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
作为上位空间——神界——黑暗阵营用以建立并获取信仰力量,从而抢先派遣到这个纷争不断的大陆上的种族,自然是令其他种族心神不宁的强大存在。
战斗力,生产力,甚至是生育率,都因神之庇护而有着十分明显的优势。
正因如此,才能在这举目皆敌的状况下,仍旧在真正的意义上,占据了世界大半的领土。
海、陆、空。
但凡被占据之地,原本拥有那片生存之所的种族,最终也只能咬牙不甘地远走他乡,或是寄人篱下。
并非他们不想反抗,而是机会实在太过渺茫。
虽说神界光明阵营很快便反应过来,并以人族为蓝本,创造了同具先天优势的勇者族,更在其尚未成长起来时,配给了同样的附灵武器,甚至破例且悄悄进行了可谓作弊的「异世界召唤」。
哪知,这个本该如神来之笔的召唤,却成为了本是平衡势力方案之中的败笔。
倚仗着附灵武器与诸多助力,因征途极为顺畅而沾沾自喜的初代勇者。在知晓魔王不仅拥有着更为强大的力量,更是故意放任尚未彻底成长的己方孤军深入时,心态无可避免地因恐惧而崩溃,竟当场抛弃了女神几番辛苦后才创造而出的附灵武器——初代勇者剑——然后哭喊着逃离了魔王城。
出师不利而失去的,不只是极为重要的士气和用于对抗魔王的武器,还有当时为了一鼓作气挽回局面而挑选出的各族精英与部队。
甚至使得当时各个种族,对勇者族是否真的倾向己方的立场产生了怀疑。
但随着时间推移,以及将此视作耻辱的观念,初代勇者除了剩下对外依旧有着勇者称号以外,真实姓名以及来处,以及讨伐途中所发生过的一次,全都变作了各族保守的秘密。
当然,对于魔族来说——这却是欣于乐道的事情了。
只不过,魔族的上层,此刻正因某个突**况,而颇为紧张,并一同来到了魔王城的议事厅中。
在现任魔王的命令下,原本富丽堂皇的议事厅,被改造得简洁而严肃。
除开用以讨论事宜的长桌,以及包含主位以及正对的来访位共计二十二张座椅外,魔王甚至将原本设于其中的初代魔王——自家父亲——的半身像都命人搬走了。
这自然是让群臣颇有争议的事。
然而魔王却强势表明,作为现任魔王,还得看着上任魔王的脸才能做出决定这种事,才真是将魔族的脸都给丢尽了。
虽说久而久之,群臣自然也就习惯了。
只是此刻,难免会以这点作为突破口——
“我并非不敬重陛下,更可说忠于魔族之心有目共睹。但不仅与我同样忠于魔族,同时身为陛下直属军四天王之一的摩洛可埃蒙卿,于不明攻击中殉职的当下,陛下却不曾出面,这似乎……有些散漫了吧。”
思虑片刻后的结论,使得另一道声音响起。
“扎扎德哈顿卿。在座的,都是忠于并将身心全都献予陛下与魔族的同僚,你若是对陛下处理此事的态度有所不满,欲想进言指责,大可明说,不用这么委婉。”
“瞧你这话说的,布鲁克斯狄卿。我不就是因为陛下深谋远虑,才不敢随意定论吗?怎么能说我心有不满呢?这是否,也有些不妥呢?”
恶魔角如同螺旋阶梯形状山羊角,名为扎扎德哈顿的魔族,用稍显愤懑地态度,反向那名不仅有着常规形状的对角,位于眼瞳正上方的额头还长着一对比例约三分之一反向对角的魔族——布鲁克斯狄——提出了质问。
布鲁克斯狄眉头一皱,眯起稍许那暗红色的眼眸,沉声继续做出了回应。
“既然不敢随意定论,就不该提出来。大家共主多年,这种话若在陛下面前,先不论你敢不敢说,即便敢,也只会被批判这种事,难道心里还不够清楚吗?”
“你这是……在威胁我?”
