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川和方晓溪已经吃过了晚饭,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见我开门进来,方川问道:"你上哪去了,这个点才回来。"
我抬头看向门廊处的挂种,已经过了晚上8点了,没想到花掉了这么长的时间。一边换上拖鞋,我一边回答着:“我去了冉静里家一趟,晚饭也在那吃过了。”
“冉静里,就是你在意的那个女生?”方川有些吃惊。“你这进展也太快了吧,是怎么做到的?”
我摆摆手否定他的猜测,也在沙发上坐下。“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只不过是去聊了聊学校环境,校内设施之类的,然后吃了碗泡面罢了,帮助新同学罢了。”
方川搂住我的脖子强行拉近距离,说:“别装样子了,我帮了你这么久,怎么不得意思意思?。”
我的颈椎今天真是多灾多难,经过冉静里的疯狂摇晃和方川的大力拉扯双重折磨,我感到脖子已经要几乎无法支撑脑袋直立了。
“我明白了,你尽管说。”我赶忙答应方川的要求以让他停止对我的摧残。
他心满意足地松开手,靠回椅背上,说:“广场那边新开了一家西餐厅,明天下午去吃吧,把方晓溪也带上。放心,不会花你太多钱的。”
“没问题,这点钱我还是有的。”我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对于向他们隐瞒,我心中一直有着罪恶感,以此作为对他们的补偿,同时借这个机会说明关于火萤和根水晶的事情,增加帮手的人数,应该也能够更加容易的说服冉静里。
我突然意识到,从进门起方晓溪就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探头越过方川看向沙发的另一侧,看见她带着耳机斜靠在沙发靠背上,几乎快要倒了下去。
方川注意到我的视线,说道:“她吃完饭没多久就睡着了,你们昨天晚上玩得太晚了。”
看着方晓溪的睡姿,我也开始感到一阵阵犯困,夜晚睡眠不足加上白天受到的惊吓,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点。我甚至开始感到后悔,在冉静里家时为什么没有继续睡下去,随后才想起记忆清除这茬事。
“不行了,我也去睡了,一会你记得把方晓溪带回去。”
我提醒了方川一句,站起身向卧室走去。
“我可搬不动她。”背后传来他的声音。
我已经没精力再对方川的笑话做出反应了,随口回答道:
“那就放着吧。”
然后进入房间准备休息。
人一生中大约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睡眠中度过,平均到每一天就是八个小时,考虑到老年人睡觉时间较短而适当延长青少年睡眠时间,就应该为10小时左右。然而,在我醒来时,已经睡过了远远超出了这个正常的时间。
现在是星期六的中午,距离昨天我上床时已经过了一个夜晚加半个白天。
呆呆地躺在床上,我努力的尝试让仍处于蒙蔽状态的大脑运动起来,超长时间的停机让它有些迟钝。眼睛不管怎样都对不上焦,模模糊糊地抓住手机,打开看一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也就是说我睡了20多个小时。
然后,我注意到了屏幕上的那一串的未接来电。揉揉眼睛,努力辨认上面的数字,是不认识的未知号码。从早上八点开始打,总共制造了十多个未接来电,不知道是有什么事情。
待会打个电话回去问问吧。
伸了个懒腰,我从床上爬起来,踏上拖鞋推开卧室的门,客厅内的空无一人,父母都有工作不能回家,方家兄妹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有过来。阳光明媚,透过窗户撒向屋内,有一种难得的沉静之感。让人不由得想要泡一壶茶,然后就这样悠闲地消磨掉整个下午。不过这只是妄想罢了,我既没有那么多的空闲,也很难真的做到坦然地挥霍时间。
早饭睡过去了,午饭也干脆跳过,反正下午要去外面吃饭。简单的洗漱然后换好衣服,我坐在书桌前拿出周末的作业。两天的作业和平日周内相比要多出不少,要提前完成一些,才能让晚上出门归来后轻松一些,不至于为了作业而忙到焦头烂额。不过,如果不是为了周末的计划,我也常常将作业拖到最后,这大概是全世界学生的共性吧。
“对了,还要个打电话。”
差点就把这件事忘掉了。我掏出手机,在通话记录中点下了拔出键,简短的拨号声和铃声后电话接通了。
我对着话筒说:“喂,不好意思,看到打电话过来,请问有什么事情么?”
“和高轩,你之前为什么不接电话!”通话的另一端传来一个愤怒的声音,吓得我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掉在地上。
我小心翼翼地回复道:“您是哪位?”
