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被深色的麻布蒙住,双手牢牢地固定到石桌上,小腿则是铐着很重的玩意,尽管耳朵能听见外面那群人打算怎么处置我,现在这幅动弹不得的惨状肯定是什么都做不到,甚至反驳用的嘴巴也被一股怪味的抹布堵着。
“……唔。”
布满泥土的脚踝正在迎接伤口带来的撕裂感,脚指甲传来的肿胀感明示不少沙砾藏在里面,无法吞咽的口水已经沿着喉咙流了不知道多久,鼻腔若隐若现酸酸的感觉依然没有消退过,什么时候被她们砍下头颅也不奇怪的现状里,我内心某处依然希望有人会过来救我。
然而,并没有。
因为,这里是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世界。
理性与恐惧并行的感觉,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只不过悲伤会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无限延伸,如同墨汁滴在明湖里,清水逐渐化作黑色,直到浑浊成完全看不见底为止,如果我把这份黑暗当作夜空看待,或许天上的星光就是自己的泪水吧。
‘啪嗒’这个地方的大门似乎被某群人打开了,复数的脚步声不停接近,我双手开始不由自主的抖动着。
再次被人揭开头上麻布的瞬间,黑暗立刻转变为光明,双眼打算睁开却被迫不及待的光芒涌出刺痛感,泪水快速模糊着视线,即使再怎么努力也难以看清眼前的情况,看来我的瞳孔需要一段时间重新适应这种亮度才行。
‘叮——。’这奇怪的铃声从前面发出,为什么我会下意识觉得这铃声很奇怪?现在大脑满负荷的工作着,不一定能立刻得到答案。
人影好像幻觉一样不停在周遭晃动着。
勉强睁大双眼之后,能看清楚并且得到确认的事情只有那么几件。
第三,我被关押在某个石室里面;第二,眼前有人正拿出一个发出金光的饰品不断在我面前摇晃;第一,双眼快要被灼烧掉一般,视线只能盯着那个饰品一同摇晃。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呃!!!”
被堵着嘴巴无法说话的黑发男子,禁闭在这个严谨的石室里面,头戴麻布的众人仔细记录接下来所做的事情,饰品每一次摇晃都会发出更加闪耀的光芒,黑发男子的双眼周遭开始暴露青筋,瞳孔也从深黑开始迈向淡蓝色,随着手势变化,饰品突然停顿光芒立刻消散。
嘴边涌出白沫翻着白眼晕倒过去的黑发男子,立刻被众人用深色麻布袋再次盖至双眼,另一方面,使用这件饰品的人则是重新上锁铐然后被带离这里,多次确认囚犯身上没有异常之后,众人才会愿意缓缓离开,石室重新迎来新一次的宁静。
……。
我想起来了,那个奇怪的铃声为什么我会觉得奇怪。
那是因为这个地方是石室的缘故,即使再怎么微弱的噪音,也会因为石室的关系响彻周遭,如果没有睁开双眼的前提下,我根本不可能确认噪音是从哪里发出,所以,刚才那个饰品实际上根本就没有发出铃声,而是直接在我大脑里面播放的。
原来这就是魔法道具啊,哈哈……思考已经变成一片空白了,好累……。
——距离现在24分钟16秒前。
“……每隔一百个人,就肯定会有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存在,即使死了也能完全保留死之前的记忆,如果你能乖乖继续装作不知道的话,或许我还能让你安全无恙的在新世界里苟且下去,看来这个做法是行不通了,自古以来,记忆力和推理能力太过惊人的生物,会因为上天太过嫉妒的缘故,年纪轻轻就被带走的,我相信,你有资格成为下一位候选……呵,不对,你已经被选上了。”
阳光照亮着这个湖泊,周遭是无止境的森林,而我们就站在湖泊上方,虽说脚底下是湖水但站上去的感觉和地面差不多,偶尔会有一些树叶会随着水流飘过来,打算把手伸过去的瞬间树叶会立刻沉进湖底。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眼前这位蹲在木椅上自称自己是神明的少年,名叫威仪奉,他随便伸手就能让刚才那片树叶从湖底里飘出来,缓缓地飞到蔚蓝色的天空上“比起昏黑的房间,我更喜欢这种景色,况且,这种世外桃源在现实里面确实很难见到,算是给你的离别礼之一。”
摆出一副惊呆表情的黑发男性,摇了摇头之后,总算接上刚才那个话题“……明明只是个连续杀人犯的主谋者,偏偏在这种时候装得好像神明一样。”
“然而我现在确实是神明。”威仪奉继续在木椅上保持蹲着的姿态,毫不犹豫给与了对方想要的答复“杀一个人要比救一个人简单太多,万幸的是,我那些部下在这方面的功夫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生疏,你被她们杀掉的时候一点痛楚的感觉也没有,不是吗?”
