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一片桃花之中,伊丽莎白看着那指着自己的木剑,她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是谁给予你的傲慢!妄图挑战始祖!”
伊丽莎白调动了自己恐怖的魔力,她本想让那血色的魔力冲天而起,但是她却惊讶地发现就连那些本来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魔力都被压制了,原本应该是熊熊燃烧的烈焰此刻只有一撮迎风摇曳的小火苗。
“这不可能……原来如此,这就是你的底气吗?”
国师的胡子在轻轻飘荡,他看着伊丽莎白,神情淡然。
“子不语,怪力乱神。”
“我明白了,你在激怒我啊。这也是我的错,真是的。”
伊丽莎白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干脆解除了自己的魔力,反正要做的她已经做完了。她刚刚还在贝莉面前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根本不在意始祖的身份,说始祖们只不过是得到了恩赐的强大的一些“人类”而已。
可是刚刚她被激怒了,她用俯视的目光看待了眼前这个“人类”,或者说,“凡人”。
她以自己始祖的身份为傲,她才是“傲慢”的那个。
伊丽莎白把自己额前的碎发拂过,她的手指捋顺着自己的银发,她带起了笑容,紫色的星瞳看着眼前的老人。
“你很不错,看来奥伯龙选择了你,但是他不认为你能解决一切。我还以为他会选择一个精灵呢,没想到,居然是你。所以你和他做了什么?他居然舍得给你这个力量?这个压制魔力的力量,是他权能的一部分权柄吧?”
国师收回剑指,立于胸前,那片桃花领域依旧,但是木剑已经回到了他的身边,环绕着他不断地转动。
“血之始祖啊,你不打算回头吗?”
国师并没有回答伊丽莎白的问题,但是他能看到伊丽莎白眼中的炽热,虽然只有一瞬间。
“你要和我说这么无聊的事情吗?”
“在你眼中,这很无聊吗?”
“当然,包括你所保护的那些人,都很无聊。你有你的追求,我也有我的,我在小怪物的脑子里知道你们的一句话。我相信,啊,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不必劝说我什么,我活得太久了,你认为我的想法会因为你的一两句话而改变?老实说,我认为这个世界不值得你做些什么,一个时代不可能有太多的奇迹,小怪物算一个,而你,是另一个。”
“年轻时,我也曾想当这天下第一。可现在,我已明了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仰面花。”
“够了,告诉我,第七个权能在哪。”
“这不是我叫你过来的理由。”
国师摇了摇头,他毫不忌讳地把领域开到了最大,伊丽莎白身上的魔力已经全部消失,都被压制到了她的体内。
现在的情况下,他可以杀死伊丽莎白,但是她依旧可以凭借神之血的力量复活,所谓的“杀死”,在伊丽莎白这里不过是击败罢了,但是这也足够了。
“那么,展示这种手段,也是你的目的之一吗?”
伊丽莎白非常聪明,应该说她的智谋无与伦比,在那种关键的时刻把她叫来,还特意展示权能的部分权柄,很显然,这位国师也有着自己的深谋远虑。
“然也。”
国师笑了笑,桃花领域被他收起,他摸着自己的胡子,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你是想让我知道我杀不了你,所以我不可能从你这里得到关于最后一个权能的情报?”
国师笑了出来,他的表现的志得意满。
“哈哈哈哈,和聪明人讲话就是舒服,然也!”
“有意义吗?”
“贫道只是告诉你一个事实而已。”
“什么?”
“能寻到那最后一枚钥匙的,是她,不是你。”
国师依旧云淡风轻,但伊丽莎白的表情却有些不自然,她本来不是这样的,可是面对眼前这位国师,她却很不自在。哪怕面对奥伯龙芬里尔,甚至安娜他们那些老家伙,她都没有这样难受过。
“你很好。”
“始祖谬赞。”
“老东西,练过太极拳?”
“略懂一二。”
看着国师依旧带着微笑,一副四两拨千斤的样子,伊丽莎白也干脆无语了,她抱着肩膀直接坐了下来。
“倒杯茶!”
“哈哈哈哈,请。”
看起来,这场论道,似乎是国师稍胜一筹。
一杯清茶被伊丽莎白一饮而尽,然后她赌气似的把茶杯再次递给了国师,而国师还是笑呵呵地为她倒满。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伊丽莎白再次开口。
“你要是得了永生,会想做些什么?”
国师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教几个徒弟,然后在这世上走上一遭。”
“然后呢?”
“回来再教几个徒弟,等到徒弟都故去,那便再走上一遭。”
“就这样?”
