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艇什么的,都是骗人的。
美国佬翻脸得太快太突然,程镜根本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
超人教会的骨干成员都在很短的时间内相继被抓。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超人教会的覆灭。
早在教会成立之初,程镜就针对这种情况,开始布置了多重保险。
火种计划就是其中之一。
一群早期宣誓入教的教徒,通过催眠手段,使他们遗忘自己的身份,回归到茫茫人海中去。唤醒他们的唯一方法,就是看到程镜秘密留下的那些符号。
这些教徒们会在计划启动后,重新集结超人教会,发挥各自的力量,继续完成人类的进化加速计划,促使超人早日到来。
他之所以坚持到这个时候,就是为了激活早期埋在各地的火种。
既然计划已经开启,那自己就没有什么必要进监狱里去受罪了。程镜并不想让教徒们为了营救自己,去浪费教会被重创后珍贵的有生力量和资源。
『人类,没有多少时间了。』看着海面的光离自己渐渐远去,程镜这么想道。
水压越来越大,程镜手脚上的铁链拽着他往更为深邃的黑暗中沉浸而去。
『自己也是时候该休息了。』
他放弃了无谓的抵抗,任由海水涌进口鼻、肺部和胃里。
伴随着肺部痉挛,血液中的氧气渐渐消耗殆尽,程镜眼前一阵阵发黑。
最终,他的大脑停滞下来,似乎连世界也停止了。
他在此刻的时间化作了永恒。
不知过了多久,程镜的意识内开始出现一个白点,紧接着,他感到自己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拖曳了过去。
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程镜觉得自己被囚禁在一个极度狭小空间里,想要伸展四肢,却丝毫不能动弹。
『眼睛也睁不开,好难受!』
感觉不到任何事物,仅有一个自我的意识存留。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我就将被如此折磨,度过永恒吗?』
一股深深的恐惧和不甘充斥在他模糊的思绪中。
受到这股情绪的刺激,他试着吼叫,以此发泄灵魂的郁闷。
“哇……!”
婴儿的哭声响彻四周。紧接着,听觉、嗅觉、触觉、味觉、视觉,五感一一恢复。
一个被汗水湿润的女人面庞出现在程镜眼前,而自己正躺在她的怀抱中。
女人对着怀中婴儿露出慈爱的笑容,很明显,这是一位刚刚产下新生命的母亲。
程镜很快理解了自己的处境。
『什么啊,孟婆忘记给我喝汤了吗?』
浓浓的睡意袭来,程镜又闭上了眼睛,这一回,他感到无比的温馨和舒适。
……………………
何谓超人?
超越人类,能人所不能,凌驾全人类之上。不单单只是超越人类个体,而是要超越整个人类文明。
飞天遁地?搬山倒海?与古老传说中的神祇不同,仅仅这样还不能算是超人,因为这些事情是人类集体力量尚能够触及的领域。
一些事情,就算现在的人类不能,随着时代的发展,将来总能够做到。
但是程镜理想中的超人,是必须能够超越未来人类,超越人类文明极限的存在。
超人来自人类之中,终将带领人类文明的升华,成为超人文明。
只是这样的理想过于遥远,在原本的世界中,现实向程镜展现了极度残酷无情的一面,基本物理法则的限制,将他的梦境打得粉碎。
不过,这一次,在程镜重获新生之后,他发现了这个世界的不同之处,这些不同,似乎又给他带来了成为超人的希望。
自打出生起,程镜就能够“看”到充满整个世界的“振动”、“旋转”、“波纹”等,以千奇百怪的运动方式存在着的无形之物。
这些东西没有颜色、没有固定形状,随时随地可以变换运动姿态,人们无法触碰到它,而它却在各类有形物质之间穿梭、徘徊,与实体世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程镜的“看见”,倒不如说是源于“第六感”的察觉,那是来自灵魂的确认。
而其他人,程镜此世的生父生母,以及小他一岁的妹妹,对此都浑然不觉。
『那到底是什么?』
由于幼儿的身体没什么行动力,程镜所能做的事情就是思考。
他要思考的事情很多,比如说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还能保留原本的人格与记忆?是所谓的平行宇宙理论么?这是普遍现象还是只发生于自己身上的小概率个例?