回家途中突然就被蒙上头罩,鼻腔和口腔灌满浓烈的药酒香气,身体也在短暂的时间内无力化,胸口被刺入不知道什么东西之后,心脏隐隐作痛呼吸变得急速,耳边传来沙沙噪音,身体开始抖动发冷,最后脑内停止思考。
这个就是黑发男性死前所知道的全部,同时,也是他用来确定自己并非死于单纯的器官买卖事件,的诱饵。
“对,一点疼痛感觉都没有留下,所以,我才更加确定你在我的记忆里动了手脚,既然你拥有这般能耐,肯定也对不少人制作过相同的幻觉,经历过死亡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在大脑的海马体里留下痕迹,你这个主谋为了让痕迹不至于那么明显,不仅把真实的死亡记忆删除,还故意给了一段不属于记忆范围内的虚伪记忆,让我们这些凡人认为自己生前是死于交通事故里。”
威仪奉露出冷笑,歪着头反问对方“你要怎么从两个如梦如幻的死亡瞬间里,挑选一个所谓的真实记忆?”
为了给与对方答复,黑发男子举起自己的手,当着自称神明的威仪奉面前,没有一丝犹豫的把自己中指往外掰断,关节错位之后该手指无法正常竖起来,骨肉之间也出现了青色血管,脱节部分开始变得臃肿起来。
“看起来很痛的样子,然后呢?”威仪奉继续歪头看着眼前的证据。
“如果我真的要被大型车撞倒,最先接触的肯定是我的手臂,为了掩护身体以及头部,理性策略上会选择牺牲这双手,然而,你给我的死亡幻觉里,我是站在原地直接被撞飞出去,然后脸颊贴在红泊里,看着自己断臂歪向奇怪的方向,五指也在这过程中全部脱节,虽然看似很真实很恐怖,可惜手指脱节的一幕和现场示范的证据,截然不同。”
修改过的死亡记忆和现实中的死亡记忆,最大的差距就是伤口裂开时带来的疼痛力度,毕竟,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和需要一段时间才会发生的事情,就已经不能相提并论,尽管已经被模糊化很多倍的程度。
“大脑完美的保存着两种死亡前的记忆,的确会把常人难倒,而且她们也不愿意主动去回忆这种遭遇,所以才有你这种人,选择用粗糙的手段去证明其中一方是虚伪,无论是死亡过程里出现幻觉,又或者现在被虚构的部分才是真实,又或者是两方面都是我给与的……。”
黑发男性打断了威仪奉的自言自语“究竟有多少个人,已经成为了你的实验材料。”
威仪奉用手托着自己脸颊,仔细打量黑发男性的全身上下“小鬼,你现在拿不出筹码和我交换情报,你觉得我有可能会告诉你太多事实吗。”
“但我依然是的客人没错吧?”
