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现在)
(帝都城东——韩府)
韩明箫急急地从自己的房间中跑出,他匆忙的神色全然取代了以往的沉稳。
“站住。”一个洪亮的声音使明箫刹在楼梯上。他无奈地回过头,盯着一头灰发的韩千陌。
“这个时候你还要出去?”
“是的,父亲。”韩明箫冷冷地回应,接着头也不会地向大门走去。
“明箫,你以为我现在不插手你的私事,但并不意味着我要看着你为一个不知名的女孩丢掉性命!”韩千陌瞬时挡在明箫面前,一脸严厉地看着他。
“父亲,在这里说这些不必要的话有用吗”明箫不甘示弱地回应,“而且,这件事,应该是你所期待的结果吧?”
“砰”的一声,韩府的大门被重重关上。留下韩千陌孤身一人。
“蕾,你说我该拿这孩子怎么办?”
(两年前)
(视角:北冥星辰)
“喂喂,你放慢些!”我无语地看向那几乎深不见的悬崖深处。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大半夜的把我叫醒还去什么崖底。她是不是精神失常?
我又向下望了一眼,心里又感到一点不安。毕竟这么黑,视线根本为零,万一出现意外我都可能会不知道。
“喂,我说你怎么不用法术照明?这样安全些!”我的喊声回荡在空荡的崖间。可是地下仍是一片漆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心底的不安也越发地扩大。她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这时,一道幽红的血月扒开云端,诡秘的月光照射下来。夜晚像是被血雾渐染,蒙上一层红纱。
“拉我上来,快点!”她急促地声音从下面传来,好像她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一鼓作气,手中的魔绳轻而易举地被迅速拉上。半分钟不到,她就重新回到地面上,手上还拿着一支血红色的树枝。
她在我还没反应过来,就抓住我的手向树林里疯快地跑去。我刚想问发生了什么,结果从我背后从来一阵龙一般的怒吼。
我转头一看,一条浑身长着赤色水晶鳞片的巨龙冲出刚才的崖底。它的视线一直朝着我们的方向,接着它的大嘴一鼓,一道由火焰形成的群马直追而来。
“水之寒心,凌空鸣界——容水乐!”我们的脚下被一道激流取代,将我们如风般拉开身后的火马。接着,水流迅速消失,她拉着我朝一旁的灌木躲藏好。
热浪夹杂着狂火从我们面前闪过,那条巨龙也紧跟火焰而来。
这一刹那,我们两都纹丝不动,连风的声音都听的清清楚楚。巨龙在周围盘旋一阵后,发出低沉的声音,终于不甘心地离开。
在巨龙离开半晌后,她的身体一软,瘫坐在地上呼吸着夜间的空气,带着欢快的口吻说道:“好险好险,差点就被抓到了。”
我在一边听着直冒火:“你没事找事吗?这么晚去惹一条巨龙,你是不是想找死啊?”
她却不以为然地回答说:“你不觉得刚才很好玩吗?”
“好玩?是啊,我看你现在一脸灰是挺好玩的。”我回敬道。
“你还不是,一身破残,像乞丐一样,哈哈哈。”我扫视自己的衣服,确实被高温弄得几乎变形。可她开朗的笑声让我刚才的闷火浇灭,确实好久都没这么刺激了。
“你该多笑笑,整天板着个脸好像谁都欠你一样。”她又开始拿我开玩笑。
“你下去到底是干什么?”我懒得被她调侃,直接转移话题。
“去拿这个,”她把手中的红色树枝拿给我,“这可是‘血赤云杉’,只有在红龙栖息的地方才有。而且是在血月时才会从地底冒出来。”
“你摘它有什么用?”我问道。
“用来治你的脸啊。”她像看白痴般地盯着我。
“...”我顿时陷入一阵感激和愧疚中,她居然是为治好我才这样的,而之前我还满是抱怨。
“别感到为难或者什么的,”她发现了我的异样,“这就算作是你这些天听我唠叨的报酬吧。”她说完后低下头,金色的留海挡住她的碧目。
我经她这么一说觉得这些日子来他始终给我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我大多数只有沉默地听着。同时我感到她有时像个普通的少女,有时却又成熟,简直像经历沧桑的老人。忽然我想起来,这快一个月的时间里我连她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对了,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名字?”她的声音此时忽而被疑惑和伤痛占满,“如果我告诉你我有许多名字,那你想知道哪个呢?”我又被她问的打不出话。
“再说,我们两个只是彼此记忆中的过客,待你的病好了后我们也再无瓜葛。所以你不用知道我的名字,我也一样,”她优雅地站起来,撇下处于发懵状态的我,“好了,我回去做药了,你自己早些休息吧。”
我呆望着那个瘦弱的背影,心中居然有一丝不忍划过。
(现在)
(帝都城南——凌薇家)
凌薇把自己的头陷入软枕中,原本充满灵气的眼睛现在全是空洞。
“啧啧,看来北冥星辰欠下的情债可不小啊。”一个熟悉的声音飘入她的耳中。她抬起头,看到的居然是一身红色魔法袍的夕明。
“你怎么会在这里?!”凌薇触电般从床上下来,警觉地看着眼前充满邪气的男人。
“我可是来帮你实现愿望来的。”夕明诱导地说道,接着房间里陷入一阵死寂。
一刻钟后,夕明离开了凌薇的家,来到了在城南与城东交界处的公园树林中。
“鬼束,你现在马上赶去北冥星辰的家中,我随后就到。”夕明说完后,鬼束如影子般从地下出现。
“......”
