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战略点来说,这个营地目前被至少三个势力争夺着,为了延长这个营地的存活时间,并且确保诺兰那边的军队会如期到来,韦斯决定稍微帮助了一下这个敌营,也就是,让那群商人雇佣的壮士们提早造反。
原本造反的理由都是模糊不清的埋怨,因此壮士们并没有办法成功煽动其他工奴,毕竟这些工奴大部分都是很普通的村民,习惯了安逸生活的他们很难做出造反的举动,外加村落被毁的时候就已经让他们埋下心理阴影,几乎不愿意站出来对抗军队。
把谣言当真的金币事件行动中,愤怒确实遮盖了不少工奴的双眼,最终导致他们加入了壮士们的造反计划,目前只剩下少数人没有加入,虽然这部分人会被其他工奴排挤、辱骂。
“又来了吗,吃饭插队的破事。”
没有加入造反计划的诺兰和韦斯,只能看着这群人在排队拿饭期间随便插队的行为,塞伙房的规矩在他们眼里似乎已经不重要了,况且这种规则就是建立在多个工奴的指证下才生效,如果他们统一口风不承认,意义就没了。
“只要再忍一天就可以了,那些人听完壮汉的造反说辞之后,村民现在的心情比壮汉还要急躁,况且,壮汉们似乎深信着前天那个蓝色火焰就是信号,也就是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晚上,必定会有什么相应的行动。”
“如果没有的话,你也会再来一次那个吧?”诺兰指着韦斯的右手,虽然用破布包扎了不短的时间,拆开一看依旧没有康复起来的征兆,外加无名指上的黑戒指诅咒烙印,使他不得不继续保持裹着破布的状态“话说,那蓝色的玩意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韦斯扭头“不告诉你。”
“虽然看这纹路大致上也能猜到原理,只不过我只能画出金黄色的火焰,而你却能拿出淡蓝色的火焰,果然,是因为体质特殊的缘故吗。”诺兰摸着自己下巴不停陷入沉思,直到韦斯弹了对方额头“哎呀!好痛!”
“看完我右手的惨状,居然还妄想要我使用第二次。”
诺兰心疼的抚摸着自己红肿的额头“或许我能想到一个不错的改良方案来着……虽然大部分法术都已经不能使用,但不代表我们不能在这些基础的法术里面,实现最大化的效率使用。”
“不行,太危险了。”
“哎!!!”诺兰发出了无法理解,而且还有点失望的一声。
两人躲在角落里面对话的过程中,部分工奴站在塞伙房的出入口左右探风,而剩余的谋反人员则是来到塞伙房的另一边故意大声闲聊,被噪音吸引过去的塞伙房工人疏忽了身后,行动比较敏捷的村民立刻溜进厨房,从里面拿到一袋东西然后走了回来。
壮汉与村民用眼神进行交流,确定无误之后才会放松警惕。
“火石吗?”韦斯现在所说的玩意,就是之前焚烧尸体时所用的道具,仅仅触碰了小小的火星就能唤起巨大的火焰,如此实用却又危险的玩意“塞伙房每天晚上结束之后,都会清算食材和道具的使用情况和剩余情况,村民也不会蠢到连这点行踪会被别人查出来,所以,他们已经决定好是今天晚上行动了吗。”
“看来你的左手似乎能留下来了呢。” 诺兰很开心的说着这句话。
“不要把这个作为前提看待。”韦斯站了起来“早点睡觉吧,反正睡着之后他们更加方便行动,而且我们的身体也能得到更好的休养。”
当时的我,不知道睡着之后的严重性,总之,壮汉和村民们确实在半夜期间造反了,火石点亮了整个营地,手里打磨过的朽木便是武器,四处分散逃跑的工奴们,尽管脚下跨过多具同伴的尸体,也没有停下脚步,还对着星空一直大喊「援军怎么还没来」。
直到第二天降临,清晨的阳光比想象中还要模糊,号角宛如动物的哀鸣在远方吹响,夜里反抗的人变成了木车上那一堆焦尸,打算求饶的人跪在地上双手抱头,一直傻笑的领头羊,也就是那位负责计划造反的壮士,被枷锁扣在旷地中间。
士兵长传来的一声令下,身旁的士兵立刻握住手中的大剑,朝着领头羊的脖子砍去。
“哈哈哈哈……援军,怎么还没,来……。”壮士临终的遗言就是这句话。
鲜红色立刻沾满广场……。
恐怖的一幕再次烙印在没有参与这次谋反计划的众人眼里,然而这并没有结束,大剑再次转向那些参与了谋反,却又在这里假惺惺打算求饶的村民,随着剑刃寒芒闪烁而过,另一份鲜红色也渲染了地面。
随着军人沉重的踏步,他来到第三位求饶的村民身旁,哭泣悲伤哀鸣颤抖……全部出现在这位村民身上,无论他怎么样请求,无论他怎么样哭诉,最终迎来的结果只有一个。
那便是,头颅与身体分离别处。
