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亲大人吗?”
尽管,这位健壮的成年男性已经放慢手脚在走廊移动,可惜,没有房门的寝室依旧能清晰听见,木板突然承受重物而发出的噪音。
“……不好意思啊,老爸因为太胖害这一片地板发出哀鸣,明明知道女儿妳天亮就要去参加重要的考试,结果这种养精蓄锐的关键时候又搞砸了,不如这样,女儿妳下次睡觉的时候把头靠向窗户那边,可能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被尊称为父亲的男性,立刻压低自己说话的声音然后回应对方,举起硕大的手掌牵起代替房门用的鲜色布帘,把头伸进寝室开始寻望声音来源。
窗户无论怎么牢固的关上,始终会有一丝寒意涌入这个昏黑的房间,随着窗帘被拉开些许之后,室外夜空上的星光迅速洒落在寝室里面,飘动在眼前的灰尘时不时泛着微光,勉强看清环境的父亲来到双层床的下铺。
“做不到,因为靠近窗边更加不容易睡着。”身材娇小的少女推开棉被坐在床上,举起纤细的手揉着自己双眼,视线开始从自己父亲身上转移到窗外,夜空的三红星距离地平线还有四只手掌的来回“距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对,父亲大人今天是要上早班吗。”
父亲的笑容并没有办法在这昏黑环境中成功绽放,只见他白色的牙龈确实有一瞬间闪烁在少女的眼前“面包店无时无刻都缺人,这是原因之一,然而最大的原因是,老爸我希望今天可以早点下班,然后回来煮很多好吃的给女儿妳,所以,关于考试的事情,妳的话一定没问题。”
“嗯,我不会让父亲大人失望的。”
硕大的手举高然后放在对方的头上,稍微抚摸一下,少女的长发立刻出现了些许凌乱“睡觉吧,老爸也差不多要去上班了。”
“好的。”
瞳孔散发出来的流光逐渐消失在沉重的眼皮底下,听到这句话之后的对方缓缓躺下,而少女的父亲则是连忙帮她盖上被子,随着木板突然承受重物而发出的噪音在远处消失,倦意,立刻侵蚀了整个大脑。
……。
“该起床了,姐姐大人……姐姐大人。”少女被另一位少女,摇动着睡衣的领口。
“这次是……弥娅吗,怎么了。”
“请不要闭着双眼回答人家的问题,今天不是有非常重要的入学考试吗,如果不快点起床的话,肯定会出大问题的,请睁开双眼看看窗外,太阳公公快要爬上半山腰了呀。”被称呼为弥娅的少女,时不时在耳边发出慌张的叫声,少女总算从浓浓睡意清醒过来,并在听到敏感词的霎那完全睁开双眼。
“咿咿呀呀呀呀呀呀呀!!!”窗外的阳光,非常灿烂的照亮了这个阴沉房间,少女看到这个恐怖的一幕之后,不知不觉张开嘴巴发出尖锐的惨叫声“弥娅,这种关键时候为什么不直接弄醒我,无论是一巴掌煽过来也好,又或者用一桶水浇醒我也好……完了完了,现在快要迟到了该怎么办。”
“总而言之,先把衣服换上吧,姐姐大人。”年纪相仿的弥娅,立刻跑到房间另一边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件不算特别失礼的服装之后,立刻拉开最底下的抽屉,连同姐姐经常使用的内衣以及饰品,都扔到对方床铺上“时间要是真的赶不上的时候,父亲大人也会允许我们喊马车过来,当然这个是最后的手段了,用完之后肯定会对我们家庭资金方面造成巨大威胁,所以能省钱的地方还是要省下来的。”
