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来自深渊的凝视

作者:鸿雁上行 更新时间:2020/4/5 13:09:25 字数:4064

教堂的门突然被打开,外面来了一队士兵,抬着一副担架,上面放着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士兵队长看到两个小孩,尤其是优妮穿着教会的服装,便喊道:“喂!你们是教会的人吧,快去叫教会的负责人过来,这是亲王巴哈姆的命令!”

“知道了。”优妮回答。

“快点!”士兵催促着。

阿克跟着优妮从教堂小门走出,来到教会庭院,几位修女正好从旁经过。

优妮上前说:“奥玛修女,教堂内来了一队士兵,自称是亲王指派的,要找大祭司。”

奥玛是这几位修女中最大的,她吩咐身旁一人说:“莫妮卡,去净心室看看大祭司在不在,若不在的话,便去钟楼找找。”

“好的,姐妹。”

奥玛看了看阿克,问道:“优妮,他是谁?”

“是我的朋友,阿克希德。”

“你要记住,没有祭祀的允许,不可以随便带外人进来这里。”

奥玛见两人都是小孩,也不多为难,只说:“你还是快离开这吧。优妮,没事的话就去后院打扫一下落叶。”

说完,她与剩下的几人朝着教堂走去,要先了解一下来人的目的。

“唔…我还蛮好奇发生什么事了,你看到士兵们抬来的东西了吧?”阿克说。

优妮问他:“你想看看吗?”

“想是想,但要是在那里的话,肯定会被赶出去吧。”

“嘿嘿,你跟我来。”说着,优妮抓起阿克的手,拉着他来到庭院的一个小角落。

“一、二、四。”优妮数着墙砖,选中其中一块按了下去。

“卡啦啦…”铁链的滚动声从墙内传出,紧接着一道暗门被提了起来。

“我们进去。”优妮小声说。

“喂,你才来这边没几天吧,怎么发现这个的?”阿克问。

“这都不重要啦,你看!”

顺着暗门内的螺旋石梯往上走,两人来到教堂里光明神像的头顶,躲在神像后面,他们可以俯视堂内全景。

“那个徽章是…”阿克眯起眼,想看得更仔细些。

教堂内,士兵们掀开了白布,将猎魔人的尸体展示给修女奥玛等人看。

“啊!”奥玛有些吃惊。

尸体上已经长出了大片的绿色斑点,在猎魔人的腹部,有一个拇指大小的黑色贯穿伤,密密麻麻的黑色线条从洞口呈网状散射开来。

但真正让奥玛惊讶的不是尸体的死状,而是猎魔人的龙头徽章所代表的含义。

“是龙头徽章哦!”优妮说,“之前跟你讲过吧,猎魔人的位阶划分,徽章代表猎魔人在猎杀怪物的职业生涯中取得的战果,从狼头开始,依次往上是虎头、骷髅、月亮、龙头、恶魔、太阳、五指。对应来说,那家伙在猎魔人中的低位,跟大魔法师在法师界的低位一样。虽然猎魔人跟法师的作战实力没法直接比较,但躺在那里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小角色啊。”

“看来有大事要发生了。”阿克道。

士兵队长从自己腰包中拿出一张卷轴,说:“请让大祭司过来,我必须把这份卷轴亲手交给他。”

“老夫来了。”

光明教会的大祭司迭戈快步走来,修女们侧身为其让路。

迭戈从士兵手中接过卷轴,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先俯身观察猎魔人尸体。

“拉格纳,你这家伙…”迭戈皱眉低吟,显然他认识这位猎魔人。

他又问士兵:“你们在哪发现他的?通知克洛诺斯堡那边的人了吗?”

“他是市民早上在城北小河发现的,那时候还有一口气,但是在我们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亲王大人已经派出信使鸟了。”

“嗯,我知道了,这张卷轴有谁看过?”