直面生死的各个瞬间,「希望」都会在所有人眼前摇摇欲坠,然后被事实扑灭。
这种死亡方式一次又一次上演着,流淌在地上的鲜红色缓缓来到其他人脚前,闻起来的气味像是铁锈却又有点不一样,没错,村民或多或少都见过残杀动物的场景,鲜红色虽说见惯但也没见过如此大量,更加不会因为看到和嗅到就会全身颤抖,此刻他们会把这种特定的场景和特定的气味,定义为恐惧。
……。
杀鸡儆猴的故事已经结束,众人缓缓回到原本的岗位上,然而剩余的工奴已经不到原本的三分之一,外加脖子和脚跟必须带着军营临时特制的锁铐,导致施工进度非常缓慢。
“我们,没做错吧。”握紧铁镐的韦斯,没有回头望向身旁正在作业的诺兰“用他人的死,真的能换来暂时性的安全吧。”
“肯定可以的,相信我。”
“之前看到尸体的时候,双手还是会出现抖动内心仍然感到悲伤,现在看到尸体的时候,什么感觉都没有了……话说,塞伙房那群人说当晚失窃了好几袋火石,然而却只找回来了半袋,你有头绪吗。”
诺兰突然停下了继续作业的举动“或许,是军队的人没有仔细找而已,况且造反的人也意识到其实根本不需要那么多,所以偷偷的藏在某个地方了。”
“真是这样……吗。”
‘嗒噔——。’
铁镐似乎敲到什么非常硬朗的玩意,韦斯连忙放下铁镐用手刨开这部分泥土,里面藏着的东西看起来像某种特殊的岩石,摸起来非常光滑而且即使受到铁镐的敲击也没有出现划痕,所以,韦斯决定拿起铁镐继续把这玩意挖出来。
泥沙一点点的放在两旁,那个造型奇特的东西逐渐展现在眼前。
“韦斯,不行!那个是……。”诺兰总算看出这玩意具体是什么的时候,已经太迟了,韦斯握紧铁镐把最后一块泥土挖开,诺兰拍响自己额头“墓碑啊……。”
“啊……。”韦斯也呆滞了,放下铁镐跪下来拍了拍双手,抬头看着这一块华丽的墓碑自言自语“抱歉啊,不是故意的,要怪就怪隔壁这个小哥,他没有更快的提醒我才会犯下这种错。”
“你居然耍赖!!”
“这是事实。”
“唉,宝藏没挖出来反而挖出墓碑了,这运气真的没谁……。”诺兰也一同跪在这块华丽的墓碑面前进行参拜,同时,他也注意到这块墓碑的异常点“稍微等等,这个地方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什么伟大的人物,而且附近全是相当落后的小村落,相反来看这块墓碑,无论是造工还是用料都太过华丽了。”
诺兰说完这句话之后,跪着来到墓碑旁边,用自己破旧衣服的一角,很努力的擦拭干净墓碑腰身“喂诺兰,你想亵渎死者的坟墓吗?”
“如果不擦干净的话,永远都没办法知道这个墓碑下面,究竟埋葬的是什么大人物。”
就在诺兰如此作为的期间,韦斯时不时看着身后的情况,士兵们依旧选择躲在阴暗处偷懒,其他工奴因为害怕早上发生的事情,根本就没心情看其他地方,暂时性是安全的。
“擦好了……但是,一个字都不会念。”诺兰很失望的离开墓碑“该不会是古代语吧,这种东西只有考古专家才能解读的啊。”
“连诺兰都没办法阅读的玩意,那就死了这条心继续干……活。”韦斯总算把注意力返回墓碑上面,平和的表情逐渐变得惊讶起来,没错,上面的碑文并非什么古代语,而是随便一个异界人估计也能读懂的话语。
具体来说,就是现代语。
“这是,我故乡的语言。”
诺兰转身望向韦斯,看着对方那个惊讶的神情“居然勇者的墓碑,这些造工和用料就解释通了……话说,韦斯不打算解释一下上面写着什么吗,我还没有厉害到能阅读异世界的文字。”
“虽说是故乡的,但这些文字,却不是我祖国的。”韦斯抚摸着墓碑上面的碑文,尽管被埋藏在泥土之中时隔多年,雕刻出来的文字依旧清晰可见。
“还以为韦斯的故乡已经变成了大同时代,没想到还是被划分为多个王国。”诺兰看着韦斯严肃的神情,继续给与新的疑问“那么,具体有多少个王国……。”
“一百九十八个……语言的话,更多……五千多种以上。”
“居然是这么庞大的数字!!”诺兰睁大双眼“韦斯,这段文字能正常阅读吧,不要勉强自己。”
“没问题。”
碑文上刻着两种语言,一种是亚洲独有的语言,另一种则是欧美通用的语言,这个墓地下面的主人似乎也注意到,来到异世界的人并非是同一个国家的事实,所以才会故意用两种语言的方式刻画上去,为的是让同样来自异世界的人阅读,而不是当地人。
然而……。
两种语言翻译过来的意思,却完全不一样,具体来说,感觉像是毫无关联的文字,无论是从哪一边阅读然后再从哪一边理解,这两种语言都不是在说同一件事情。
「我等被尊称为勇者,我等却并没有繁衍后代的能力,存活时间比世人要长寿数倍,使用的魔法更比世人要强悍百倍,虽为勇者,却只能甘愿沦为工具,客死异乡。」
