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雨还未停歇,而我跪在那血色的法阵前面,一只黑色的蜘蛛被召唤了出来,我能听到它的声音,它在向我渴求更多的祭品。
“你做了什么?!”
我看像那个曾经像是绅士一样的男人,我觉得他和我很像,被其他人孤立,像在大海之中的浮木。
可是他现在却在笑,像个恶魔。
“没什么,帮你实现愿望而已。芬迪小姐,你要明白,我是在救你,你的愿望需要太多的魔力,如果不贡献祭品,你会被吸干魔力而死。”
“你杀了人!你明白吗?!”
“兽人也是人吗?这太可笑了。”
“你说什么?”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是如此冷漠。
“自私而又野蛮的种族,你们和魔族一样,都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圣女殿下总说我们应该去做正确的事,而驱赶魔族和兽人,就是最为正确的事!你们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礼仪,也不明白什么才叫做文明,崇尚暴力,信奉无知,传承愚蠢,你们和魔族一样,是盘踞在这个世界上的毒疮。”
他俯视着我,他的目光满是厌恶。
“我不是说过吗?人与人,并不平等。更何况,你们不是人,是禽兽。看看你的信仰,那只蜘蛛就是你所信奉的神明?那还真是和你相配的邪神。”
“你在骗我……”
“当然,幸好你和我想的一样愚蠢。圣女殿下命我在兽人部落寻找契机,我终于找到机会了,圣女殿下永远不会错,她和你不同,那位殿下只会做正确的事,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为高尚的人。”
“高尚?”
我嗤之以鼻。
“你我都不过是殿下的棋子而已,那位殿下有着更为高洁的理想。现在,你已经无法回头了,你的愿望会为这里带来死亡,而你必须献上给多的祭品,否则,你就会死。”
我也想到了我的愿望,我希望大家都死去,如果这个小镇生活的都是一堆白骨,那么我们之间将是平等的,我们,没有区别。
“你回不了头了。”
他拽起了我的头发,让我看着他。
“嘭!”
房间的门被打开,有些虚弱的镇长和警备队的健康成员冲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
“芬迪!”
杰里主教笑着推开,他举起双手,表示自己不会反抗,而迈卡也冲到了我的身边。
“镇长先生,您来的真快。”
“我感受到了那股魔力……那是什么?”
“那是,神。”
杰里疯狂地笑着,而那只黑色的蜘蛛则动了起来,透明的丝线不知何时已经缠绕在了警备队成员的脖子上,只是一个瞬间,那些人的头就与身体分开,鲜血流向了红色的法阵,闪烁着妖艳的红光。
“这是……”
“你们都会死。这是,她的愿望。”
“芬迪!到底怎么回事?!”
镇长对着我咆哮,我看着从我身边流过的鲜血,这是我的错吗?我只想要我和大家一样,平等一些,这是我的错吗?他为什么这么快就带着警备队来到这里了?果然是因为不信任我吗?如果我不是犬人族,如果我不是女巫的女儿,会不会好一些呢?
“镇长……我错了吗?”
“你在说什么?”
“我没错。我一定,没错……”
我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我没错,我没有错,我只是许了愿而已,我召唤了神,那么这是我应得的,我应该实现我的愿望,大家不会死的,大家只是会以另一种形式活下去,一种平等的,和谐的方式,活下去。
“镇长先生,抱歉!”
迈卡突然把我抱起,打破了窗户冲了出去,哪怕这是二楼,以迈卡的身手,我们还是能够逃出去。
“迈卡!芬迪……”
我能听到镇长先生的怒吼,但是雨水的声音却渐渐盖住了他,会好起来的,我们会平等地,迎来死亡。
“芬迪,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许了愿。”
“什么?”
“我召唤了邪神,许下了愿望。”
“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希望,大家都死去。”
我看着迈卡,果然,他也很惊讶,我笑了笑。
“我很奇怪吗?我希望大家去死所以我很奇怪?!为什么我的妈妈要去死啊!就因为她是女巫吗?就因为她是卑贱的犬人族女巫!?我们不是一样的吗?我们不都是兽人,不都是人类吗?那为什么我的妈妈和我要被杀死,其他人却不能死?我们不应该是一样的吗?我们不是平等的吗?”