扎扎德哈顿伸出猩红的舌尖舔过嘴唇,用目光与布鲁克斯狄展开了针锋相对的较量。
“肃静。”
一道威严十足的话语,在两人似乎要再度挤兑起来之前,响彻在议事厅内。
两人一同看向发话之人,扎扎德哈顿便只能讪讪地看向桌面,布鲁克斯狄却显得极为恭敬地低头道歉。
“十分抱歉,蒙凯雷特阁下。让您见笑了。”
坐在主位下首左侧,有着如同四角羊一般的魔角,被称做蒙凯雷特的魔族,对此只是轻轻摆手。
接着环视一圈,视线在左右共计七张的空荡座椅上稍作停留,最终停留在主位之上,才如同自言自语般说道——
“诸位都是族群砥柱,在陛下未归之前,还是不要执着在这些口舌之争上为好。”
略显低沉的警语,使得数道人影轻微晃动。
却也和扎扎德哈顿与布鲁克斯狄先前挑起争论时一般,引来了一句尖刻的话语。
“蒙凯雷特卿。我实在不想扫了您的兴致。但,今日召集诸位,便是对陛下久未回座执政,同时,在摩洛可埃蒙卿因公殉职时,依旧如此散漫的处理态度,商议是否安排某项事宜,不是吗?”
蒙凯雷特不急不缓地看向对面——主位下手右侧——代表身份与地位与自身同等的座椅之上,并如此地反问了过去。
“那么,巴利亚巴尔卿。请问您,是否听到了逆鳞鸣音呢?”
这话一出口,原本还有些气势雄然的巴利亚巴尔立时表情一滞。
他自然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只有在判认现任魔王失格之时,作为魔族守护神器的神龙逆鳞,才会发出整个魔族都必然听到鸣音,宣告再选时刻的到来。
巴利亚巴尔虽然明白,但由于太过渴望那份权利,自我疏忽而失误到让蒙凯雷特这轻然又太过真实的话语,如同狠狠在自己脸上抽了一下。
沉默一会后,他表情阴沉地看向了蒙凯雷特。
“那,蒙凯雷特卿的意见,是要继续这么等待下去,直到族群因此岌岌可危时,才选择采用非常手段吗?”
蒙凯雷特听到这话,散于魔角上的银色发丝立刻飘扬而起,一股沉重的气势立刻压迫在厅中所有人身上。
“巴利亚巴尔卿,好话说在前面。作为军机大臣,您刚才所言在我看来,已形同叛族。若不是看在您一心为族群着想,我现在就已下令将您关押,还请自重。”
“呵。”
巴利亚巴尔冷笑一声后,以丝毫不弱地气势抵抗住蒙凯雷特的压迫,并昂然地抬起了头。
“蒙凯雷特卿,话既然说到这份上,我也就直言了。若非我的确一心为族群着想,而不愿和您撕破脸,使得族群内部因此遭受不必要的损失,又何必召集诸位来此商议呢?您要知道,您已经老了。”
巴利亚巴尔阴恻而又直白的威胁,使得蒙凯雷特怒火攻心地拍着长桌站了起来。
“巴利亚巴尔!你这是要明着造反了吗?!”
巴利亚巴尔只是坦然自若地靠到椅背上,朝着蒙凯雷特露出挑衅式的笑容。
“蒙凯雷特卿,动怒之前,最好还是看下周遭形势,如何?”
“?!……”
因这话反而稍微冷静的蒙凯雷特,这才扭头看向其他人。
再度扫过一圈后,才发现除开一直站在己方阵营的布鲁克斯狄以外,其他人的表情里,都透露着已经靠向巴利亚巴尔一方的含义。
见到如此状况,蒙凯雷特便带着深深地懊恼略微垂下脑袋,嗫嚅了一会,才慢慢地张开了口。
“……好……好啊……原来我真的老了。”
同样看出形势的布鲁克斯狄虽然心中愤怒,却又迫于形势,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先前与他争执的扎扎德哈顿,立时得意地扬起嘴角,准备嘲讽两句。
然而——
哐当!——
就在他准备张口时,禁闭的议事厅大门,被暴力地踹开,在一声巨响后,再度与墙壁撞击发出两道丝毫不弱的响声,随之而来的,是一句简短、清晰,却又慵懒无比的话语。
“打扰了。”
“谁人如此狂……”
原本怒视而去的扎扎德哈顿,在看清来人容貌时,立时怏了。
“可、可妮莉雅大人?!”
即便没有听到这声称呼,其他人也早在看清那印象深刻的面容时,几乎同时起身行礼。
“可妮莉雅大人!”
蒙凯雷特与布鲁克斯狄更是惊喜交加。
可妮莉雅出现在这里,也就意味着——
“闲话少说。大厅开会,都给我麻利点啊。”
可妮莉雅却只是显得很不耐烦地摆摆手,留下这么一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议事厅内众人表情不一地面面相视后,便赶忙跟了过去。
巴利亚巴尔表情阴沉地落在了最后,轻声嘀咕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难道,真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