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晚饭时间了,诺兰怎么还没回来。”老妈前思后想几分钟,决定穿上外衣,准备转身往玄关走去“我的直觉告诉我,那孩子肯定是出什么事故了,要赶紧出去找她才行。”
“先冷静一点,孩子的妈,可能诺兰她……。”
“没有这个可能!!”
温暖色的灯光照亮着莫赫格琳家的大厅,饭菜的香味溢满这个地方,宝石一般的水果闪烁着水珠,木碗里面深色的汤汁倒映着父母两人,正为孩子不在的事情争论的姿态。
“我从老师老那里听过过,诺兰她今天天去了去冒险冒公会,所以所……。”
“哈?”听见长子棠姆那一番证词之后,老妈呆滞了一会,随后把矛头指向这个说话和走路都不流利的儿子身上“诺兰她现在连正常的法术都没办法释放,你居然让她去那种这么危险的地方,你是存心想让这个妹妹去送死是吗。”
“可是可诺兰她需要要……。”越是着急的话语,越是没办法从大哥的嘴里轻松说出来。
老妈依旧来到长子面前继续逼问“可是…可是什么?”
“大哥的意思是,诺兰姐想去挣钱帮补家计。”四妹雏礼指着餐桌上那一盘,平时绝对不可能吃到的水果沙拉“老妈知道女儿我食欲不佳,所以才会特意买它回来,可是这样一餐需要省下多少钱才能弥补回来,现在诺兰姐会这样做一切都是女儿我的错,请不要责怪大哥。”
老妈呆滞的看着自己四女儿“雏礼?”
“没想到雏礼也变得这么懂事了。”老爸闪烁了一下自己的秃头,扶着老妈来到原位,自己也回到座位上“妳老妈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害怕,万一我们两个突然之间走了,这四个子女究竟会怎么办……然而现在,并不优秀的棠姆找到了工作,经常犯傻的贝菈不再惹事,呆在战场上的诺兰活着回来,年纪最小的雏礼变得成熟。”
“说的也是……。”老妈低沉的话语中,隐隐约约能听到哭腔。
“孩子的妈,我们已经比许多家庭要幸福百倍了,如果这都还有不满的话,那就等孩子回来的时候再去好好聊一下,毕竟,孩子的事情就让孩子去解决,我们也不能看着他们一辈子,至少,诺兰她是有打算和远谋的人,不然也不可能从战场活下来,妳说对不对。”
“对啊,孩子的爸。”然后老妈就抱着老爸,在其他家人面前上演一场亲情的戏份,见怪不怪的众人视若无睹,除了二姐贝菈以外,因为她双手已经按耐不住准备偷吃水果沙拉。
‘啪嗒——’玄关处传来的大门被开启和关闭的声音。
“妳听,诺兰这不就回来了吗?”老爸的耐心解释下,总算让老妈接受了这个结果,可惜,并没有完全如愿。
刚才被形容得很有远谋和打算,站在全家人面前的诺兰扮演者,也就是韦斯他。
全身是伤……。
手臂脱臼的部分用木板作了临时处理,脸上除了淤青和抓痕以外还沾上黑色血迹,脚上的刀痕并不浅甚至还在流出鲜红色滴在地上,上衣弄破好几个洞同时沾满泥土,一边裤脚被撕掉仅剩部分裸露的线头。
呆滞了一会的家人们,立刻推开刚才还在坐着的椅子。
……。
“说吧,实际发生了什么。”房门悄悄的被打开,四妹来到床边坐下,如今身处的地方是二姐的房间,全身伤口被包扎好的韦斯躺在床上,缓缓睁开双眼望向雏礼。
“……逼不得已所以杀了人。”
“和刚才在楼下描述的事件,截然不同啊。”雏礼打算抚摸韦斯的脸颊,却在中途改变主意,现在狠狠地捏着对方的脸蛋“那你现在回来,不就等于把官兵都带过来了吗,快把事情的全部告诉我。”
面无表情的韦斯,继续呆滞地看着雏礼着急的表情“这是命令吗?”