“果然还是不习惯穿这种小礼服。”少女迅速的在床铺上脱下睡衣,转眼的功夫就穿上准备好的服饰,之后,不断试图把手伸向自己后背,打算扣上那几颗难以碰到的纽扣“……果,果然不行……呼呼,弥娅救救我。”
“姐姐大人如果能一直保持平常心的话,肯定不会出现现在这种低级错误,唉,真希望姐姐大人在考试的过程中,也能学会稍微放松一点。”弥娅听从吩咐来到少女的后背,帮助对方扣上纽扣“话说回来,姐姐大人刚才穿上内衣了吗。”
少女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体,举起双手开始确认那个部位,然后摇了摇头。如今的两人,便在床铺上寻找那个,压在棉被下方许久的女性内衣物……短暂的换衣时间结束,走出房间的少女立刻来到卫生间,握紧木杯子里牙刷,撒上一些亮白的盐巴在上方,开始对自己牙龈进行清洗。
而紧跟在少女身后的妹妹弥娅,则是握紧可爱的丝带,用梳子打理少女的长发,顺便绑上一个比较合适的发型。
洗漱完成之后,少女跑到狭窄的客厅餐桌前,揭开干草编制的盖子,从破烂不堪的盘子上拿起硬邦邦的黑面包,狠狠的撕下一小块放进嘴巴里,便把剩余的面包放回光盘上,再用干草编制的盖子盖上。
只见少女吞咽面包期间,果然发出了难以呼吸的声音,弥娅握紧事先准备好的木杯子,从走廊尽头来到客厅把水递到姐姐面前,少女连忙举高杯子递到樱桃色的嘴唇边缘,随着清水成功流进喉咙,这道麻烦也算是迎来了落幕。
来到玄关,少女甩动了一下自己的马尾发型,单脚向后翘起试图穿上鞋子,在过程期间不时还对身后双手捧着脸颊的妹妹,进行询问“弥娅今天不用做糖果少女的工作吗。”
“前几天加班忙完了,所以今天休息哦。”
“真不愧是弥娅,明明年纪方面比我小一岁,不仅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工作,还是布达贝施的当红小明星,姐姐我无论是在大街还是小巷,都能看见印着妳脸颊的宣传单贴在墙上……而姐姐我,却还在为魔法学院的事情浪费钱,就连今天会不会及格都成问题……。”
少女,一旦开始露出不自信的表情时,妹妹弥娅就会走到对方面前,举高双手按在自己家人的脸颊上“姐姐大人的话,肯定没问题的,不要为这种小事情感到自卑,况且,人家赚的钱也是为了咱们上学用的,根本就没打算当糖果少女太久,只要再过一年的时间,人家满足岁数要求的时候,也会进去布达贝施里面,成为姐姐大人最爱的晚辈妹妹,这样不好吗。”
“这句话是认真的吗,弥娅。”
“人家为什么要骗姐姐大人呢。”眼看对方总算穿上鞋子之后,弥娅立刻推着少女离开这个家的大门“快点去布达贝施那里考试吧,考完之后不要因为太开心,忘记怎么走回家就行,人家会在这个家里面等着,姐姐大人的好消息。”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所以弥娅不要再推了。”
“最后还有一点,虽然传闻里面布达贝施有很多贵族帅哥,可能会因为姐姐大人的美貌变得神魂颠倒,尽管他们家里真的很有钱,姐姐大人也不能因为钱而放弃自己的贞洁,所以……。”
听到这里时,少女红着脸大声喊出自己妹妹的昵称“弥娅!!!”
