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是一种什么概念?简单来说,就是突然发生战争突然有人死掉,也并不奇怪的一个不安定时代,韦斯那二十年的记忆里面就是如此明确说明的,万一我们很不幸的去世了,我们的名字只会被雕刻在某个地方上,甚至可能连雕刻的功夫都省去了,绝对不可能被历史记载,其原因还需要说明吗?没错,因为我们的存在都是微不足道的。
尽管,活下来是现在的最大目标,内心某处同时也在希望能活得稍微有些色彩。
“居然让次子继位。”雏礼把撕破一半的公告纸摊放在阁楼的床铺上,她不停指着黄纸黑字上面的内容“为什么我这么蠢,明知道冒险公会故意封锁消息的事情,还是视若无睹那样看待,如果我再早一点推测出来的话,现在肯定能更快的获得这个情报,肯定能拿出更多对策去处理这个事态。”
韦斯坐在床边,看着那份自己出去撕回来的公告纸,纸张上的内容虽然非常多,但最关键的是标题那一句话「二皇子即将继承莉娅新王朝,三个月后在首都举行上任庆典」,公告上所说的三个月后,按照现在的时间来推移,就是一个月后……不到三十天的时间。
“墨尔特大陆和莉娅新王朝都会把黑发异界人,尊称为勇者,我对此了解到的东西仅仅只有这一点而已。”韦斯看着雏礼从杂乱的阁楼里面,找出封尘许久的地图,里面就刻画着墨尔特三个大字“雏礼?”
“墨尔特大陆是通称,只要从这一片到这一片范围以内,全是这个王国所拥有的土地。”雏礼在地图不停移动着手指,被堆积在一起的尘埃,随着窗外的清风袭来,不断飞起形成星光“很久以前,莉娅新王朝作为附属国一直听从吩咐,再到几十年前的政治联婚之后,它就从弱小的附属国变成墨尔特大陆的中心,用外人的角度来看,凡是居住在这个王国的百姓,都会把墨尔特大陆和莉娅新王朝分开阅读,明明是同一个地方,为什么要这样做?原因就是,百姓打从心底都不承认它属于墨尔特大陆。”
“稍微理解了一点,附属国始终是附属国,不可能会把那种地方当作自己王国土地的一部分来看待,只不过,这个事件和我们有什么关联吗。”韦斯指着莉娅新王朝所在的地方是在边界,而目前自己所在的领地位于中心区域“从距离来判断的话,就算庆典期间遭受其他地方王国入侵,战略上也不可能会直接来到领土的中心。”
“你把前提说错了,因为接下来会发生的不是他国入侵。”
“那我就更加不能理解,究竟是什么人会在庆典期间发动叛变,还要从领土的中心开始进行,如果叛变失败的话只会遇到四面楚歌的状况,况且,叛变最好的途径肯定会选择边界点,成功发起的期间,至少身后还有一支强而有力的他国军队,有可能会帮忙。”
“一时半刻恐怕你很难理解,姑且先让妹妹我把这场叛变起因说出来吧。”雏礼指着莉娅新王朝“之前,你和老猎人聊起旭日旦的故事,还记得清楚吗。”
“雏礼肯定比我还要记得清楚。”
“无论是韦斯故乡里面那数百个历史故事的结局,还是我们墨尔特大陆最出名的旭日旦故事结局,都有一个异曲同工的地方,那就是次子如果继承皇位的话,长子不可能会眼睁睁看着皇位被拿去,再说,如果长子真的很优秀的话,现任的王肯定也会毫不犹豫把皇位让给他,结果却连比赛都没有就托付给了次子,恐怕那位长子,不仅不聪明还有可能会被小人利用,所以,这个就是长子叛变的导火线。”
“为什么雏礼可以确信现任的王没有进行比赛,虽然公告内容里面一个字也没有提这事情,就莫名推理出这个方向,或许是私底下已经进行了比赛也不一定,再说国王作为父亲来说,打算保护孩子们的面子……。”
雏礼打断了韦斯的自言自语“在他成为父亲之前,他是一国之王,新国王上任的短时间内,没有军事权和行政权,如果现任国王不在公告里面下足功夫,恐怕他只会成为一点实权都没有的名誉国王,这种事情不可以在公告上欺骗国民和保王派,所以举办比赛竞选新国王的大事,必定会写在宣言上,假设新国王真的通过比赛的方式去证明自己的优秀程度,国民看到公告上的内容肯定会更加敬佩,同时,在保王派面前加固自己地位的存在,韦斯,你现在还相信天真的国王会保护愚蠢的皇子,这种搞笑说法吗。”
“稍微能理解了一点点。”韦斯面无表情的拿出了比喻句“狮子之所以被称呼为万兽之王,就是因为狮子在年幼的时候,被父亲推进谷底独立生存一周,现在国王的做法也没有太大区别,把失败的孩子的自尊心粉碎,从国王候选人的名单剔除,就算活下来,也没办法呆在王城里面继续被人当作小丑看待。”
“不要把国王比喻成野兽,现任国王的做法可是相当正确的,如果皇子不优秀的话,死的人,就不是一个两个那么简单了。”
“所以,长子必定会被小人怂恿去做叛变的事情,死之前也要把尊严拿回来是吗?”