“这是常识!”雏礼拍响对方的脸颊。
“既然不是命令那就没事了。”韦斯把脸转向另外一边,声音也被棉被遮盖了一部分“我已经把事情处理的很好,所以不用担心。”
“以我的角度来说,你所认为的事件解决,肯定不是完美的,况且刚才在楼下准备吃饭的时候,用那种模样出现在其他家人面前,那这个答案就更加明显了。”
雏礼拍响自己平坦的胸口,走在床上来到韦斯面前,用娇小的双脚踩在对方脑袋两旁,双手握紧对方脑袋俯视他,然后坐在胸口处压着韦斯“我有拒绝回答的权限吗。”
“没有。”冷酷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温柔存在“快把实话说出来。”
叹气之后,韦斯把诺兰说过的句子,再一次读给雏礼听“你越是认为离谱的事情,真相就越是离你越远,相反则是越近,尽管看似合理实际上又和事实不对,所以,真相究竟是什么,真相肯定是你脑袋里所想的事情,而不是我嘴巴上说出来的事情。”
“就算你不愿意,我也能通过其他方法得知实情。”雏礼说出这句话之后,空气准备凝结的期间,立刻被自己的想法驱散,随后她看着韦斯那双呆滞的眼神“无论你接下来说些什么,无论你怎么证明自己的做法是完美的,妹妹我都会出于保护家人的欲望,打算把手伸进你那记忆仓库里面查看,所以你才会这么顽固的不愿意说出来,甚至还搬出诺兰姐的话语。”
“雏礼,无论我身处在哪个世界,妳现在都是那个比我还清楚我自己的人,无论我接下来准备做些什么,打算怎么做,应该如何去做,妳肯定都可以通过我那二十年的记忆去判断,就算妳不愿意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渗透出来,所以这一次,我会老老实实扮演诺兰这个角色,不能让妳再看到这种记忆。”
妹妹我……。
必须在「用来救人」和「永远不用」的天秤里面做出选择。
妹妹我……。
会不会为这个决定感到后悔。
先前,雏礼把韦斯推出房间之后,独自一人呆在空荡荡的闺房里面,坐在床边用娇小的脚丫前后摇摆,双眼看着窗帘被风牵起来的景色,迟迟也没有得到结论。
雏礼闭上双眼,让自己额头靠在韦斯的额头前“既然你是认真的去扮演诺兰姐,那妹妹我也麻烦你要更加认真做好功课,因为,只要涉及家人的生命安全,我就会变得不可能放着这种事情不管,就算深知得到记忆的那一刻会后悔,也不允许失去家人之后才后悔。”
如今,她把这份结论交给了韦斯。
“我明白了。”因为另一只手臂无法动弹,韦斯只好握紧雏礼的单手,放在自己脸颊旁边“这一次,可不是吃不下饭的程度了。”
“韦斯……。”雏礼双手放在对方脸颊上开始集中精神,周遭的空气逐渐出现凝固,灰尘悬浮在半空闪闪发光“因为这句话有点羞耻,所以妹妹我只能趁着现在才敢说,虽然你是逼不得已代替诺兰姐的位置,也许这个家的每一个地方都能让你揪心,甚至连那一纸婚书都打从心底想忘掉,但你要记住,无论你未来会身处在哪个世界也好,既然是我的家人之一,我就再也不会放任你不管了。”
话音刚落,倦意逐渐侵蚀双眼,韦斯的脑海陷入了白茫茫的一片。
小小的记忆被这名红发少女的手抽取了出来,魔力不停抖动在这个温暖色的小房间里,随后,她举起这份不畏惧后悔的记忆,灌输到自己大脑里。
……。
做着不符合当前年龄段的事情,究竟是一种怎么样感觉,说实话,如果你不是本人的话根本没办法想象,从外人的角度来看,也许是轻松也许是压力,也许全部概括起来的好几百倍,就是那种被你虚构出来的感觉。
所以。
雏礼忍受着记忆里面带来的一切感触,无论是伤口在皮肤上绽开的瞬间,还是目睹着他人死亡前的恐惧,尽管韦斯内心毫无波动这一点,让她减轻了非常多负面影响,然而,这种感同身受的力量,如同墨水一般熏染整个脑海。
细腻的心声贯彻着全身,脑海深处响彻着的各种计划……。
“结束了么。”温暖色的灯光再次射入双眼,韦斯看着坐在床边的雏礼,她似乎在沉思一些什么,随后韦斯把目光放在房间内的油灯上“燃料的剩余量几乎没有变化,也就是说这一次我陷入沉睡的时间并不长,没有经历长时间的阅读,诱发高烧的持续时间就越是短暂,甚至连黑水都不需要使用,是吗。”
“那个金属小瓶是诺兰姐的遗物,上次被你胡乱用光全部黑水之后,害我根本没办法把你记忆重新再读取一遍,况且,长时间阅读的话,身体会在不到几分钟内出大问题,今后我会考虑每天晚上都抽取一点时间,把你这一天的记忆读走。”
“妳不是说过,这可不是随便能用的能力。”
“但我现在知道,你是真心为了保护我们家,才会这么努力的去警惕周遭和收集情报,才会这么努力在一次又一次的绝望中寻找力量,就算我什么请求都没有提出来,就算我说过没有把你当作家人看待,你也会继续这样做。”雏礼把脸转向韦斯,第一次露出了属于当前年龄段该有的笑容“你用你的方法保护我们,我也会用我的方法保护你,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无法再让其他家人伤心,我现在做的对吗,韦斯。”
“韦斯这个人很蠢,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韦斯伸手摸向雏礼的头发“但如果是诺兰的话,她一定会说「终于走出牛角尖了啊,雏礼」。”
“嗯,确实是诺兰姐会说的台词……。”雏礼擦走眼角的泪光,重拾那不属于当前年龄段应有的眼神“尽管公会里面那三个新人杀手的尸体,已经被你完美处理了,可是我从你的记忆里面,可以看到的违和感一共有五个。”
“能稍微说出来吗,虽然我不一定能帮上忙。”
“就算你不愿意听,妹妹我也会说出来,因为韦斯肯定会帮上忙的,我现在可以做到的事情,就是从你的记忆里面去推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韦斯需要怎么做才能解决,我们躲到哪里才是安全,可惜关键点稍微有点模糊……。”
“雏礼,第一个违和感是什么?”韦斯从二姐的床头抽屉里,拿出那一本标题写着极秘的书本,从书本后面撕下几页发黄纸张,然后再拿起羽笔准备就绪。
“疑点一,森林里面没有鸟的叫声。”雏礼一瞬间就解除了韦斯的困惑,回忆里面的那个茂密森林,当时的自己完全没注意到究竟缺少了什么“赫狄古那个老猎人的耳朵应该不差,明天韦斯出去郊区的时候,一定要去询问老人这个疑点的原因。”
羽笔在不停纸上划出小小的噪音,韦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疑点二,商人在说谎。士兵当时盘问的内容是「现在小镇很危险,你进城的原因是什么」,根本就没有提及多余的东西,也绝对不会贸然对着外乡人,把城镇现在出现的状况,告诉给可能会影响政策实施的家伙。”
“商人听见小镇上其他人流出来的传言的可能性呢?”