不知不觉已经走出家门,随着木门发出清脆的一声‘啪嗒’,大门已经完美的上锁了,迫使少女离开这间小小的家。
而门牌上正刻着这个家族的姓氏「弗娅维纳」。
门外的脚步跑动声越来越远,顺势坐在玄关的弥娅,露出了和刚才截然不同的表情,她缓缓抬起头部双眼直视着天花板“母亲大人,请您保佑姐姐大人能顺利通过这场考试吧,她可是咱们弗娅维纳的全部希望啊,因为家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而人家也完全放弃掉那种奢望了,无论是自己的未来,又或者是进去布达贝施学习魔法什么的……至少,至少要让……。”
哭腔从嘴巴里传出,泪光沿着脸颊滑落到地板上。
……。
少女握紧腰间的包包,不停跑动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之中,随着马鸣声突然在周遭传来,她立刻停下脚步开始观察这种声音的来源。
万里无云的天空下偶尔会有鸟类阴影划过,迎面吹来的风摇动着视线以内的全部树木,无论是马车上的货物,商铺投放广告的木制吊牌,又或者是自己身上穿着的小礼裙,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风微微牵起一角。
视线逐渐停留在远处,便是布达贝施最为自豪的尖塔式建筑物,以复数的形式闪烁着楼顶漂亮的砖瓦。眼眸自动模糊远处风景,开始回望就近的每个角落,走动在两旁的花色小猫,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还时不时舔祇着自己脚丫整理脸颊毛发。
“……臭小鬼,马路这么危险还要冲出来,等着死神过来替你收尸吧。”随着马夫的辱骂声结束,鞭挞声快速响彻耳边,木轮开始在地砖上滚出雪花色的划痕,马车便立刻往大道尽头形势,事故现场只留下两位当事人。
也就是那位穿着黑色服饰,头顶深红色短发的少年,以及穿着可爱的小裙子,留着一头鲜红色长发的小女孩。
“走吧韦斯,还差一只苦虫就可以了。”女孩子留下这句话后,便牵着少年的手缓缓离开这个事故现场。
围观的群众逐渐散去,少女的目光依旧停留在两位当事人的身上,只见小女孩步伐往前踏出,举起娇小的手掌抚动自己鬓发,鲜红色的长发立刻在身后飘逸起来,可爱的脸庞上带着几丝严肃,眼眸流动着淡蓝色的微光。
“好漂亮的小妹妹……啊,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发呆,时间快要赶不上了啊。”呆滞在原地的少女,总算理清楚现在的处境,连忙握紧腰间的包包往布达贝施的魔法学院跑动。
街道上的人群越来越多,魔法学院的所在位置正是这条斜坡的上方,部分马夫为了让马匹能一口气登上斜坡,只好把马车停在一旁帮助马匹得到充足的精力。
与此同时,少女快速移动的沿途可以清晰看到,不少商铺为了迎合这条超长斜坡,做了不少奇怪的对应方法,比如,商店大门构造依旧保持直立并非斜着,店家利用缰绳、滑轮、竹篮这些锈迹斑斑的工具运载货物,甚至推出无马匹车厢的方案让客人轻松登坡……等等。
“啊…啊……呼呼。”穿着小礼裙满头大汗的少女,总算来到坡顶,也就是魔法学院的校区附近,和自己一样处境的新生不占少数,只有贵族和有钱人的子女,才会露出轻松的表情,缓缓从马车里面走出来。
没错,眼前这一幕正好就确信了少女的假设。
马夫急急忙忙跳下马车,打开车厢大门之后低头恭迎,头顶戴在金箔嵌边的黑色帽子,身穿红黑色华丽的服饰,缓缓从车厢里面走出来的贵族公子,因为双眼受不了天上阳光的刺激,只好举起双手遮挡光线。
“那么,少爷,老夫傍晚再过来恭迎您。”
贵族公子挥了挥手示意让马夫离开,只见马夫快速爬上驾驶位,马车也随着马鸣和鞭挞声,快速消失在过来的斜坡下方,周遭不少新生、游客和少女看到这一幕之后,都刻意停下脚步观察着这个人的衣着。
“好夸张的服饰,居然是用金箔嵌边……这种男人来这里的目的,是打算成为学生还是普通的观光客……稍微等等,那个家纹,好像在哪里看过。”少女隐隐约约想起,刚才离开的马车车厢上,印着似乎是某个贵族的标志“我想起来了,这是弥娅画在笔记本上的东西,她还特意解释关于这个家纹的事情,似乎是莉娅皇城最有钱的旧制贵族,绝对不能得罪……。”