“……这句话是亚洲独有语言翻译过来的意思,很明确的说明了,这个异界人来自于默尔特大陆那边,至少是一个被尊称为勇者的地方。”韦斯特意用文言文的方式,把原文翻译给诺兰听。
听完对方的分析之后,诺兰指了指自己“也就是我的家乡。”
「死于非命,只因不满于现状所为,后称魔人,可用禁术灭尽手碰之处眼看之物,寻获天下财色酒肉布满城池,遇故友而不知其谋,同骸相撕疾去。」
“……这句话是欧美通用语言翻译过来的意思,毕竟原文就有诗歌的感觉,所以我不知不觉也这样子读了出来。”
“看来勇者并不完全是善人……。”诺兰抬头看着韦斯复杂的表情,继续发起疑问“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故友’除了有老朋友的意思以外,在这里应该就是指来自同一故乡的人,的意思是吧。”
“把我们送进这世界的神,似乎会把我们称呼为‘骸’,也就是死而复生的人的意思,‘相撕疾去’大概就是他们两个打了一架,然后双双死在这里了。”
“明明是故人,为什么会打架。”
“大概是意见不合吧?”韦斯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打算站起来的瞬间,他眼前突然出现之前和老将军谈判的一幕。
「看来你也是一个神志失常的异界人。」
假设老将军真的遇到过四位异界人,也知道他们最后的下场,‘神志失常’这一句形容词并非空穴来风,的话。
此时,眼前突然又出现另外一幕。那个明媚的湖泊中心里面,自称是神明的少年威仪奉,最后对着自己说出的那一句莫名其妙的诗歌「……骸同道殊悉获蒙启,字死形归」
字死形归……把字读出来就是死,把字写出来就是归家。综合两者的意思,我们最后的下场就是世人所说的神志失常,拼命去寻找同为故人的家伙然后杀了他,自身却认为这是让他提早回家的意思,从这个世界里解脱了的意思。
真的假的……。
理解出来的意思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看着韦斯呆滞的站在原地不动,诺兰拍了拍对方后背“韦斯,是肚子不舒服还是想去方便了?”
“只是突然联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而已,等下我们用泥土把墓碑埋了吧,被那些士兵看到可能会被他们砸坏也不一定。”
诺兰看着那一块造工精美用料丰富的墓碑“虽然有点对不住历代的勇者,也只好这样做了。”
两人齐心合力之下,终于把这一块墓碑重新埋葬在泥土里面,只不过这次埋葬得比挖出来的时候要更深了。
午间,冷清的塞伙房和清淡的饭菜。
“这种没有盐的生活,究竟还要持续到什么时候。”握紧餐具却迟迟没办法吃下餐点的韦斯,唉声叹气的坐在石头上。
“真难得,今天吃饭的时候居然只有你一个人。”身后传来的声音并非诺兰,而是塞伙房的那个光头厨子“香子兰呢?那家伙上厕所去了么。”
听见诺兰的伪名之后,韦斯指了指厕所相反的方向“每周总会有那么一次,中午的时候突然不见踪影,也许他可能是去那边了,祝你好运。”
“今天我要找的不是他,而是你。”
“黑石的话碰巧我现在没有,找别人吧。”
“上次仅仅让我闭眼十分钟,就能免除这么巨额的债务,说实话有点过意不去。”光头厨子坐下之后,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所以,今天特意过来把一个相对有点价值的情报,告诉你。”
完全没有把这当作一回事的韦斯,头也不回的直接答应“说吧。”
“新来的工奴都会被旧工隶施加咒印,这一点不知道你清楚不。”光头厨子指了指自己的无名指,示意那个所谓的黑婚戒咒印“你从天空降落下来的当天,士兵接令要找人去帮忙施加咒印,而众人都在害怕施加咒印之后的负面影响,恰好这种时候有一个人踊跃的推荐自己,那个人便是香子兰……如果他已经把这事情告诉你的话,你当作我自言自语就行,如果没有,那你就要小心他了……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光头厨子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便悄然离开,留下了那个坐在石头上一脸复杂的韦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