“啊啊啊,你脑子里装的都是空气么?”对面听起来更生气了,甚至开始了对我的辱骂。
“抱歉,电话里我真的听不出来……”
一声叹气后,电话那边表明了自己的身份。“是我,冉静里。”
紧接着,她又问道:“今天上午,你为什么不接电话,我给你打了那么多回,你总不可能一个都没听见吧。”
“我睡过头了,刚刚才起床。”实在是难以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我只得实话实说。
“……算了。关于火萤,我还有些事要告诉你,今天下午三点钟景观广场见,不许迟到,更不许不来,明白了么?”
“可我下午还……”答应了方川他们一起出去吃饭。
“嗯?”
“不,没事,我明白了。”
预感到如果把那句话说完她很可能又要发火,我果断地选择了放弃。吃饭的事大不了改天再去,方川和方晓溪还算是好说话,要是我现在拒绝了冉静里的邀请,恐怕就再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说完这些,冉静里挂断了电话。我点开通话记录,把她的号码存进通讯录。我突然意识到,我应该没有说过我的电话号码,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即便和我说了那么多,她身上还是充满谜团。
摇摇头把这些事情暂且抛在脑后,我看了看时间,现在已是两点,桌上上摊开的作业还一字未动。
“晚上回来再写。”我选择了拖延,哪怕明知晚上回来等着我的将是痛苦的地狱。
穿上外衣和运动鞋,我准备出门。首先要到对门的方家去一趟,向他们说明我下午不能去一起出门,虽然我还是要去广场。
敲门后不一会,方晓溪打开了门,身上仍穿着当做睡衣使用睡衣的宽大衬衫,她正享受着一个懒散的周末最好的证明。她看见我的衣服,问道:“现在就出门吗?你先坐会,我去准备一下。”
我没有进门,站在门口说:“不是,抱歉,今天去不成了,我下午突然有别的事情,改天一定补上。”
“这样啊。”方晓溪的眼中明显的流露出失望,她又追问:“非去不可么?”
“嗯,是很重要的事。”
收到我的回答后,她很干脆地停止了深究。
“那就没办法了,我去给方川说一声。”
“不用了,我都听见了。”方川从门廊的视线死角中窜了出来,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好一会,看得我心里有些发毛,然后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加油。”
“哦,啊,谢了。”
虽然不太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我还是如此答应着。
从方家出来,我没有再回自己的家,直接下楼离开了小区,前往约定的地点。
景观广场位于东六区与主防波堤的交界处,人流量十分可观,名义上作为观景平台而建,实际上已经成为了活跃的商业区。不过,用来欣赏景色的本职仍没有丢掉,在这里能够以完美的角度看见防波堤在海面上拉出的漫长弧线,不少的游客来这里游览,反正景色是免费的。不过在我眼中,早已没了什么新鲜感。
距离三点还有十几分钟,我已经到达了广场。虽然说了在景观广场见面,但冉静里并没有说明在广场的什么位置,我掏出手机向她发出一条短信,想要问问具体的地点。
“我已经到广场了,你在哪里?”
回信很快来了。
“我还没到,一会车站见。”
公交车站就在不远处,我不打算特意到那里去了,人多又嘈杂的环境实在难以忍受,还没有凳子只能站着。我在花坛旁的石质长椅上就近找了个地方坐下。
不过,没想到冉静里会选择公交车这种交通方式,景观广场距离她住的地方并不远,完全在步行能够轻松到达的范围之内,坐公交车的话仅仅两三站就要下车了,实在是不太值得。
是因为对周边还不熟悉么,我如此猜测着。
天空中万里无云,灿烂的阳光让空气甚至有些炎热,我用手扇着风尽力让自己凉快一些。好天气让广场上的游客成倍的增加,几近于达到了人山人海的程度,我有些后悔在周末出来凑这个热闹,早知如此,就应该劝冉静里换个地方。
在刚过三点几分钟的时候,一辆公交车停在车站,车门打开,冉静里从车上走下。她戴着软边遮阳帽,身穿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在人群中分外的显眼。她看见我,伸出手打着招呼向这边走来。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虽然像是道歉,语气中却一丝歉意都没有。
我无视了她的情绪,也打了个招呼,说:“没事,也没过多久。”
她走近后,我的眼睛呆住了,现在已是九月初秋,她居然穿了一件露肩连衣裙,手臂白得有些刺眼。我有些尴尬地转头将视线移到一边,问:“你不觉得冷么?”
她冷冰冰地回答:“今天天气挺热的。”
“啊,是啊,哈哈哈……”我只得尴尬地笑着。
我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刚才还在抱怨天气热拿手扇风降温,这会就忘到九霄云外了,难道是只有七秒记忆的鱼么?
最后还是冉静里主动打破了僵局,说:“走吧,别在这干站着,到地方再说。”
稍微拉开一点距离,我跟在冉静里身后,问道:“去哪里啊?”
她头也不回地说:“雪绒花。”
雪绒花是什么你不讲清楚谁知道啊?我心中如此想着,还是没有说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