“某种意义上是客人,某种经过上是实验材料之一,某种结果上我会立刻把你处理掉,现在就要看你个人能力以及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对我来说究竟是威胁还是肥料了。”
黑发男性摸着自己下巴,并没有望向蹲在木椅上的威仪奉“这个地方是由你掌管的,我没有任何方法在这里对你进行反抗,无论是大脑里面的所思所想,还是接下来可能会做的一切计划,你都可以在我大脑运算完成的一瞬间进行共享,就好像加强版的读心术一般……然而,尽管如此万能的你,也不愿意把我变成傀儡,因为你需要我这样的人成为你的玩物。”
“哈哈,你比其他人果然有趣很多,我呆在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把我心思推算到这种地步。”威仪奉从背后拿出无数张发黄的纸张,把它们丢到天上然后散落到湖泊中间“每个客人来到这里的瞬间,内心深处都会自以为然的声称我为神明,然后从这些无聊的纸张里面选出一个,适合自己在新世界启程用的奖励。”
飘落下来的纸张让阳光若隐若现,眨眼望去只知道它们全是泛黄的纸皮以及工整的字迹,湖面正在反射着这一幕景象,湖水渐渐吞噬着干燥的纸皮,用墨水写出的字迹开始变得模糊,尽管这样会影响阅读,但里面的内容大致上也能猜到。
“看来你并不需要这些了。”
是的,纸皮上的内容如同威仪奉所说,全是新世界启程用的奖励,用现代语言来表述的话,这些是超越正常人类的天赋,如此描述着记载在纸皮上。
尽兴之后,威仪奉回归常态“闲聊的时间已经不多,有什么遗言要和我说吗。”
“你所说的新世界究竟是什么?”
“就是异世界?”疑惑的声线从威仪奉嘴里发出,他打算用严肃的表情掩饰,然而他自己瞬间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噗…呵哈哈哈……很多小鬼都相信死了之后就会去异世界,所以我也不由自主的说那个地方是异世界,但我个人不喜欢用这个词汇去称呼它。”
“……是真实存在的吗?”
“如果用言语来表达的话,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只不过是预热用的初阶,接下来你准备要去的地方就是次阶,平行且相互不干扰的一个独立世界,为了防止让我感到枯燥,稍微加了一点点截然不同的化学添加剂进去,只要别犯下大错,以你的能力应该能活下来,吧?”
“那么,最后一个问……。”
威仪奉突然变成正常坐姿,打断了对方的发问并开始自言自语“骸者,髫黑谋奇体异,众矢之的;宰者,利骸繁国安民,生荣陨哀;贤宰白骸二者皆存,水月镜花;骸同道殊悉获蒙启,字死形归。”
话音刚落……。
黑发男性脚下立刻出现一个巨大漩涡,还没飘落的纸张则是保持在半空一同周旋,蔚蓝色的天空与淡蓝色的湖水之间,隐约显现彩虹的色调,随着双脚落空,黑发男性快速掉落到这个无尽的深渊里面。
“题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直到完全被吞噬。
湖水恢复原本的平整,纸张也已经随风飘去远方,威仪奉再次在椅子上做出蹲姿,前后摇摆着身体呆滞的看着天空,此时,天空落下了一个小小的东西,威仪奉接住了这个杯子,打开里面看了看。
“果然,被拖时间太长的话,杯面终究还是会泡糊……唉。”
——被束缚之后不知道过了多少小时的石室。
‘咕——’肚子已经发出了这种噪音34次,双耳时不时听到白噪声,喉咙干燥的程度不亚于吃了很多辣椒干,即使想吞咽口水舒缓这种症状,也因为这条抹布的原因被堵在门外。
……唉,看来她们并没有打算让我直接死掉。
意志力和记忆力开始出现乏力感,趁着还没完全坏掉之前,不如想象一下生前那些最美好的景……不对,应该是整理一下之前遇到的所有事情。
骸者?具体表达的意思不是特别明确,但是,能用这个词汇去形容的家伙,目前来说就只有我而已,从我被扔下来之后再到双眼被遮蔽之前,根本就没有看到一个黑色头发的人,尽管这个过程的时间很短暂,如果配合那句乱七八糟的咒语加以分析。
头发乌黑想法怪异能力奇特的家伙,就是骸者……那么,这个说法就有一定可能性了。
本应该死去却还活着的人,也不知道‘骸’是不是就这个意思。
唯一能确信的是,这个世界的人对我表现得非常害怕,就像是看见大象准备践踏蝼蚁一样,部分成年人甚至吓倒在地然后失禁。
衣冠不整的人放弃手里的作业工具连忙跑路,衣冠比较整洁的人则是颤抖双腿上前示意驱赶我离开,同时也是那个时候,我被一大堆从天而降的发光东西束缚起来。
说起来,那些发光的玩意究竟是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内发射出这么惊人的数量,而且还不分物体大小被触碰就会束缚。
现代工具里面貌似也有这种一瞬间成功束缚他人的玩意存在,但以目前科技来说,应该还没厉害到,那玩意束缚失败之后会快速融化到土地里面,束缚成功不仅不会融化还会变成难以解开,难不成这也是魔法吗?