埋藏在心底的黑暗顺着一道裂痕在我的心里弥漫开来,对啊,都死了就好了,连我也一起,活着太累了,我不想躲躲藏藏,我也不想总是被噩梦惊醒……
“芬迪……抱歉,我不知道这些年你一直都这么压抑,我以为你会好起来的,我以为费德克镇长和新首领总有一天能够让兽人部落变得能够接纳你……”
“迈卡哥哥,我好痛苦……”
或许在其他人眼里我所遭受的并不算什么吧,可是,我却如此痛苦,如此撕心裂肺。
他们说科伦喜欢我,可是在我眼中,他一直在欺负我鄙视我,他喜欢找我麻烦,而原因,就只能是因为我是犬人族。
“抱歉,芬迪,我以为我已经保护好你了。”
迈卡抱紧了我,眼泪混合着雨水在我的脸上不断流下,我大声地哭喊着,却被雨水和雷电之声淹没。
“芬迪,我们逃走吧?”
“逃走?”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你应该闯祸了吧,我们逃走吧,带着其他人一起。”
“可是……”
“没关系,哪怕只有我们两个。我们带着其他犬人族,如果只是我们的话,一定没关系,没有人会放弃你的。”
“好!”
我能够相信的,只有迈卡而已。
…………
我并不知道的是,邪神真的满足了我的愿望,并且,它是如此忠实地满足了我的愿望。
或许是因为我内心之中潜藏的一丝罪恶感,或是我心中的平等,让所谓的“死”甚至都变成了一种诅咒,除了我和迈卡之外,和我们一起选择离开镇子的犬人族们陆续迎来了死亡,虽然他们的肉体死亡,可是他们的灵魂却还被束缚在这个世界,并没有去往冥府,他们活着,他们却死了,他们正在因为我的愿望,维持着一个令人作呕的“平等”。
在我们逃出小镇的第二个星期,除了我和迈卡,已经没有活着的成年犬人族了。
我的初衷是就下被诅咒侵蚀的孩子,或许是因为如此,年幼的孩子并没有因为我的愿望而变成“活死人”,至于那些已经死去的犬人族,他们还保留着意识,逐渐走向平等,终有一天,他们会腐烂成一具具会活动的白骨,那样,我愿望之中的平等也就实现了。
“芬迪,费德克镇长封锁了这附近,应该是那邪神的力量。”
“怎么可能?它不是只会实现我的愿望吗?”
“我不知道,但是只有这种可能了。”
我看着迈卡,是的,镇长的确在使用着邪神的力量,按照杰里主教所说,我的魔力不足以实现我的愿望,需要祭品来代替我的魔力,可是我没有死亡,那就说明,有人继续为邪神提供着祭品。
“而且我们没有食物了。”
即使是活死人,依旧需要食物,因为我们是平等的,不论活着还是死去,亦或者两者皆有,我们都需要食物。
我或许明白,因为我是女巫吗?进食可以延缓他们腐烂的速度,但是我们没有食物了,他们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死了的事实,我需要食物,维持现在的平等。
“其实吃什么都无所谓的吧。”
“你说什么?”
“我说,只要有吃的,什么都无所谓吧。”
“嗯,应该是这样的,可问题是我们什么都没有啊。”
“没关系。”
我们还有不少孩子,不仅仅是犬人族的孩子,还有一起带来的一些其他的孩子,他们没有接受平等,但是只要他们进入了我们的身体,那么,我们就是平等的,没错,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平等吗?
“镇长想要做什么呢?”
“他想毁了这个镇子。”
没错,我知道镇长想要做什么,他想要获得操控邪神的力量,然后把我们,还有这个镇子,一起消灭。
不行,我做的并没有错,在这两周里,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他们需要我,在这个营地里,我们不仅仅是平等的,甚至我还要比其他人更为重要,这是我想要的,没有人可以瞧不起我,没有人可以讨厌我。
“我们要夺回邪神。”
“你疯了吗!?”
只要献上更多的祭品,那么,我是否可以让整个兽人部落,不,可以让整个大陆都变得平等呢?如果我拥有力量,那么,我就可以制定规则,我可以让所有人变得平等。
需要祭品,没错,如果能够让新首领派来军队支援,再把那些人全部献祭,邪神就会满足我的愿望。
“我会让大家都平等的,相信我吧,迈卡。”
我笑着看向迈卡,我没有错,那些让我痛苦的人才是错的,我会带来平等,带来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