“只有亲王大人。”

“好吧,你们先回去,告诉亲王我知道消息了,我会处理好这事的。”

“明白了。”

士兵们离开教堂后,奥玛修女不安地问迭戈:“祭祀大人,是不是血族的那些家伙…”

迭戈抬手示意她停下,说:“不一定,把尸体放进冰窖吧,这事还得等克洛诺斯的人来再说。”

“是。”

待大祭司和修女们都离开教堂,阿克和优妮才从神像后退出。

阿克问优妮:“克洛诺斯堡,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优妮说:“那是世界法师行会与洛伦兹国合作开设的魔法学院,具体是位置在王城塞勒涅东边的滚动山脉里,有结界防护着,没有特殊手段,一般人看不到也摸不着。”

“他们为什么要提到血族?”

“是那个伤口的原因吧,那是血族特有的法术效果,叫做‘败血’来着。血族的血液对正常人来说是剧毒,即使是猎魔人,中毒后没有血清的话也难存活很久。”

“原来如此,优妮真是什么都知道啊。”

“没有啦,只是恰好知道一些你问的事罢了。”优妮故作谦虚地说,但眉宇间难掩的喜色,揭露了她内心受到夸奖后的雀跃。

确认没人注意到自己,优妮将阿克送出教会,说:“明天你还过来吗?”

阿克说:“明天不上学。”

“哦,好吧。”优妮有些失望。

“不过我还是可以偷偷出来找你。”

“那样你家人不会生气吗?”

“我就说是去找附近的朋友玩呗,没事,放心吧。”

“不要太勉强哦。”

阿克自信满满地说:“你忘了我是大魔法师了吗?”

优妮突然眼睛一亮,说:“诶!对呀,那你明天来教我用魔法吧!”

“啊!下午课快开始了,我先走了,再见!”

阿克说着就跑了起来。

『噫~别给自己挖坑啊,你是个屁的大魔法师啊!』

……………………

『哥哥最近有些奇怪。』

躺在午休室里的琼斯·克雷特闭着眼睛想道。

她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特殊能力,那就是能够感应到她的哥哥,阿克希德与自己的距离。

并且这种感应,随着年纪的增长也有所提升,到目前为止,能够感应的最大距离是以自己为中心,方圆两公里。

只要他的哥哥出现在这个范围里,琼斯就能够知道。

阿克并不能感应到琼斯,这一点,是在她小时候与阿克玩躲猫猫和蒙眼抓鬼游戏,百战百胜后确认的。

不过,琼斯知道他的哥哥也有一些特殊能力。

她发现,自小时候起,阿克总是在晚上偷偷离开房间,在屋子里到处走,有时候会来到自己的房间,不过自己看不到他。

到后来,阿克就喜欢往屋子外跑了,而且每一次的距离都比上一次来得要远。

而最近,琼斯感应到,阿克晚上总是往天上飘,越飘越高,好几次脱离了她的感应范围。虽然每次阿克总能回来,但是她很担心,担心某一天,阿克飘得太远,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了。

她想提醒阿克,让他不要跑那么远,却又担心阿克问起自己的秘密。她不想让阿克知道,自己一直在监视着他的行踪,害怕阿克因此刻意疏远自己。

现在,阿克又多了一个新的去处。按照自己的感应的方位和距离,琼斯判断那个地方就是光明教会。

而阿克去那里的理由,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因为那个叫做优妮的女孩子。

『那个家伙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哥哥跟她在一起会有麻烦的。可是自己又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点,该怎么办才好呢?』

现在的琼斯正为这点烦恼不已。她了解阿克,知道他不是会因为自己的三言两语而改变行事的人。

阿克总喜欢对自己说教的一句话是:世界上一切事物的发生和存在,都有它的内在和外在逻辑,做事,一定要讲究道理,只有这样,才能帮助自己更好地认识自己的内心。

阿克去找优妮的理由是什么?他喜欢那个女孩吗?

并不是。

琼斯通过观察阿克平时的言行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哥哥只是出于对新事物的兴趣而接近那个女孩罢了。就跟他经常摆弄那些奇奇怪怪的玩具一样。

但琼斯仍就此感到烦躁不安,她无法理解自己的感觉。

『阿克要回来了。』

在意识深处,琼斯感受到阿克正在往这边移动。

『嗯?!』琼斯突然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在阿克后面还有两个影子?』

她能够确定,那个感应中仿佛炽烈太阳一般的人是她的哥哥,可在阿克的背后不远处,有两个暗淡的阴影正在尾随着他。

这是琼斯头一回感应到其他的事物。

『那是人吗?还是其他什么?』

琼斯觉得事情不妙,她立刻从午休的床上爬起,跑向学堂门口。

“小琼!你去哪里?”海莲娜拦住了她。

“我要去找阿克!”

