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之都,城主府。
穿着女仆服装茶色短发的少女正打扫着自己主人的房间,这是她今天第四次打扫这里了,明明没有什么灰尘,可是她还是把干净的地面扫了一遍又一遍,将叠好的被子打开又再次叠得整齐。
她的主人昨晚没有回来,可能今晚也不会回来,可能今后都不会回来……
整理着衣服的手停了下来,看着被塞得满满的衣柜,她叹了口气,自己的主人是个奇怪的家伙,她总是要带着这么多根本不会用得上的衣服。
她也总是会提出很多奇奇怪怪的要求,明明是个血族,却遵守着正常的作息。明明是个血族,却还会要求正常的食物。明明身为魔将,却改不了贪财好色的毛病。
她是个奇怪的家伙,她明明做事随意,却总是像料敌先机一样。她曾经是自己最不想侍奉的主人,可是当她提出解雇的时候,自己却无法接受……
“安洁。”
“是!”
背后的声音让安洁回过了神,她居然没能发现有人来到了自己的身后。
安洁身后的女人穿着和她相似的女仆服,头上有着象征魔族的黑色的角,她盘着茶色的长发,和安洁的相貌有着七分相似,看年纪三十岁左右的样子,魔族的寿命比人类更长,所以这位女士的真实年龄恐怕有待商榷。
安洁露出了些许惊讶的目光:“母亲大人!您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不久,既然魔王大人要在这里暂住,我当然也要跟来。”
从对话来看,这位年长一些的女仆上安洁的母亲,安洁曾经也不止一次提到过,她的家族都是侍奉高阶魔族的侍者,而她的梦想就是成为自己母亲一样优秀的女仆,来侍奉高贵的魔将。
安洁的母亲是魔界女仆之中的传奇,她侍奉了两任魔王,现在的魔王上任之后她成为了魔王城的女仆长,而她的女儿也成为了高贵的魔将的专属女仆,这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而且那位魔将还是最后的唯一的吸血鬼,血族的公主。
安洁提起自己的裙子行礼,虽然是自己的母亲,但是对方说什么也是魔王的女仆长,现在还是工作时间,优秀的女仆要时刻保证礼仪得体。
“不用那么拘谨的,现在你不是也没在忙吗?”
女仆长笑了笑,看着安洁身后的衣柜,衣服早都收拾妥当,安洁只是没事干太闲了而已。
女仆长的手抚摸着自己女儿的脸颊,露出微笑:“你也长大了呢,成为了出色的女仆。”
安洁低下头:“才没有什么出色的地方。”
“怎么了吗?你不还是不擅长掩饰心事呢,和我聊聊吧,我们也很久没有聊天了,魔王大人还在开会,我想我们还有一点时间,让我尝尝你泡的茶吧。”
晚霞将少女的脸映照得彤红,红茶温热的白气慢慢升腾,安洁将最近发生的一切都讲给了自己的母亲,有些时候,孩子需要自己父母的开导。
“原来是这样啊。”
女仆长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看起来她对红茶的味道很满意。
“她要解雇你不是很好吗?我记得你之前很讨厌她来着,第一天工作的时候就跑到了魔王城提出要调换岗位。”
“那是第一天工作的时候发生的事啦……当时我还不了解她。就像魔王大人说的,我的主人是个自大而又自卑的家伙,第一次和她相处的话真的让人难以接受。侍奉魔将是我的梦想,我想成为出色的女仆,我努力地学习和练习,在我听到我真的可以成为魔将的专属女仆的时候,我真的很期待很开心。但是当我到了那个有些寒酸的古堡,知道我侍奉的只是一个新成为魔将的人类世界过来的逃亡者的时候,我有些无法接受。”
女仆长用手支撑着脸颊静静地听着自己女儿的诉说。
“我认为我可以应对主人的各种要求,哪怕是那种失礼的要求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主人也有各种各样的性格。我向她介绍了我自己,告诉她我将成为她的专属女仆,可是她却告诉我不需要,让她一个人待着就好,然后她将整个古堡弄得乱七八糟,可是即使是这样她都不愿意信任我或者让我去帮助她。女仆不应该违抗主人的命令,但是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所以我努力地去迎合她,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我为她准备了血,可是她却把血全都倒掉,并且再一次强调她不需要我。我的自尊不允许我继续待在那里,所以我半夜跑到了魔王城,想要调换工作。”
安洁叹了口气,那是她和菲娜的初次相遇,她割伤自己为菲娜准备的血被菲娜倒掉,她整理的柜子被菲娜翻乱,仿佛菲娜对她做的一切都感到不满。
“那之后呢?”
