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博士，第一轮测试资料已经输出完毕......结果显示正常，实验体开始从有序状态向无序状态发展，但其宏观态被维持概率低于所预测数据0.000023％。”研究员向那位博士汇报道。
博士想了很久才回答。
“......终止所有在测实验，并准备新一轮意识实验。”
“博士，已经没有时间了！敌军迅速行军击破了第二道防线，如果我们还没有将意识武器投入实战，那我们将就此覆灭！”
博士看向控制台上密密麻麻的数列，眉头挤出了一座又一座高山。
“不行。如果武器不能完全受我们控制，那和本就不存在又有什么两样！”
“可是实验的结果是在预测之中的啊！”
“那可能只是大脑的欺骗，而非我们自我的判断。要想明白意识究竟是什么，就必须脱离我们大脑的局限。研究的意识是孤立的系统，要排除人类自己给它提供信......”
“当国家被灭亡，身体被奴役，意志被束缚，那去考虑意识的真谛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们是科学家，有着自己的守则。”
“可是‘位卑不敢忘忧国’啊！在这种时刻就让科学家的守则去死吧！”
博士走到了控制台的另一侧，语气诡谲起来。“你难道坚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吗？”
“......博士，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决定我们能看到什么的，能听到什么的，是我们的大脑。但我们所研究的意识是大脑的上级层次，在孤立的意识下，大脑只不过是一个傀儡。意识对大脑的侵蚀，会让我们身处一个虚假的世界。那样的话你怎么能确定眼前实验的结果是我们预测的那样......更要如何去确定眼前的我是否真的是你所认识的我......”
博士扭曲着身体讥笑起来，笑容是如此的狰狞，笑声是如此的恐怖。
“你，你......”
博士人形的外壳逐渐褪去，他的面容变得苍白，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螺旋核心的蓝光透过他的胸腔刺入研究员的眼中。
“你是一轮测试产物，【癫狂】？怎么可能！你的形体不可能是这样的！”研究员慌乱地看向手中的数据，那原本虚无的图像竟变得清晰，正常的数据变得极端，“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极端意识实体！”
“我是来帮你的，你不是一个热爱国家的研究员吗？哈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躯体不符合人体极限地开始扭转，折叠。
“......你只是单个意识类型的实体，不可能拥有......不可能拥有，获取语言信息的熵！”研究员瘫倒在地，声音微颤起来。
“可不是这样的！”
【癫狂】的蓝色核心旋转着发出了刺眼的蓝光。
“啊！”研究员的眼前染上了一片白色的光晕，“你想干什么！你要知道......啊，啊，啊，不要！”
【癫狂】的实体在空中化作一缕缕细线，它们散发着蓝光，仿佛只有长度而没有宽度。细线扭转着，冲入研究员的大脑中，疼痛如洪水般将他淹没。
“你......你，在干什么！”研究员撕心裂肺地喊叫着，他感觉大脑好像马上就要被撕碎了，有什么东西正从他的的脑中，不，是正从他的意识中被分裂出来。
无数的记忆回环在他眼前，这种莫名的既视感是如此的真实。疼痛已经不在了，但他不知道是不再疼痛了，还是他的意识已经让他感受不到疼痛了。
蓝色的细线，慢慢从他的头部钻出，但这一次它们更加浓密。
细线盘旋在空中，再次化为人形，只不过这一次，【癫狂】不再形单影只......
二
“开枪！掩护居民撤退！”
穿着黑色军服的军官大喊着，他纯厚的声音穿过正在倒塌的大厦，穿过飞驰的子弹，穿过人们的哭喊。
“啊！”
一阵剧烈的头痛让他眼前的视野模糊起来，他妈的，这是怎么回事？我可不能在这里倒下啊！
他强忍着剧痛，再次举起手中的步枪，朝不远处正奔涌而来的无数【癫狂】突射而去。但那阵疼痛越来越剧烈，甚至让他眼际染上了一层黑雾，本就硝烟满满的城市在这黑雾的遮掩下，开始若隐若现。
“队长！我......我看不见了！”身旁的士兵喊叫起来。
军官急速扭身看去，模糊不清的视野里，他也能发现士兵的双眼并没有受伤，可为什么会看不到了呢？
“啊，啊！我的头，好痛！啊，啊啊！”士兵们仿佛被绞心般，大喊大叫起来，那扭曲的声音，着实瘆人，让军官身上的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都不要慌，不要慌......”
