烂。”
“哈哈,我改变注意了,我现在就杀了你,现在就杀了你!”
蜜雪儿嘴里喊打喊杀的,却连琉森的尾巴都抓不住,气得对桌子椅子拳打脚踢,无能狂怒中。
要不是法杖被琉森砍了,她可以把这臭男人按在地上摩擦。想象中琉森可怜兮兮地跪在她裙底下,口里喊着公主殿下饶命啊,心中郁气总算消了一些。
她明白自己为什么对这男人施虐时会产生愉悦感了,她身份高贵,生来受人敬仰,谁见她都是低眉顺眼的,唯独这男人一脸臭屁,眸子里一股冷傲,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她。
迟早有一天,要把他眼里的傲气调教成苦苦哀求!
琉森拆开绷带,包扎的地方昨晚被蜜雪儿用风刃割破过,现在结了血痂,回去用他自制的药膏搽一搽便差不多了。
蜜雪儿连这些皮肉伤都处理得如此粗糙,更不可能有办法治好他的内伤。
梦境的内容想不起来,琉森将疑惑埋藏于心。
“我今天可以出王宫。”
“恭喜。”
蜜雪儿坐回窗边,枕着手臂趴在桌子上,无聊地弹了弹水杯。
“你不是要出宫吗,我带你出去。”
“呃,谢谢。”
“但是你要听我的话,不然我随时把你交给士兵。”
“能出宫了,你好像不太高兴?”
“哼,我也只有这种时候可以正大光明地出去。”
“这种时候是什么时候。”
“出席重要场合的时候。今天鲁恩的王储要在柏德林学院演讲,我必须参加。”
蜜雪儿踢了一脚桌腿。
“全程有人看着,不能逛街不能到处跑,还要戴着面纱,一点儿也不自在,还不如不出去呢。除此之外,只能自己偷偷溜出去。”
上次琉森见到她,就是她时隔许久,终于找到机会溜出王宫。
“我早上听女仆说王宫以后要加强戒备,要是我溜不出去了,你怎么赔我。”
“为什么不让你出去。”
“不告诉你。你就说怎么赔我吧。”
“这和我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要不是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王宫里怎么会增加兵力?”
“我是次要原因,你应该抓主要原因,去找禁止你出宫的人讨说法。”
“我不管,反正你要负责,我今天送你出宫,以后我要出去玩,你得过来帮我,你能耐那么大,难道办不到吗?”
“这就是你说的‘有用’么?”
“是啊。”
“我还以为公主大人想要一名男宠呢。”
“男宠?”蜜雪儿抬起头,“宠物?”
“没什么。”
琉森应允了蜜雪儿的要求。
“我只帮你一次。”
“一百次。”
“你这不叫得寸进尺,你已经进到天上去了。”
“一百次!不然我喊人进来抓你!”
“喊吧,记得大声一点,别人听不见。”
蜜雪儿没有法杖,从头到尾只能靠虚张声势,一会儿一句叫士兵抓你,可琉森根本不怕士兵,他要是不合作,蜜雪儿拿他一点儿办法没有。
瞪了他好一会儿,蜜雪儿垂下头,委屈巴巴的。
“我都送过你镯子……”
琉森乐了,蜜雪儿反应实在有趣,他能逗上一整天不带腻。
可怜可爱的公主大人眼框里都气出泪花了,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把这男人踩在脚底下,叫他诚心诚意地屈服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