就在少女自言自语的期间,那位贵族公子,已经非常顺利的走进了校门。
“……哎?贵族不需要检查身份的吗。”少女急急忙忙的趴着布达贝施的楼梯,好不容易来到校园门口,立刻被门卫拦下要求检查身份,此时,少女从腰间的包包拿出专属的徽章,只见两位门卫确认之后相互点了点头,才会放行少女进去“布达贝施真可怕,就连负责站岗的门卫都有二十多个。”
“啊……不行,看得太入迷的话,女学生们肯定会迷上我的,要保持贵族应该有的礼仪和素质才对。”突然站在道路中间唱响这句话的贵族公子,立刻抓着周遭走动的女性学生的手“这位大小姐,请问妳知道教务楼具体在哪里吗。”
通过对方这个转身的举动,少女总算确认了前面那位贵族公子,并非依靠什么特殊关系直接走进来的“一道划痕就是新生,四道划痕就是复读生,我绝对不会记错这句话的,所以,除此以外的形状,还带在徽章的人,就是老师……。”
“噢,真是美丽善良可爱迷人的女性,一下子就救赎了还在迷途的小羊羔,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让我知道您贵姓大名,不对,这种时候应该由男性先说才行,噢,虽然本人才华横溢但在这布达贝施这里,只不过是新来的小小老师,名叫图马特·莉娅·多多隆利,请多指教。”
贵族公子图马特的放声高歌,不只是让那位被抓着双手盘问的女学生,瞬间感到自己皮肤出现鸡皮疙瘩,如今就连这位站在远处看到这一幕后的少女,也感到后背不寻常的正在发凉。
“真的……。”少女开始抚摸自己发冷的双臂,开始往人群朝向的地方前进“如果我成功进来学院的话,希望负责教我魔法的老师,绝对不要是这个男人。”
低头提步握紧腰间包包,少女迅速远离事发现场。
“图马特老师是吗?能不能先松开你的……。”似乎有其他女生站出来说话了,只不过目前隔着的距离稍微有点远,并没有办法听清楚后面的部分。
跟随着人潮前进,少女总算来到入学测试的地方,也就是这所学院的训练馆,不少新生已经迫不及待握紧手里的魔法触媒,开始施放自己最为自豪的法术,命中在那个隔着很远距离的稻草人偶身上。
火花、水浪、石柱、拳头、刀刃……肆无忌惮的挥霍了出来,大家,果然都是相当有才华的人,无论是法术或者武术,都十分精彩,然而,这群人却只顾着对稻草人进行练习,根本就没有跑去考试用的施法台上,参与考试。
产生的魔力抖动空间,也在不间断的浮现。
身旁的新生,陆续在说自己进学院之后,打算第一件要做的事情。
而我,却只能呆呆的看着这种氛围渲染在眼前。
“气,开始喘不过来了。”
少女不知不觉加快了自己的呼吸节奏,冷汗沿着脸颊流到沙地上,瞳孔逐渐放大在双眼里面。
我,绝对不是面对这种气氛就感到紧张的人,而是,我突然对不久的未来产生了,让自己恐惧的幻想。
万一,我考不进去的话,我应该怎么办;万一,一大早就去上班的父亲大人回到家,看到自己女儿躲在房间里面哭的话,我应该怎么办;万一,弥娅知道了我这个姐姐不能成为魔法学院的学姐,我应该怎么办;万一,我努力自学的十几年魔法成果连九岁小孩都不如的话,我应该怎么办;万一,待会上台测试魔法的时候,我连最基础的魔法知识都忘了的话,我,应该怎么办。
谁来告诉我,应该怎么办……。
缺氧的症状逐渐加剧,少女握紧自己的喉咙,开始试图从这个空旷的地方,获取更多更多的新鲜空气,的瞬间……半透明的手,拍在少女的肩膀上。
温柔的女性声音,在耳边轻轻唤起少女的过往记忆“仔细看看周遭我的宝贝女儿,最紧张的人根本不是妳,而是那些不敢上台的胆小鬼们,如果妳想确认自己有没有紧张,上去舞台充当第一个表演的人,就知道结果了……别怕,放心大胆的去成为弗娅维纳一族的骄傲吧。”
这只半透明的手随着少女的转身,立刻被风吹散并发出萤火一般的微光。
“母亲,大人……。”
短暂的回忆结束,少女深呼吸一口之后,举起双手用力拍响自己的脸颊。
‘啪’周遭的新生也因为这个声音,逐渐停下手脚转身凝视少女的举动。
疼痛让她表情逐渐变回常态,呼吸速度也不再变得急躁,此时的她从腰间包包里拿出触媒,也就是那一根小小的法杖,咬着自己下唇盯着考试用的施法台,然后,迈步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