除此以外,我实在想不到其他了……。
随后,穿着盔甲的家伙们就开始把我双眼遮盖,双手固定,双脚上铐,嘴巴被堵上,就连衣服也……我的存在比我想象中还要危险,不然她们也不会做这么繁琐的举动。
假设……说到底也是假设而已,前前后后遇到的怪事都是她们的魔法所为,那么,现在这幅惨状肯定是因为她们知道,我是那种随便一个举动和眼神,都能正常使用所谓的魔法,或者在这之上的领域。
那么,她们警惕我的理由,以及这幅惨状就能解释通了……可是,为什么不直接杀掉我?
石室附近久违的传来复数脚步声,同时,她们似乎正在解开大门的锁,门被推动的时候发出沉重的金属噪音,遮盖双眼的麻布又被揭开,值得庆幸的是周遭环境亮度已经不刺眼,遗憾的是白天的时间已经消逝了。
“快点头。”口音浓厚的成年男性声音,从其中一个兜帽人嘴里传出。
黑发男性继续呆滞的看着周遭,并没有理会对方所给与的要求。
命令式的语气再一次发出,只不过这次是另一把比较尖锐的成年男性声音发出“点头!”
黑发男性依旧呆滞的看着周遭,并没有理解对方所给与的要求。
“看来异界人并非每位都是语言相通。”说出这句话的成年男性,随后从衣服里拿出一本薄薄的破书“预防万一带上的玩意,居然起到作用了,虽然不是特别贵重的玩意,但我还是不希望浪费在异界人身上,既然是大势所需,那就勉为其难破例一次。”
说完之后破书自动翻开,并从中涌现大量的纸张和铁索,环绕整个石室盘旋着,黑发男性除了凝视这一幕幕以外,别无选择,铁索随后插在黑发男性的四肢,纸张则是飞到脑袋上方融化进去。
直到结束为止。
“废%如&#@¥%的话……语言应该相⚪¥%了,听懂就点头,异界人。”截然不同的语言被修正为相通的状态,耳朵正在确定着这个事实,黑发男性抬头望向对方。
点了点头“唔。”
“解开捆绑。”
如此简单的说明之后,众人纷纷解开了黑发男性身上所有束缚,嘴巴因为堵住太久出现轻微脱臼现象,双腿上的伤口已经开始结巴,手腕被铐的部位出现淤青。
“在你进去俘虏堆里之前,将军打算见你一面,能听懂这句话吗异界人,听懂之后就应该倍感荣幸才对。”
“喔咳咳……偶已经构不成威胁了吗。”沙哑的声线让黑发男性无法流利的说话。
“呵……之前是,但现在的你,什么都不是,异界人也不过如此罢了。”说完这句话的兜帽男走出石室,其余的人纷纷示意让黑发男性跟随对方,然后自己尾随着黑发男性。
尽管兜帽男说出的话语,和尾随自己的众人行为出现矛盾和疑惑,但构不成威胁的意思,似乎已经兑现了。
不然,她们为什么会放我离开囚禁室。
好不容易走出石室,走廊依旧还是石头砌成的,身体因为各种理由使不上力气,走几步就快要晕倒的感觉,打算伸手扶墙的瞬间,又被尾随自己的众人推开,无论怎么做,她们都不愿意让我双手触碰墙面,而我也没办法继续正常走动。
所以,我让她们再次把我捆绑起来,然后拖着我去见她们将军。