“阿克不在午休室里面吗?”

“我要去上厕所!”

“厕所不在这个方向。”

海莲娜蹲下来,平视琼斯,放缓语气说:“不要急,告诉老师,阿克是怎么回事,他偷跑出去了吗?”

琼斯点点头。

“那你知道他跑去哪里了吗?”

“在教会那边!”

“小琼你乖乖待在这里,老师去帮你找阿克好不好,乖,听话啊。”

“他现在应该在萝卜街那边。”琼斯补充道。

“老师知道了。”海莲娜没有多想,以为阿克刚刚跑出去不久,她现在想的是,等把阿克找回来,自己非要好好地教训他一顿不可。

『才多大的孩子就到处乱跑,真让人头疼,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海莲娜走到学堂门口,把打盹的门卫敲醒,呵斥道:“你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

『奇怪啊,后面那两个黑袍的家伙为什么一直跟着我?』阿克觉得莫名其妙。

『是正好顺路吗?总感觉哪里不太对,话说那么打扮有些太诡异了吧,一看就很可疑啊,浑身都裹在黑布里,露出的手脚也是涂着黑紫色颜料,一圈圈纹路的形状那么怪异,袍子上也写着一堆看不懂的文字...』

阿克突然停了下来。

『要不要问问他们呢?但要是弄错了岂不是很尴尬?』

“阿克希德·克雷特!”

『糟糕!为什么海莲娜会出现在这里?不应该啊,她这时候应该在教室里备课才对啊!』

“哟,老师,好巧啊,啊哈哈…”

“巧你个头啊!你个臭小鬼!”

阿克被海莲娜揪着耳朵带回了教室。

当晚,海莲娜到克雷特家做了一次家访。

“克雷特太太、先生,关于阿克的事情,还请多多管教一番,虽然我是老师,但真正对孩子教育影响最大的,还是作为父母的你们。”以这样的话作结,海莲娜完成了她对一家人长达一个小时半的教训。

母亲梅丽尔将老师送出门,而父亲索罗斯则长叹一口气,躲回了房间,他知道接下来的,又会是来自梅丽尔的长篇说教。

琼斯抓住阿克的衣角,小声说:“阿克…外面有人。”

“你能看见他们吗?”

琼斯点了点头。

在经过一下午后,阿克已经明确地知道,那两个黑袍家伙就是盯着他来的。而且他们身上穿的袍饰很有可能是某种魔具,因为阿克发现,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都无法注意到他们。

『光学隐身?不,应该是心理学隐身,他们的魔具能使周围的人,将他们认知为石头一类的常见物体。』

阿克继续回想。

『他们是从我离开教堂时跟上来的,在教堂里发生的,只有士兵们抬着猎魔人尸体过来这件事了。也就是说,他们是跟随士兵,不,应该是追踪那个猎魔人而来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暂不清楚,但应该是把那个时间点从教堂出来的我,也当做了相关人员进行监视了。』

『真是无妄之灾啊。就这么冲出去把他们干掉也不是不可以,可对方要是一个团体组织的话,这样做就容易招来更多麻烦,自己虽然无所谓,但连累到家人可就不好了。那还是等他们发现自己只是无关人员而自动放弃吧…本来是这么打算的...』

阿克摸了摸小琼的头,说:“别担心,他们是哥哥的朋友,我待会儿就叫他们走开。”

“他们给我的感觉很不好。”小琼说。

“没事,没事。”

“什么没事啊?阿克。”这时候梅丽尔走了过来。

“你以为会就这么算了吗?看来你都没有认真反省过啊……”

又被母亲训了一顿后,洗完澡,已经快到十点了。

为了让妹妹安心,阿克必须在今晚解决掉外边的两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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