他还得对父母所说的陌生语言进行理解学习,从“父亲”、“母亲”两个词语开始,再通过观察父母的日常行为与交流发音,模仿着说话。
这些事情对于一个思想空白的幼儿或许没什么,但是对于已经成形的灵魂来说,无疑是种煎熬。
加上孩童的身体发育需要,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得在进食与睡眠中度过,学习效率较为低下。
尽管程镜不断安慰自己别着急,但意识深处的焦躁感总会时不时浮现,伴随郁闷让他不得不通过嚎啕大哭来发泄情绪。
另一方面,在这个世界的他总感到十分格格不入,仿佛自己的灵魂与此界并不契合。
但正是这种不契合感,使他能够自行将肉体的五感剥离,进入纯粹的第六感中去。
他推测,这也就是自己能够看到那些无形之物的根本原因。
一年前,在某个夜晚,陷入沉眠的程镜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自己漂浮在一个熟睡婴儿的正上方,在婴儿床的旁边不远,一对夫妇也在享受着夜晚的安宁。
银白色的月光从窗口洒落,清风吹拂起素色窗帘。程镜“看到”,那月光所及之处,无形之物较之平常地方更为浓郁与活跃。
梦中的自己好奇地向窗口飞去,而那些通常杂乱无规则运动无形之物,瞬间找到目标似地向程镜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涌进他的灵魂每一处。
当一片乌云经过月眼,阻断月光,程镜一下子便被无形的力量拉回到婴儿的身体中去。
再睁开眼时,天色已亮。
自那以后,程镜频频发梦。
又在某一天夜里,他的母亲突然生产,动静惊醒了熟睡的程镜,他控制自己的哭闹本能,仔细聆听楼下客厅的动静。
接生的妇人一整忙活,言语中充斥有急切地呼喝。过了一小段时间,楼下声响渐小,程镜隐隐听到母亲的哭泣声。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股愿望之强烈,使他第一次以清醒的意识进入以往的梦境状态中去。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灵魂出窍了吧。』程镜想道。
『今日的月光较为暗淡,那些无形之物的浓度并不高。』
『不过…』他低下头,模拟视觉般,以往在月光中进入他灵魂的无形物质组成了一个简易的人形轮廓,使他有了实体感。
只是那些无形物质在这种状态下,又如同雾气般向四周散去。
直觉告诉程镜,他无法维持这种形态太久。
于是他开始向一楼客厅飘去,经过那些有形物质的时候,虽能够如传统意义上的幽灵般穿越过去,却会让他感到明显的阻滞感,并且使本就不多的无形物质大量消散。
来到客厅时,他见到了父母和接生婆,他们三人围着一个眼睛与嘴巴紧紧闭合的女婴,父亲脸上露出愁容,母亲则在小声地抽泣,产婆轻轻按压女婴的胸口,想让她发出新生的哭喊。
意料之中的,他们都丝毫无法察觉程镜灵魂的到来。
而现场除这些之外,程镜还见到了另一个事物。不同于自己,那是个十分淡薄模糊的小小人形轮廓,形状与女婴相契合。若不是那些隐隐散逸的无形物质较为明显,程镜还真的难以注意到她。
她漂浮在肉体上方,四处徘徊,似乎十分迷茫。
见到此情此景,程镜也就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了。
他靠近那个灵魂,伸出自己的手抓住她,想要牵引着将她带往肉身中去。
不过,意外的撕裂感从灵魂深处渗出。程镜发现,在自己接触微小灵魂的刹那,那些本该环绕自己的无形之物,疯狂地向她奔涌而去,使她的轮廓越发清晰,而自己则越发稀薄。
强忍着这份痛楚,程镜拉扯着那个灵魂,使她顺利接触女婴身体。紧接着,他看到一股无形物质组成的漩涡将灵魂与肉体吸附结合于一处,那股漩涡带来的力量强化了女婴灵魂形状,使之与肉体完全匹配。
而程镜自身,也从这股漩涡中,汲取到前所未有的庞大无形物质,让他灵魂的损伤完全修复的同时,还获得了难以置信的成长。
程镜看到,客厅角落的镜子中,一个淡淡的身影浮现而出。第六感使他很确定,那就是自己。
“哇!”女婴的哭声响彻起来。
原本就要放弃抢救的产婆松了口气,程镜的父母也露出欣慰的面容。
看到这一切之后,程镜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安歇。
而那个女婴在停止哭泣之后,眼睛始终直勾勾地盯向程镜所在的房间方向,好像在那里,有着什么东西吸引着她,让她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后来,程镜根据大人们的描述,知晓了那些无形之物的称呼——魔能。
他认为,这种充满奇迹的能量,这种在原本世界里不存在的事物,将会是突破自我,成为超人的关键钥匙。
同时程镜也相信,自己之所以能来到这个不一样的世界,是冥冥之中他背负着的某种使命使然。
……………………
“阿克,该去上学了,小琼在等你了!”母亲的呼喊从厨房传来。
“马上来!”程镜——现在的阿克希德·克雷特回答道。
他放下手中的简易电路板,拿出一个秘密盒子,将所有散乱在地上的零碎物件收拾好后,便匆匆下楼。
一晃10年过去,在这些日子里,阿克希德学会了这个世界的语言,不过还没有系统性地学习过这个世界的文字。
他所处的这个时代类似于前世历史上的西方封建王朝时期,一个国家不同阶级之间的差距比较大。不过好在他现在生活的名为洛伦兹的国家,物产丰富,人民生活水平较好。
而国家对于基础教育这一块也是比较看重的,虽然没有义务教育的制度,却也是学堂遍地,上学识字的价格也不贵,即便对普通家庭也没有太大负担。
走到门口,阿克的妹妹——琼斯·克雷特正默默等着他。
“走吧。”阿克伸手说。
琼斯没有什么表情,自然地把手交给阿克握住。
他们的父亲雇了一辆马车在路边停着,两人跟车夫乌兹达尔打了个招呼,上车后便往城市中心的学院驶去。
路上,阿克发现妹妹总是盯着他看,便问:“有什么事吗?”