“不好吗?”
伊丽莎白看着国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个世界是一直变化的,每一次,都应该会有不同的感觉,会有不同的缘分。”
“那有什么意义呢?那些缘分不能一直陪着你,你还是孤零零的,到头来,还是只有你自己。”
“那便珍惜每一次相遇,也享受每一次分离。”
伊丽莎娜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她明白为什么两个人有些聊不到一起去了,她和菲娜是一样的人,但是她和国师是不同的人。
神,赐予了每个“人”,独有的,不可能一样的“个性”,或许会有些相似,但绝对不可能一模一样。
“你还不做点什么吗?你叫我来不是来见证最后吗?”
“时候未到。”
国师看着不远处的卵,它还在吸收着力量,而他要等到最后的时刻,至少,还不是现在。
两个人就这样坐着品茶,或许对伊丽莎白来说这不能叫做品,她只是来喝茶而已,还好她是始祖,还是美少女,不需要上厕所。
直到月明星稀,夜晚的寒风让这片死地更显凛冽,可唯有国师身旁的这片桃花,宛如三月初春。
还有十分钟,就是第二天了,到了晚上零时,卵就会孵化出塔。而临近孵化时刻,卵那宛如心跳的搏动更加剧烈,整片死地都能听到那震颤之声。
而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盘膝冥想的国师终于睁开了双眼,一抹精光一闪而过,他缓缓起身,轻轻挥手,手中的拂尘甩动。
“终于要开始了?”
伊丽莎白也站了起来,她轻飘飘地飞身后退,一下子就闪出了十几米的距离,饶有兴致地看着国师。
国师抬起头看了看漫天星辰,然后微微点头。
“还不错。”
插在一旁的木剑轻轻晃动,发出阵阵嗡鸣。
“唉,终究还是到了这一刻。”
国师大手一挥,指诀掐动,拂尘舞动。
“请天师七星牌!”
夜空之上,七颗星辰闪耀,七枚闪耀着星辰金光的令牌自空中降下,将卵环绕其中。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以魁镇邪!”
代表着四星的天师牌分散到了更远一些的外周,然后构筑起一个蓝色的星辰结界,将卵和其他三枚天师牌包裹其中。
“玉衡、开阳、摇光,以杓诛魔!”
另外三枚天师牌处于内周,爆发出紫色的星辰之光,又是一层紫色的结界将卵笼罩。
七枚天师牌,两层结界,将卵压制其中,就连刚刚那心跳般的脉动此刻居然也弱了几分。
“好手段,不过只是这样的话,还不够。”
伊丽莎白平淡的声音传来,而国师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国师的表情也变得无比认真,强大的气势从他身上涌现,他再次掐动指诀,将拂尘挥动到了手肘处搭上。
“冱寒云鸿濛,维时届严冬。乾坤既定位,造化乃有功。圣人昌国运,父老歌年丰。”
伴随着国师的咏唱,那柄木剑震颤地更加剧烈,而国师周身的那片桃花也在扩张,一点点金色的光芒在空中凝聚,逐渐向上漂浮。
“这是……”
伊丽莎白有些惊讶地松开了抱着肩膀的双手,看着那空中的金色光点。
“鳌足立四极,钟山蟠一龙。风云常变化,草木自葱茏。帝德迈三五,君门深九重。金陵势佳丽,芒砀气郁葱。”
空中金色的光点在不断出现,而出现光点的地域也在不断扩大,从桃花领域,扩大到了整片死地,并且还在继续蔓延。
“永世立基业,群经知统宗。华夷遵教化,臣子效精忠。三诰比谟典,万几思始终。忧民至恳切,论道每从容。田野被闿泽,闾阎还古风。咨询及耆老,歌舞效儿童。”
木剑发出的嗡鸣响彻黑夜,而那些蕴含着光点的地域,已经扩展到了整个方丈境内,而那些光点在达到极限之时,尽数升空。
“承诏上金殿,命题劳圣衷。臣才实蹇涩,臣貌复龙钟。岂有涓埃报,深知眷顾隆。上林春欲动,大地雪犹封。何物耐寒气,青青万年松!”
国师剑指指向天空,而那些金色的光点此刻也已经在空中组成了一条金色的东方巨龙,它在夜空之中发出嘹亮的龙吟之声,震撼着整个方丈。
国师的身形有些踉跄,但是他还是站稳了身体,他看着那枚卵,他明白,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始祖,且听这龙吟。”
国师有些骄傲地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别臭屁了,继续。”
国师清咳一声,然后再次正经了起来。
“请剑,国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