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里又开始有人刷：“太真实了。”但多数都是劝的。
老张平日里看多了主播，见证过很多主播的崛起和衰落，不知怎的，也能看出一些大火的主播身上都有一些特性。至于说这特性到底是什么，其实他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但老张觉得，苏烟身上是有这么一个特性的。
随手发了条弹幕：“主播继续坚持，三个月之内，必火。”
弹幕有跟的：“u1s1，确实。”
“有节目效果啊。”
“一进来看见椅子代打，铁定就是逆风局，比天气预报都准。”
她扫了几眼弹幕，也并没有跟腔。刚才老张看见她一下午打的战绩，那一片红红火火，属实喜庆，估计也被折磨一下午了。这一把并没有着急开，她的鼠标停留在开始游戏的按钮上，犹豫好半天，片刻后，便移向了浏览器，打开了网页。
打开网页之后她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于是便打开x乎，搜了好几条，偶尔看着“吃一勺黑洞是什么体验”傻乐，随口问了句：“怎么会有这么傻B的问题。”
一见这女主播不打游戏了，弹幕明显稀少了不少。这倒是奇了怪，一个女主播开播，大多数人都不是冲着她打游戏去的，要么就是冲着脸，要么就是冲着别的——老张就是其中之一，他不是冲着这女主播的游戏技术去的，他很喜欢这女主播的样子。
老张平日里看得直播比较多，也知道大多数的女主播是什么样子，但这种宛若邻家小妹妹似的人，偶尔打游戏爆几句粗。老张倒感觉这挺好，有种返璞归真的感觉。
看着右下角的人托着腮，或微笑，或沉默，屏幕的光打在她脸上，那一刻很安静，老张就这么默默地看着她。有的时候，老张觉得网络的确是一件很神奇的物件——他和这主播的距离不知多远，或许又天涯海角那般远，但偏偏她就在这屏幕上，而且那么真实。
苏烟似乎看腻了x乎上的东西，便打开了直播网页，随手点进去几个，看几个人打游戏，看着看着，便退出，然后再看第二个。
片刻之后，她点进一个女主播的直播间，见一个妹子玩个凤女，长得也算漂亮，网红脸，浓妆艳抹。苏烟便默默看着这女主播玩游戏，老张被逼无奈，也得跟着看——谁让这直播间是她的呢。
直播间里应该就剩主播和老张了，两只眼睛看着这女主播玩游戏，看她大呼小叫，顺便还要蹩脚指挥一番。有一波小龙应该去插眼，她没去。老张偶尔也玩玩游戏，黑铁水平，这时候也感觉对面要四包二了，果不其然，对面中单领着五个大汉来包这个妹子，于是就给她抓死了。
这凤女当即柳眉一竖，厉声道：“这群人是不是狙击我？是不是针对女主播？”
一旁的AD大腿和她双排，一言不发，一声不吭。
老张看不下去了，发弹幕：“我看主播看别的主播？这是经典套娃？”
她托着腮怔怔无言，似是在想什么，片刻后，叹了口气，把网页关了，于是又打开游戏界面，开始匹配，叹了口气，道：
“这群女主播应该能赚挺多钱吧。”
老张碰巧对直播这方面比较熟，有认识的朋友是个主播，于是便答：
“二线主播，一个月应该能挣个万把块。”
听了老张这么说，苏烟似是怔了好半天，叹了口气，道：“这么多。”
老张倒是觉得，如果她一直坚持这么直播下去，不出一段时间铁定也能达到这种程度——但转念一想，人总是会变的。说不定到时候，她会因为直播效果，也浓妆艳抹一番，然后开始美颜滤镜，就和网上绝大多数的网红一样。于是她宛若邻家小妹似的气质，就像是个泡沫似的一扎便碎了，他很不想看见那一幕，于是识趣地什么也没说。
她又道：“有的时候我挺羡慕这些人的，一边打游戏，一边还能赚钱。哎，你想想看啊，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又能赚钱，就算苦点累点，不也能忍下去？”
想的倒是挺简单的，老张知道这世界上很多事情都不如表面上那么如意，但看见这么一张清秀的脸摆出一副憧憬的样子，老张偏生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发了条弹幕，说：
“应该能吧。”
苏烟托着腮，盯着屏幕画面，一声不吭。她应该有一个缄默的性格，这么一看，老张觉得她哪里都好，倘若身边有这么一位姑娘，即便老张已经单身多年了，但一定要放开胆子追上一追。
又看了眼窗外，觉得时间的确已经不早了，如果不睡觉，明天说不定会迟到，到时候又会扣工资，麻烦得要死。老张顺手给苏烟发了两个火箭，即便知道这个主播不怎么喜欢别人给她送东西，但老张认为，钱这东西，到手的唯一意义就是要花出去的，这就是钱存在的价值。
退出直播间之后也没再看。
老张关了直播间客户端，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老朋友，正巧许久不见，想起来要跟他联系联系，于是便拨了他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忙音，片刻后，接了，对方似乎显得有些不耐烦：
“喂？”
“最近干什么呢？”老张随口问。
“有什么事快点说，我直播的时候溜出来的，说要上厕所去了。”
“用不用请你吃个饭？”
“有屁快放好吧，兄弟。”
老张想了想，他倒是觉得自己喜欢的东西越来越少了——自从知道自己是个世俗眼里的有钱人之后，什么事情都变得越来越没意思。不过家里有钱，他也一定要有钱？他自己倒是不认同这一点，以至于很希望能上个班白手起家，证明自己的价值——
但除了上班之外，别的事情上用一下特权，似乎也没什么吧？
老张斟酌言辞，片刻后，问：
“对了，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叫做苏烟的主播？”
“苏烟？哪个网站的？一线还是二线？”对面的语气还是不怎么好。
“就是你在的这个网站。”老张嘿嘿笑了笑，道：
“一个小主播，我挺喜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