妹妹摇头说:“没有。”
然后把视线移开,但是过了一会儿,就又盯了过来。
『唉~』阿克在心底叹了口气。
这种情况早已不是第一次发生了,阿克猜测了很多理由,最可能也是最难证实的一个,就是当初触碰琼斯灵魂产生了莫名效应所留下的后遗症。
他心中有些不安,只希望没有更多其他的负面后果就好。
不过就目前看来,除了喜欢盯着自己看这点外,琼斯也就是过于沉静了些,还没有发现其他生理或行为上的怪异。
过了三十分钟,马车来到人来人往城市里,在一个小门店停下。
兄妹俩进入这所小小学堂,读书识字,到了中午,早上送他们来的车夫乌兹达尔会带来午餐,到了傍晚,又会将他们接回家中。
10年时间,阿克的父亲索罗斯经商成功,在城郊买了栋别墅,使一家人的生活富足起来,也有了闲钱去雇佣乌兹达尔来照顾他们兄妹。
课堂上,他们的老师是一位年长的妇人,全名海莲娜·冯·道格拉斯,据说曾经在皇宫里担任过侍女长。
整个学堂一共有十四位学生,海莲娜除了教孩子们读书识字外,还常常给他们讲述生活常识和贵族间的礼仪,以及一些关于野生怪物的科普。
“怪物与普通动物有什么不同?”名叫查理的孩子问。
海莲娜回答说:“我们说的普通动物,是指那些仅凭一般肢体与不高的智慧生活的生物。而所谓的怪物,则是极具侵略本能而且智慧低下,却又能运用魔能的东西,甚至于某些怪物,根本没有寻常意义上的生物肢体与完整形态。”
“就像尸鬼那样!”小孩泰瑞补充道,他试图通过“尸鬼”这一名词引起同学们的关注。
如他所愿的,有孩子接话问:“你见过真正的尸鬼吗?”
泰瑞露出得意的笑容说:“当然!”
只是当他想继续说下去时,海莲娜打断了他:“够了,这些事情等下课后你们再讨论吧。现在翻到课本的第23页,这是诗人奥音杜的一篇文章,阿克,别总是发呆,你来朗诵一下这篇文章的前半段。”
阿克站起来,像个没有梦想的咸鱼一样念道:“风啸,海浪,飞鱼,尽管朝我而来吧。这广袤无垠的天地之间,没有什么能够催垮我的意志!怒雷滚滚,暴雨如注,洗礼着从淤泥深处爬出的灵魂!如果有一天,太阳再也不见,我便燃烧自己,化作新的光!……”
“年轻人说话有气无力的,像什么样子,今天回去把全文抄写十遍!坐下。”
海莲娜对阿克希德的态度并不是很满意,虽然他平时测验的成绩不错,但总是在课堂上开小差。她认为,对于教育者来说,学生一时的成绩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要培养孩子们做事时拥有一个良好习惯。
海莲娜又把目光瞄向阿克的妹妹琼斯,发现她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觉得她这是受到了阿克负面表率的影响,一时有些烦恼。
可惜两兄妹一直以来的成绩都在班上属于名列前茅的那种,很难找到什么理由去教训二人,身为人师,又不能无故责难学生,就只能静观其变了。
一天的学习时光很快渡过。
阿克与琼斯回到家中时,母亲早已备好晚餐。阿克将餐食装了两大盘,带到自己房间里吃,而琼斯则留在餐桌边陪着父母。
虽然阿克的父亲有对此表达过意见,但在母亲的包容下,阿克无视了这些。
“小琼,你也要多吃点哦,吃太少的话,会长成可怕的骷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