“具体的理由我不清楚,这样做的意义我也不明白,如果长子没有叛变的话,现在我们所在的小镇,所发生的一切会显得非常异常,如果长子如我所想的那样开始行动,很多不能解释的事情就可以解开了,或许,我现在内心就是在祈祷他,必定会做出这种愚蠢行为也不一定,韦斯,雏礼我真的是好人吗。”
韦斯看着雏礼稍微有点沮丧的表情“没问题,我不认为妳现在是坏人。”
雏礼鼓起脸颊“根本就没有正面回答妹妹我的提问,而且还拿出了很狡辩的回答。”
“妳所了解的韦斯,只能做到这种地步而已。”韦斯闭上双眼。
“嗯,我清楚,所以我也在祈祷,或许有一天韦斯会做出我预料之外的事情也不一定。”雏礼用杂物来代替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并且开始为韦斯解明疑惑“毒蜂引起的事情,导致大量村民不敢去城外郊区,商人却偏偏驻扎在小镇外面的主干道上静候客人,冒险公会为了筹备资金一同参与这事情,毒蜂扎死新人杀手的事情始终不愿意公布,你能看出这一连串的共通点了吗。”
“之前提及过,是钱的问题,现在也依然没变化。”
“没错,虽然是钱却又不一定是钱,更加具体来说,是那种拥有相对价值的玩意,能在造反战开展期间绝对不掉价,还会保持价格稳定上升的玩意。”
韦斯开始陷入沉思,随后才把答案拿出来“……铁?”
“诺兰姐果然没有白教你盐铁法。”雏礼指着脚边那一堆杂物,以及床上那一堆杂物“和军营那一次不同,小镇的盐存量比想象中要多,而且小镇内部也有晒盐场,暂时是不会出现太大问题,相反来看铁的问题,老爸和老哥的工作地方,也就是矿洞那边,逐渐会因为毒蜂侵害的缘故无法继续,再过不久应该就会进入停工期了,负责接手的人,毫无悬念就是冒险公会和那个商人,只要商人每天晚上释放的毒蜂继续保持增加的趋势……。”
“可是那三个新人杀手却因为毒蜂的问题,导致死在毒蜂的毒针下,很显然冒险公会根本就没有预留驱赶毒蜂的能力,又或者说,商人还没有配好那种药物之前,很意外的触发了这种事故?”
“确实实属意外,商人肯定没想到冒险公会居然缺钱到这种地步,才会在自己马车附近也投放了毒蜂,而冒险公会的人深知马车附近肯定没毒蜂,才派遣三人去做这种勾当,或许,现在他们依然在为那死去的三人的事情争吵,不然的话,冒险公会肯定拥有更多余力去派遣更多人手,把之前那个黑发女勇者抓回来拿去卖给贵族,毕竟漂亮女性具备收藏价值更何况她是黑发的,万幸的是,我们把这条财路打断了。”
“道理通了,雏礼的推理果然很完美。”
这句话原本应该能让雏礼感到高兴才对,毕竟是由衷赞赏的话语,可是,雏礼并没有因此感到开心,她把脸转向另一边轻声自言自语“完全不行,和诺兰姐比起来差得远了……。”
“那么,商人拿到铁矿之后,会把它拿去怎么处理。”
“成型的铁制品需要大量时间大量人力去制作,以当前冒险公会的资金实力来说,就算获得矿洞也不可能在一年半载内获得什么成绩。”
“霸占矿洞的意义就不存在了啊。”
“有意义,而且非常大的意义。”雏礼把杂物放到一边之后,开始指着地图划来划去“韦斯,还记得军营断盐一个星期的事情吗,应该不可能不记得吧,仅仅断盐一周就能让士兵的士气大幅度下降,干活的时候没有任何力气可言,如果这种情况持续一个月,军营肯定不攻自破。断铁的情况也是一样的,没有铁锭的时间越长,小镇里面存放的工具和兵器也变得无法补充,再加上小镇对付反叛军的时候,制作盔甲与箭矢需要使用大量的铁。”
“稍微等等,既然这个小镇的领主能从毒蜂事件中,推测出有人暗中作祟,还立刻派士兵去调查出入人员的信息,就肯定知道,如何争取出大问题之前解决毒蜂事件,这种时候如果我们提前去告知领主实情,或者用匿名书信的方式……。”
“那么,领主就正中商人的下怀了。”雏礼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指着地图上那个故意驻守在小镇周边,的阴险小人玩偶“领地官兵为了驱逐毒蜂去霸占矿洞,而且还是在这种特殊时期做这种事,一般人会怎么认为?就算事情真的如此,领主也肯定会被世人认为他有造反的嫌疑,外加,冒险公会从旁协助提供虚伪的证词,毒蜂的事件也可以演变成官兵的自导自演,到那种时候,领主的地位恐怕半个月不到就被其他人顶替了,至于那个负责顶替的人,很有可能是冒险公会会长。”
看着那个阴险小人的玩偶,再观察大道连接着其他小镇“原来呆在那里的作用不只是放毒蜂,居然还有通风报信的功能啊。”
