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行过杂草丛生的碎石道路,一座庞大无比的圆形园区出现在我们眼前。我正站在高处,因而可以俯瞰园区的全景。说眼前的园区是一个圆柱体,这着实太不准确,它分明是一个圆环,中央的中空区域被一个冲入云霄的彩色玻璃高塔占据。高塔顶端滑下的各色锁链刺破白云,一直通到园区顶部那绿植浓密的环道上。我向前走了一步,玻璃表面反射的各色光线随即奔入我的双眼。紧紧眯起眼睛,这般场景就像是,鬼神乘着诡异的彩光出现在白昼。
走到近处,园区大门上生锈的标识,早已被园区外两颗参天巨树的枝条缠绕,碧绿与锈红杂乱的交织在一起。当黑色的皮靴踩过满地的玻璃碎渣,发出“咯咯”的声音,我们已经在进入园区的路上了。
“汇报:定位信号消失。”发现手腕上的显示膜出现错误的字样,我下意识地说道,“消失前信息。【癫狂】位置:医疗点、超市、维修中心;数量:幺、两、拐;级别无。”
江月猛然回头看向我,她抿了抿嘴唇,目光是那般不可思议。
“......靠近【癫狂】定位会失效,而且信号发生器也会失效。看来,只能硬上了......先去医疗点吧。”
江月的目光扫过头顶的指示牌,朝医疗点的方向走去。在她转身间,【潘多拉】横过了身子,将我与她分隔两方。我一直有些奇怪,明明无论是言语还是行动,这一切都应该能让江月起疑,但她为什么不去询问我的身份,或者是趁机把我甩掉。
虽然我们是行走在圆环的过道中,但这圆环内部却也曲折,店铺或绿植从墙体凸出挡住原本的道路已是常见的事情。
江月曾嘱咐我注意四周,于是我的视线便从她的背影离开,转而看向周围。
通亮的过道里,除了偶尔穿行的动物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只有我和江月格外规律的脚步声。停止运转的磁悬浮座椅与白色的现代风桌面上,堆满了尘埃,微风吹过,会将上层的细尘送入空中,让它们舞动着,突出阳光直线的存在;身体向前移动,不免会与尘埃碰面,当它们钻入鼻腔,却是一种清新的气息。
“鬼,开启你的个人防御。”江月停在了一处坏掉的自动门前,“我进入战斗,需要将个人防御调整到贴身状态。跟在我身后,不要发出声响。”
“咯吱咯吱!”
江月慢慢推开门时,刺耳的摩擦声随之传来。
“额......那个......”江月尴尬地笑了笑。
“呼呼......”
一阵凉风从死寂的医疗点内飞来。
江月的表情随即严肃起来,她的手指扫过【潘多拉】,一把金属长剑瞬间弹出。
“跟在我身后。”将长剑紧握在手中,江月向医疗点内部走去。
宽敞的医疗点中,除了一个个或大或小的红色十字,柜台中,桌面上都空无一物。从一处处深浅不一的堆积尘埃可以发现,曾经的东西是被人为搜集走的,而且距今已有很长时间。
“没有【癫狂】的行踪呢?”江月绕过曲卷的墙面,走到了另一侧,“这里该不会有什么暗室之类的吧?”
沿着曲卷的墙面继续向里面走去,随后我们又在各个房间里穿行过,可依旧没有找到那只【癫狂】。
“医疗点内可能有比定位更精准的平面图。”看到江月敲击着墙面,我提醒道。
江月的视线聚集到了我的身上,那道温柔的目光没有改变。
“很聪明哦!”微笑在她的脸蛋上荡出一道道涟漪。
江月同我绕过曲卷的墙面,来到了圆形的主厅。
“那个,应该是吧?”江月指了指一处没有尘埃的长方形区域,“是在最近被人拿走的......要小心了,是【Heterodoxy】的人干的......”
“【Heterodoxy】?”我疑惑地注视着那处洁白的区域。
“【Heterodoxy】是【盖娅领域】的一个恐怖组织。他们一直以打击【voyageur】、袭击【乌拉诺斯自由联邦】运输机等一系列极端行为来打破他们所谓的‘不公平’。最近我方查明,有【Heterodoxy】的成员早已渗透进了联盟,并且一直以来的【voyageur】被不明人员袭击或落入陷阱,就是他们一手操纵的。所以之前我才告诉你,不要和其他【voyageur】搭话。因为他们的存在,现在整个联盟都进入了一种提防的氛围。”
“......你会有嫌疑吗?”
“你是在关心我吗?”江月笑了起来,“暴力是不可能终结‘不公平’的......不要搜查了,今天先撤退吧。”江月牵住我的手,带领我朝医疗点的大门走去。
“叮”
突然,一阵轻响从我的脚底传来。
“咔!”这是门被打开的声音,而这扇门就在我的身旁。
扭头间,是枪火光与蓝色核心的光芒,它们蓄势待发向我刺来。我知道这是躲不了的。
我的手指似闪电般扫过【潘多拉】的表面,机械的运转声毫秒间响起,长剑如子弹般射出,我急速地将它握在手中,左右挥舞,寒光瞬摆,残影横生,飞驰的子弹与扑面而来的【癫狂】转瞬间化为两半。
当长剑在蓝光炸裂中穿过后,我挥剑甩向地面,蓝色的粘稠液体随即在地面四分五裂。
“没有受伤吧?”江月起初是愣在了一边,她反应过来时,急忙查看我的身体是否有异样。
“我们继续回去吧。”
我轻描淡写的回答并没有得到江月的认可。
“......抱歉!”江月的目光里满是自责,但除此之外,那种我无法理解的感情又出现在了她的眼中,“都是因为我太大意了,我应该仔细查看一下的,应该不这般大意的......”她突然抱住了我,泪水从她的眼眶流进我的脖颈。
“为,为什么要哭......”我不明白她哭泣的理由。
“分明鬼这么信任我,我却没能保护好鬼。我很害怕失去你......”
“可我不是没有事吗?”
我无法理解她哭泣的理由。
江月依旧趴在我的肩头,泪水已不再涌流。她直起身来,拭去了眼角间残余的泪珠,但双眼中却有比悲伤更深的情愫。
“......对不起,鬼。是我失态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不是没有事,没有受伤吗?
她为什么要哭泣,为什么要哭泣?
我不懂,我不懂,我不懂!
“为什......”我猛然拉住江月的手,但那一刻剧烈的疼痛席卷过我的身体。
“......鬼,你怎么了?是受伤了吗?”江月在我的视野里开始模糊,可随即又清晰起来。
“我,没事。”我的内心恢复了冷静。
江月注视着我,双眼因担忧而瞪起。
“真的,没事吗?”
“没事。开始搜索暗室吧。”
江月听到我冷漠的回答,看到我的面无表情后,顿时放心了很多。
“我已经将个人防御覆盖了我们所在的区域,你也要开启自己的个人防御。”江月注视着我开启个人防御后,朝昏黑的暗室中走去。她从银色腰带的一个小匣子里取出了微型照明装置,白光开始无规律地摇曳在黑暗里。
但不久,江月便满脸失望地走了出来。
“这里以前是存放纳米医疗机械的地方,但已经空无一物了......我们撤离吧,这附近太危险了。”
她走到我身边,重新牵住了我的手,带我走出了医疗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