他突然停下了话语，因为他听到了自己的回声，而也是在这一刻，士兵的尖叫，居民的哭喊，炸弹的爆炸声已全部消失。
“你，你们是谁？”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视野已经恢复如初，而在他的眼前聚集着一群半透明的人形，“喂，你们在干什么？！”一个体内拥有蓝色螺旋核心的人形从它们中间走出，它一直走到军官的身前，然后伸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脸庞。
寒冷的感觉有些刺骨。
“啊！”
刹那间，蓝色的螺旋核心炸裂开来，灼眼的光线刺入军官的眼中，但最后的视野里，他能看到，空中飘荡着一缕缕蓝色细线，那蓝色是如此的纯洁动人，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般。
当他再睁开眼时，浓重的硝烟占据了他的视野，但这里依旧静悄悄的。
“杰森？杰森，你怎么了，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军官移动脚步时，踢到了一具人的身体。
那人还活着，但是没有说话，因为他的眼中已经失去了，属于人类的生机。
“不，不要，你们这是怎么了？！”
他连滚带爬地来到一处高地，站起身，俯瞰地面，黑色笼罩的天空下，一个个跪倒在地双目无神的人类，如潮水般淹没了城市，而那黑雾，就像是海面上升起的雾气。
“啊，啊啊！”
军官抱头尖叫起来，他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发现幸存者！”
脚步声与陌生的人声从军官的背后传来。
军官急忙回头看去，那是一群手持枪械，身着黑色军服的人类。
“先生，我们是【盖娅领域执行队】，您得救了。”
三
“这是关于【癫狂】的详细记载，但是除了【癫狂】外，我们还发现了许多其他类型的意识实体，可他们均不具有【癫狂】的特性。”圆桌上，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正站起来发言，“大部分【癫狂】属于低级别，不具有获取过多信息的不确定性熵；但因为【癫狂】吞噬性的影响，会出现一些高级别【癫狂】，他们正在从所有生物处于的半全知世界向全知世界，即永恒，过渡。现在的情况是，只有低级别的【癫狂】就已经把人类推入绝境，所以，我提议启动‘晴川计划’！”
男人刚说完，圆桌的诸位便开始低声议论起来。
“咳咳，”一位科学家模样的苍老女人轻咳了几声，“【视界】的拥有者，大部分是适应高级【癫狂】侵蚀的产物，所以说数量很少，而且最强的【视界】拥有者连三种意识类型【癫狂】都无法战胜，更不用说去击败那些向全知过渡的【癫狂】了。相比之下，‘晴川计划’的产物虽也不多，但他们一人便足以当做万人的【视界】拥有者。无论是效率还是资源的消耗，选择启动‘新月计划’都是目前最佳的选项。”
“不可以，”一位绅士站了起来，“意识的孤立系统，先是增熵，在于另一个系统中减熵得到信息，它们所得到信息甚至可能改变时间之矢，那也有可能得到我们人类的一举一动，这样如何保证我们的计划是有效的，是不受我们这些麦克斯韦妖干扰的？再者‘新月计划’的产物就是人类，而他们却只能被当做武器培养，我们有权尊重他们。”
“先生，末日之下，不讲人权！况且计划的产物只具有人的肉体，却不具有人的意识。”女人厉声说道，“我们的大脑协助我们，又阻碍我们，但它却能一次次引领人类创造奇迹。我们是麦克斯韦妖又如何，计划的真实与虚假又如何，这是身为人类的我们，被大脑干扰了自我意识的我们，唯一能证明我们的生命还存在的选择！。”
“但是实验体容易产生意识混乱，极有可能趋于【癫狂】，如果造出来的是【癫狂】，那启动计划又有什么意义！”
“这是人类最后的救命稻草！即便是希望渺茫我们也要去追寻！开始表决吧！”
圆桌上陷入了沉默。
但很快，在座的诸位不约而同地终结了沉默。
“同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