“我们现在小镇上的传言是,这个小镇周边存在着毒性很强的昆虫,请大家千万不要在小镇周边长时间逗留,没错,半字都没提及过毒蜂的这个敏感词汇,那么,商人的情报来源究竟是哪里呢?答案就是,你们两人身上,商人躲在树木后面偷听着你们两人的对话,才知道这个事情的来源。”
“稍微等等,如果商人当时真的是偷听回来的话,肯定会在听完的一瞬间立刻溜之大吉才对,不可能把马车继续逗留在那个地方,甚至主动找我们两人销售商品。”
“这个就是疑点三了,商人故意驻留在那里的原因。”雏礼来到韦斯身边,看着对方那些稍微有点潦草的字迹,叹气一口“这个字写错了……。”
韦斯划掉之后立刻用注音代替错字“改回来了。”
“注音也错了。”雏礼拿走羽笔,在韦斯划掉的地方旁边,用很工整的字迹写下正确的字,然后交还给对方“疑点四和疑点三可以放在一起说,公会新人杀手的事情,我在小镇里也有所听闻,只要有新人和那三个人一起去做公会任务,新人就绝对不会再活着回来,但是官兵调查之后,又没有找到他们三人杀了人的证据。”
“他们打算把我作为人质,去换赎金的事情,是事实。”
“韦斯,你那识人能力真的是差到令妹妹我感到沮丧,在你那回忆里看到的三人,从一开始到结束,根本就没有换赎金的打算,眼眸里毫不掩饰的透露出想把人厮杀的欲望,又好像因为什么事情导致没办法立刻杀人,所以,由此推测冒险公会肯定参了一脚。”
“这个疑点四和疑点三有什么必定的牵连吗?”
“商人故意告诉你和老猎人,他有打算彻夜驻扎在城外郊区,而你被那三人绑架的地方,也是城外郊区,当时却没有看到商人的马车。”雏礼指着韦斯在发黄纸张上所写的疑点“商人会趁着夜色离开的原因,肯定是为了金钱,而那三人没办法立刻杀你的原因,也是为了金钱,这个共通点可以理解不。”
“……有点困难,既然金钱是共通点,那么商人就更应该驻守在那个位置,假设我真的被绑架成功,商人帮助冒险公会的三人提供不在场证明,这样的解释会更加合理。”
“从白天到傍晚,官兵看到商人的马车一直在那里,那么,晚上的时候官兵也肯定会这样认为,因为马匹难以趁着夜色升起之后随意走动,商人也不可能在野外一直保持灯火通明吸引流寇抢劫,所以那条车马大道尽管是漆黑一片,官兵也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商人用常识让官兵为自己提供了在场证明。”
“但这并不妨碍新人杀手,况且商人离开理由是什么。”
“因为没绝对的证据,所以就用假设来定义吧,如果商人并非偷听,而是从一开始就知道的话,疑点二就不会产生冲突,而离开的理由也变成,自己放的毒蜂要来了。”雏礼指着韦斯“同时这个也是假设论的疑点五,被绑架的你居然会在那种情况下活下来。”
‘啪——’房门突然被打开,二姐握紧抱枕大步大步的迈进自己房间,看着四妹雏礼坐在床边,韦斯单手握紧羽笔正准备写些什么“为什么雏礼也在这……诺兰,妳究竟什么时候才睡觉,客厅一直看到房门缝隙发出让姐姐我肚子痛的灯光,还时不时传来喋喋不休的噪音,早知道妳不睡觉的话,我就把这个房间拿回来了!!”
“贝菈姐。”雏礼露出可爱的笑容,小步来到二姐面前“妳好烦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