“魔王大人的护卫把我拦在了外面,在魔王城外我也渐渐地冷静了下来,面对主人的刁难真正优秀的女仆应该更加从容,所以我决定坚持到第二天早上。当我回到古堡,我发现她自己收拾好了柜子,将倒在地上的血也都打扫了干净,甚至准备了药箱给我包扎了伤口,还为我使用了治疗魔法。在我看来她的所作所为完全没有逻辑可言,因此,我对她产生了好奇,第二天我没有继续去魔王城,她起的很早,虽然看起来很疲惫但是她和我所了解的血族不同,她维持着正常的作息。她不喝血,她想要吃正常的早饭,我试着做了一些后她不但给出了正面的评价还对我表示了感谢……她是个矛盾的主人,我决定再观察一下。那之后她并没有赶我走,她拜托我叫她起床,慢慢地我也明白了她尽可能地避免喝血,她想保持自己人类时的心。她翻乱我整理的柜子是因为我把她那本有些破旧的圣典收拾了起来,那东西对她非常重要。我以为她只是逃亡者,可是她很强,她有着不输给任何魔将的智慧和力量,我们开始变得更像主仆,我也开始喜欢上了这份工作。”
“嗯,我明白了,所以你觉得你的主人非常的有魅力?”
“是的,菲娜小姐是个矛盾的家伙。她有很多的缺点,比如她贪财好色,比如她总是赖床,再比如她总是喜欢欺负我……但是,她会在我生病的时候让我休息,强硬地反过来照顾我。她会教给我很多很多我不明白的东西,她让我的世界丰富了起来,她让我的世界有了别样的色彩,跟在她的身边,会非常的安心,因为她好像什么都能想到,什么都能做到。如果她有一万个缺点,那么她就有一百万个优点,她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光芒与魅力。”
“这样啊,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吗?很棒哦,你带着笑容,看来她真的是你选择的主人呢。为什么不想被她解雇?”
“不知道……我不明白这种情感,我是女仆,主人的决定我只要遵守就好,如果她决定解雇我,我会离开。”
“小安洁,女仆并不是那么机械的东西。主人的命令是绝对的,但是我们可以去判断这个命令对我们来说是什么。你真的想要离开吗?你为什么不想离开?你一定要自己去思考这个问题,你非常优秀,菲娜大人始终认为她不是你最好的选择,因为你从没有回应过她,她一直在等待着你的答案。”
“我不明白……”
“你要明白自己的心意。”
“我不想离开,菲娜小姐很强,她有着我没有的力量和智慧,但是即使是这样的她也会赖床,也会不去叠被,她需要我,只有我能够陪在她的身边来照顾她,我很开心那样全能的她会需要我,所以,我并不想离开她,我不明白盘踞在心间的这种感觉是什么。”
女仆长温柔地将安洁抱在了怀中。
“母亲大人?”
“真的长大了啊,你只要告诉菲娜大人你的想法就好,她就是希望你可以去独立地思考,她是一位深思熟虑的大人,她一定是想要在她不能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可以更好地努力下去,不依靠她去思考,不依靠她去战斗,即使没有主人,你也可以是最优秀的女仆。”
安洁回忆着菲娜对她说的每一句话,或许的确如此,菲娜真的想让她成长。
“原来,还是我太不成熟了吗……”
女仆长松开了安洁,笑着扶着她的肩膀。
“没关系,只要陪在菲娜大人的身边,你一定会更加优秀的,迟早你会超越我,成为最优秀的女仆。”
“我会努力的。”
“嗯!”
女仆长开心地笑着,看着自己的女儿,她非常欣慰。
“对了,关于你不明白的那种感情,妈妈可以告诉你哦~”
“请务必告诉我。”
女仆长凑到了安洁的耳边:“那是恋爱哦~”
“……”
“啊啦,这孩子晕过去了吗?真是青春啊。”
女仆长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红茶,看着已经死机了的安洁。
“当你想着谈着一个人的时候能够露出幸福的笑容,那时你的那种情感,就只能是喜欢了啊,我的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