被拖行的感觉实在不好受,屁股好像快要被灼烧一般,但是这样子确实省下不少力气,而且还能顺便参观一下这个地方。
布帘代替大门,地毯铺满地面,温和的灯光照亮屋内,并没有过多的装饰品存在,甚至说连椅子也不见一张,此时兜帽男停下脚步“将军,您要见的异界人属下已经带过来了。”
黑发男性顺势躺在地上,双手双脚依旧被麻绳束缚着,他试图抬头望向那位召见他过来的人的脸孔,很遗憾的是只看到头盔而已。
被尊称为将军的男人,视线并没有离开过桌上的地图,挥了挥手示意兜帽男离开“辛苦了。”
兜帽男立刻端正站姿,右手紧握成拳敲响自己的左肩“属下先行告退。”转身带领着他身后的那群跟班离开,直到屋外的脚步声逐渐消散。
尽管现在屋内只剩下将军、黑发男性、以及身旁的两名侍卫,这两名侍卫依然没有一丝松懈,高举着自己手里的奇怪武器,视线只放在黑发男性身上。
静候许久之后,将军总算抬头说话,外观比声音还要苍老许多,白色的胡须与眉毛就是这个人最大的特征,其余部分全被金属盔甲覆盖“老夫并非第一次见到异界人,所以对你们的事情还算有点了解,除了身份和发色以外,实际上和我们凡人差不多,况且你们当中也存在着不讲道理的,这点老夫没说错吧。”
“你见过多少位异界人。”黑发男性抬头反问对方。
“休得无礼!!”两名侍卫立刻发射光束在黑发男性周遭给与警告。
“大部人异界人都是不拘小节,你们两个别见怪。”将军挥了挥手示意让她们两人退后,侍卫们只好忍着怒气停下举动,随后黑发男性从爬着的姿态转变为盘腿坐着“包含你在内的话,老夫已经见过四位异界人,共同作业和与之为敌的情况都遇过。”
“看来实际数量并不少……那么,她们找到回去的方法没?”
“发问者应该是老夫才对!!老夫并不清楚你所说的‘回去’是什么意思,但她们都是在老夫眼前死去的,如果死了就是回去的意思,老夫也不妨顺便成全……。”桌上的图纸突然冒出金色的光辉,标记用的小旗帜快速倒下几个,将军连忙把这一幕景象抹去“如你所见,战争导致我们现在并没有拐弯抹角的闲置时间,所以老夫就单刀直入的问了。”
看来那玩意会涉及军事战略问题,并不允许外人看到……。
长叹一声之后,将军抬头望向天花板,询问黑发男性“我们世界的人死掉的话,可以通过你们的神复活吗。”
…。
……。
……把他难倒了吗?并不奇怪,因为这个问题确实很有深度。
首先,老夫深知他初次踏入这世界的时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长,也声称了解过她们同样被称呼‘异界人’的家伙,那他肯定会犹豫是不是其他人也被询问过这个问题,深知没办法事先统一答案就只能说出真相,同样道理,他也懂得反过来认为,老夫并没有信任其他异界人又或者说从她们手中得到什么有用资讯,所以才会选择询问他。
他,的确不像其他异界人那样,居然会被凡人随便抓捕随便审问,毕竟老夫之前遇到的,全是那种能力超强的怪物,根本就没有获得资讯的机会,而且也不可能像现在这般幸运,能看见异界人初次踏入世界没多久的景象,果然和传闻一样……。