“况且,要干这么大的事情时,商人肯定不止他一个,可能部分已经伪装成普通百姓,呆在这个小镇里面管理着情报方面的问题。”
“就算杀了这个商人,也会有其他人出来代替,而且还变成打草惊蛇的情况……。”
“商人控制着情报,冒险公会管理着人群,领地的士兵还被断铁一个月,反叛军占领这里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的话,小镇为数不多的粮食会被没收,大部分镇民征去做农民或者铁匠,商人和公会得到了应有的资金,而我们却失去了家园。”
“雏礼,现在还有一个月不到的时间举办上任庆典,也就是说距离长子造反时间还有一个月左右,我们可以在这事情发生之前,做出什么打算吗。”
听到这句话之后,雏礼立刻躺在床上看着阁楼的楼顶,除了蜘蛛网和灰尘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亮点可言“光是保护自己家人就已经是全力,根本就没有富裕的能力保护其他人,如果我是诺……可以做得更完美的话,或许还有其他方法可以拿去解决,但我不行,目前能想到的方法,就是逃离这个小镇。”
“逃离小镇吗……就连大哥二姐也在一时半刻内不能接受,更何况老爸老妈她们,必须拿出非常合理的理由才行。”
“理由早就已经想好了,只不过,韦斯。”雏礼突然坐了起来,抬头看着身旁面无表情的韦斯“你愿意替我们受罪吗?”
“这是命令吗。”
“单纯的问答游戏。”
“就算不是命令,我肯定也会回答愿意。”
确认了这份答案之后,雏礼把头埋下“眼神里面没有恐惧感,无论我打算即将让你做什么事情,你都会像人偶一样如我所愿的点头,这种问题是不是不应该问呢,因为这一切我都预料过了,所以我才会祈祷,韦斯或许有一天会做出预料之外的事情,同时我也在畏惧,万一韦斯刚才真的做出了预料之外的事情,现在的我应该要怎么做。”
“真是奢侈的烦恼,雏礼只不过是把「未雨绸缪」这个词,看得太过严重了,如果我可以想到这一步的话,我也不希望把这重任交给妳。”
雏礼的视线斜向另一边,叹气一声“韦斯果然不能理解我的意思。”
——城外郊区,黄昏色的天空与死寂的森林,白发苍苍的老猎人拿出烟卷,打算用营地里面的篝火点燃香烟的瞬间,却又突然停下了手,随后把这一卷黄纸皮烟卷返回衣服口袋里面,继续握紧树枝驾在石头上烧烤着鱼肉。
突然,浆果林那边传来了杂音。
老猎人把鱼肉丢进篝火里面,快速跳到刚才用来坐的树干后面,遮挡着自己半边身体只露出肩膀以上的部位,握紧身旁的短弓和刚才驾在石头上烧烤用的树枝,拉开弓弦,快速朝着噪音源深处射了一箭。
“呜哇!!”浆果林立刻传来女性声音,随后有个人影就从里面逃了出来,总算跑到在篝火堆附近的时候,却因此被凹凸不平的地形绊倒,在火光的照耀下可以明确看见,这是一位黑发年轻女性。
老猎人缓缓的在树干后面站起来,坐回原位,捡起地上的另一根树枝,从篝火里面挑出刚才扔进去的鱼肉,若无其事的继续做烧烤的准备。
黑发少女肚子发出咕咕的声音,立刻从趴在地上的姿态变成正坐,并打算向眼前的白发老人解释些什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因为嗅到很香的气味,所以才会……绝对没有打算害你的预谋,也不知道这附近是你的营地,突然造访真是深感抱歉。”
老猎人抬头看了看黑发少女,她裤子上沾满各种泥巴的痕迹,挥手示意的时候手掌还带着各种伤痕,头发也显得乱七八糟的,嘴唇的部分有比较明显的脱皮现象,双眼也带着巨大的黑眼圈。
叹气一声之后,老猎人指着自己身旁的座位“迷路多久了。”
看到这一幕的黑发少女,非常开心的站起来拍了拍大腿上的灰尘,小心翼翼的来到老人身旁然后坐下“两天。”
黑发少女回答完这个问题没多久,肚子再一次发出咕咕的声音,她只好脸红的转向另一边假装不知道,老猎人递过自己烧好的鱼肉,虽然上面已经沾满碳灰“先拿去吃吧臭小鬼,我可没有兴趣听妳肚子唱歌,待会好好得回答我的问题。”
“谢谢您,好心的老先生。”接过食物之后,尽管上面沾了不少碳灰,可是这名黑发少女依旧毫不犹豫的猛吃了几口鱼肉“……差点忘了自我介绍,咳咳,我名叫博多茉琳,姑且是这个世界的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