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繁星城堡中发出公告，无头尸案的凶手，就是多尔家的维恩。
昨日尼伯将两具尸体送到罗素手里，今日罗素就找出了凶手。
而且，从公告上看，基本上所有星火城平民们，觉得维恩的确就是凶手。
一个贵族二代的恶少杀人，这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
没人关心真像，人们只会看到自己想看到的。
这一点，罗素在弗农身上，就有了一些明悟。
人们聚在一起，看待一件事物，理智便会有所降低。因为，他人的言论，不管信或是不信，终究会影响到自己。
看到认同的观点，会使自己更加认同；看到不认同的，就会使自己更加反对。
星火城，乃至整个帝国的人民，大多数都还不足以有独立的辩证思维，能看到事物优缺、正反两面。只要星火城大多数人认为，维恩是凶手是合理的，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这是合理的。
罗素已经开始有些把控到做一个领导者的感觉了，所谓领导者，就是引导，或者说‘引诱’，汇聚在一起、‘不理智’的领民们，走向一个道路。
他不敢保证自己的道路是绝对正确的，但一定要比现在的兰斯帝国要好。
除此之外，繁星城堡，罗素还发出了两项公告。
一项，星火城将不日组建治安队代替执法队，由一位兽人族混血种希尔薇担任治安官。
另一项，维恩将于今日，在星火城行刑广场上，由新任治安官希尔薇亲手施以死刑。
两条公告，互相关联，后者为前者立威。
本来，罗素也是想借由维恩，顺便铲除多尔家，抄一抄家，补充一下财政什么的。但他查看了多尔家的资料，发现多尔家是没什么把柄。
家主阿尔杰，时常接济星火城中的贫民，在星火城中名声甚至比韦尔伯这种第一个大势力贵族还要高。
罗素带着希尔薇和执法队的士兵，押着维恩抵达星火城的行刑广场。
“死有余辜！”他看着维恩被推上断头台，不由的摇头。
罗素想到，估计等会希尔薇不会用铡刀，而是可能会用她的钉锤了结维恩，这断头台也得改名叫碎头台了。
这行刑广场本就是用来当众行刑威慑民众的，面积还算较大，供几千人看热闹，也不算难事。
一些人来是为了看罗素，一些人是来看兽人混血种担任的治安官，也有一些人来看维恩行刑。
今天，行刑广场起码拥进了上万人，人挤人，非常热闹。
“罗素大人，先不要行刑。”这时，韦尔伯尼伯带着阿尔杰，挤开人群，抵达行刑台前，直面罗素。
罗素目光示意身边的希尔薇，希尔薇果然是用了她的钉头锤，尾巴一扫，锤头飞过。
发出一声西瓜爆裂的脆响，场面极其残忍。
罗素看向赶来的尼伯，眯眼道：“原来是尼伯家主，不好意思，刚才声音嘈杂，没有听见你说什么。”
韦尔伯和尼伯也蒙了会，一是因为场面太血腥，二是没想到罗素会这么玩。
至于阿尔杰，则是身子颤抖，嘴唇发青。
在韦尔伯和尼伯的计算中，就算罗素要杀，也该是经由他们带着阿尔杰做戏，与罗素理论一番再杀。
而现在，维恩已经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死状惨烈。
尼伯和韦尔伯本来是想着，他们与阿尔杰站在一起，借用阿尔杰的名头，与罗素理论，将罗素竖立到这位在星火城平民中是高尚者的对立面。
高尚的对立面，是卑劣！
尼伯和韦尔伯，想借此换起星火城平民对罗素的卑劣印象。
“罗素大人，维恩拥有男爵爵位，你这样就杀了一位拥有男爵爵位的贵族，不觉得太草率了吗？”韦尔伯事先想好的说辞，被罗素打乱。
阿尔杰也是哀呼道：“大人，维恩他到底是犯了什么错，要被处死。”
“犯了什么错，你们心里清楚。”罗素他直接对围观的星火城平民说道：“我只问一句，维恩，该杀还是不该杀？”
罗素即不跟韦尔伯和尼伯争论，也不与阿尔杰讨论对错，而是直接向星火城平民问话，维恩该不该杀。
答案，显而易见。
该杀！
阿尔杰在星火城的好名声有多大，维恩的恶名就有多大。当然，这也不排除两者互相成就。
总之，在星火城平民眼中，维恩真正该杀的其实并不是因为他‘杀了’尼伯的两个护卫，更多的是因为，维恩手上沾染着的、绝对无辜的孩子鲜血。
保护孩子，是人根植在动物性中的本善；一个去摧残孩子的人，连动物都不算，还能算是人？
“该杀……”围观的星火城平民，非常‘配合’罗素。
上万人都低声说，那便是大声说。
罗素与韦尔伯、尼伯不同的是，他看重星火城的人民，也已经逐渐懂得利用民心。
“韦尔伯、尼伯、阿尔杰三位家主，现在你们觉得维恩，是该杀，还是不该杀呢？”罗素再接着问道韦尔伯和尼伯。
接着上万的平民，随着罗素的这声质问，将目光转向韦尔伯和尼伯。
韦尔伯和尼伯额上生汗，平日里，他们正眼都瞧不上的上贱民，此刻目光如箭，上万道汇聚起来，居然让他们说不出反驳的话。
只要反驳，就是与整个星火城平民作对，韦尔伯和尼伯不怕得罪十个、百个平民，但整个星火城的平民，他们不敢得罪。
无论哪个世界，总是弱者居多，但世上最强的力量，永远都是弱者的联合，弱者若不去联合起来，他们便只能永远被蚕食。
“该杀！”韦尔伯和尼伯咬着牙道。
他们终于明白了罗素的厉害之处，也终于明白了罗素敢对他们下手，清除他们的原因。
贵族，也会被平民反制！
没有绝对的制约关系。
罗素需要的，不是贵族，而是平民，大量的平民。
“该杀，都该杀。”阿尔杰也是幽幽一叹。
他听着四周的流言，看过罗素，双手紧握的朝罗素拜了拜，后退两步与韦尔伯和尼伯站在了一起。
“多尔家的经营，主要是借出钱财，收取高息债务，很多平民因此家破人亡。”罗素轻声问道：“而放债活动，需要很大信任关系，阿尔杰家主，你是真善吗？”
“又或者说，你觉得榨干平民钱财，然后施舍回去几顿米饭，这是真善吗？”
“星火城的人民看不出来，你觉得我也看不出来？”罗素接着低声道：“你若真心有意阻止你儿子维恩，岂能让他残害这么多人。直到我统领星火城，你才较为严厉的管制他。”
“罗素大人……果然厉害。”阿尔杰先是愣了会，然后他满是皱纹的脸笑了：“可是，那些人向我多尔家借钱，都是自愿的，签写借据契约，卖妻当子，我也没有逼迫，这并不违反大人你制定的法令。”
“所以，你这次才逃过一劫。”罗素挥手带着希尔薇离开行刑台。
在文明时代，阿尔杰肯定是违法的，但在兰斯帝国，在星火城，并不违法。这两个月，他推出的都是保障生命权的基本法，顾及不了那么全面。
新任治安官，治安队。
尼伯看着希尔薇的背影，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