「独立光束在云层之间渗透至大地,异界人将会从天降临于此」
其次,他现在肯定在思考应该怎么编出一个圆满的谎言,去换取老夫的信任,至少会把内容编成老夫不会抓他去砍头的程度……尽管目睹过那么多场战争,老夫依然没见过异界人身首分离的景色,希望这一幕来临时,老夫并不会像传闻那样一同陪葬。
沉思结束之后,黑发男性总算张开嘴巴“我们的神会在复活我们的过程中,允许我们挑选一种特殊天赋作为复活后的奖励,而其中,这些奖励里面就包含复活他人的能力,很遗憾的是这种能力我并没有选上。”
不像是说谎。如此思考的将军举起双手托着自己下巴“继续说下去。”
“神是万能的也是任性的,荣获的天赋尽管看似强大,实际上会消耗相应的代价才可以实现,如同悬崖边上的天秤,一步之遥就会让荣获者坠入深渊,你之前遇到的那些不讲理的人,肯定是因为这个原因变得狂乱化。”
老夫虽然年龄方面略显较大,但老夫的双眼并没有因此退化,尽管这个人的眼神不像是在说谎,但这个人似乎很精通话术方面,故意把部分不完整的真实内容说出来,然后掩盖了必须让人知晓的内容,让老夫去决定是否把他留下。
“哼,那你知道复活的条件是什么吗。”
“第一,找到拥有这个天赋的人,第二,给与同等价值的祭品,第三,祈祷她成为异界人之后不会降落在危险的地方。”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你的眼神似乎不是这样说的,况且,老夫现在已经获得这些可有可无的情报,需要老夫找人送你‘回家’一程吗。”将军的威严以及杀气,就在这句话结束的一瞬间,充斥整个房间。
“异界人会吸引异界人,单纯只是把我留下来就会在短时间内让同胞自动送上门,想必将军已经年过六十了吧?这么漫长的时间内仅仅只遭遇四人,与其继续盲目追寻,不如把我留下来做个实验,看看是否真的如我所说一样,会吸引异界人过来。”
“既然如此,你的尸身也可以做到,不是吗?”
“要赌一下吗?我活着或许能实现你达成愿望的第一步,我死了或许能陪葬我所见过的所有人,目前为止,我只说过与我无关的琐碎事情而已,将军也并不知道我所挑选了的天赋是什么。所以,要赌一下吗?”
老夫知道,之前下属给与他的诅咒可以封住大部分魔法,但那也只是仅限魔法而已,关于天赋这一方面,没有测试过……。
找不到放他离开的理由,也没有让他死掉的借口,赌注和风险都非常大的前提下,我们两人只能优先考虑回收自己的赌本,这就是这场口头战争利益最大化的前提,可惜,这仅仅只是前提而已。
“把你留下来也可以,老夫要怎么确信你不会利用这个天赋,去威胁我们放你离开,再说,你既然有这能力,为什么不打算一早就摊牌。”
听完老将军的疑惑之后,黑发男性猛咽了一口水“……没有离开,理由是因为,没有其他地方比这里更安全。”
“这句话老夫应该怎么理解?”
“将军是个聪明人,如果你认为我的天赋是真实的前提下,其他异界人打算利用我成为战场上的武器,那么,这场战斗会变成什么样。”
“不难想象……老夫姑且不问你选这个天赋的理由,但以你目前的能力来说,就算是凡人也能把你成功捕获,就意味着你活在战场上就没有太大作……。”
老将军说到一半的期间,黑发男性的发言打断了他所有想象力“全部能力里面,唯独这个能力能弑神,我必须把自己的死留给那个神。”
战场上,为了向士兵表率,老夫站在众人面前与对方首领进行一对一较量的事情,不少于百次,尽管这个异界人从刚才开始所有话语都夹带虚构,但他现在锐利的眼神,和那些首领与我单挑时的眼神完全一致,用杀意把畏惧感抛在脑后,即使会死也要拖对方下水。
就是这种感觉。
“看来你也是一个神志失常的异界人。”老将军的视线回归到桌面的地图,挥了挥手让两名侍卫上前“老夫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你们就把他拖去做工奴吧。”
“是!!”两名侍卫理所当然的打算伸出手里奇怪武器,然后突然停顿下来“嗯?……等等,将军您是认真的吗?塞伙房和奴部那边要怎么解释?他可是异界人啊。”
“如果那玩意没有生效的话,你们和我的头颅早就被这个异界人砍掉了,塞伙房那边老夫明天再去解释,而奴部那边你们就说,这家伙恰好是黑色头发的凡人而已,没问题。”
侍卫露出非常疑惑的表情,随后端正站姿,右手紧握成拳敲响自己的左肩“属下现在就把他送去奴部。”
代替大门用的布帘再次揭开,拖行的声音逐渐消散在走廊尽头,老将军继续看着手里的地图,静静的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活下来了……居然用那种「先装作迎刃有余,再拿出坚定不移」的教科书式说辞方法,成功换取「至少今天能活下来」的权利。
被拖行出去的过程中,沿路一直看到很多眼色,大多数都表现的很畏惧,那么景色方面呢?比石室的景色远远要好很多,至少现在能看到漂亮的夜空,和白天完全不一样,我被抓捕的地方依旧留下了拖行的痕……。
这不就是我白天的时候被抓捕的地方吗?那几颗划伤我小腿的石头,还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原来我降落的地方就是这个营地附近啊。
一般来说,不都是降落在新手村……我是不是因为缺水太久脑袋出问题了,一般论只能应用在小说里面的角色,而我又不是小说里面的登场人物,况且,我也不是因为事故才死掉的。
“喂…喂!!”不知何时,一位穿着破衣的老大爷出现在黑发男性脸前,并且拍打着他的脸颊“我在问你问题,快回答我。”
“好臭。”黑发男性立刻把脸转向另一边,此时,两位拖行他过来的侍卫,正在和其他人解释,眼前这个黑发男性只不过恰好是头发乌黑的凡人,并非是传闻里面的异界人,所以你们不需要担忧,随便使唤都可以。
老大爷继续贴着黑发男性询问“我在问你这家伙叫什么名字,难到你这家伙没有名字的吗?那我要怎么把资料提上去。”
双手双脚依旧被束缚着,眼看被口臭气味逼到没有退路的瞬间,黑发男性看到沙地上的三道划痕之后“韦斯,叫我韦斯可以了吧。”
老大爷握紧手里的羽笔,很犹豫的写了这个名字几次,然后用羽笔挠着自己后脑勺“Wee什么?怎么拼?”
“你把我双手解绑,我写给你看。”
“噢!”呆呆的老大爷毫不犹豫地帮黑发男性松绑,看着对方总算能动的霎那,立刻把纸皮和羽笔一同递给对方“给你。”
……唉,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威逼自己说了那么多谎言,名字也是看见什么就取什么的伪名,而且还是字都不会多写一个的口臭大爷问的。
“行了。”黑发男性把纸皮和羽笔还给对方,只见老大爷非常高兴的接走,可惜不到几秒,他的表情就变得焦躁了起来。
“什么嘛。”老大爷拍响着纸皮,周遭的人立刻围了上来“还以为黑毛人有多厉害,结果连大字都不会写,这都是什么鬼画符,还不如我家小孩在沙地上画的画。”
把事情交待完毕的两名侍卫,再次走了回来“你在吵闹什么?”
“要把黑毛人的名字提交上去,所以我找他写出来,结果他却在我珍贵的纸皮上鬼画符,你说气人不气人。”“死约书是吧,拿过来给我写,他叫什么?”“草根……不对不对,是莱斯!!我的记性这么好绝对不会记错。”“写好了。”
眼前这一幕奇景,就在黑发男性面前上演,随后老大爷把侍卫写好的书皮,拿到那位被称呼位黑毛人的面前摇晃“看到没有,这个才是字,你那些叫鬼画符。”
眼前的皮纸里面,刚才自己所写的两个字被划掉了,而其他的字则是完全看不懂,如同老大爷所说的一样,这些看不懂的字就跟鬼画符一样……。
对哦,我差点忘了。
我和我的字,都不属于这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