“看上去你好像有疑问?”夕明看了看自己的手,似无意地问。
“为什么要帮蓝凌薇?”鬼束冰冷地说。
“因为柳馨瑶,我想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夕明血红的眼中浮起一种思考的神色,到底我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她?
(两年前)
(视角:北冥星辰)
我从浑身酸痛中醒来,伸展自己蜷曲了一夜的身体。
对面这我的镜子却使我停下了,因为在镜中的,是我原来的模样。我不敢相信地摸了下自己的脸。确实,那些干涩的裂纹都消失了。
我窜下床,想找到她,让她看看现在的我。可是,我刚一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一个“吱”的声音。
回头一看,竟然是一封漂浮在面前的信。
我怀着一种不好的预感读起那封信,里面的内容使心里一空。
“闷葫芦: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你的病已经好了,感谢我多日来的努力吧。不过就像我昨天说过的那样,我们两个只是对方萍水相逢的过客。你的病好之时也是我说告别的时候。
不过我真的想谢谢你,谢谢你倾听着长久压抑在我心里的话。因为我不敢也不曾向任何人说起过,或许是因为以后不再相见的原因吧,我才能真正抒发出来。虽然我知道那些话你无法理解。但经过这些日子的释放,使我又一次能坚定下去完成那件事。
还有这里是帝都的城东北郊区,沿着我做的标记你就能回去了。
希望你以后要乐观些,好好生活下去,别整天冷着脸,以后你得罪人了可没这般好运啦~
我相信你以后会是创造奇迹的人,因为我能感觉到也相信着。
多多保重
一个过客”
信纸从我无力地手指中滑落,心不知何时散落一地。第一次,我察觉到我内心已经习惯她的陪伴;习惯了她的笑容;习惯了她的声音...
我,喜欢上她了吗?
我久久停驻在原地,出神地望着那封雪白的信纸。
一个决心钉在了我的心上。我弯腰拾起信,将它小心翼翼地收好。最后离开之前回望整个房间。我告诉自己,我会再回来,和她一起。
(现在)
(帝都城南——北冥星辰家)
北冥意识模糊地微睁着眼,嘴中一直念叨。
而在他现在正躺在自己的床上,床边,却是将手放在北冥头上,正在手中施展一阵白雾的馨瑶。
馨瑶从刚才起就在经历这北冥脑海中的一切,原来北冥就是她当时所救的闷葫芦......
心,这时候痛地令她无法呼吸,可是苍白的脸上却没有泪水。
“馨瑶...”北冥依稀地念道。
“...对不起,星辰。我,虽然现在,真的好喜欢你,可是我不配,我带给你的只有痛苦。”
馨瑶恋恋不舍地看着这张刻在心中的脸庞:“我只能这样做,原谅我的自私,因为每当想到我即将放弃的东西时,真的好舍不得。但是,最后我对于你,一定会成为你最恨的人...”厚厚的云层将光明遮挡,使整个房间显得灰暗,以至于有种悲恸的寒意。
“从此刻起,你将忘记你对我的感情,也忘记你对我的一切。”馨瑶手中的白光瞬间闪耀,之后便黯淡下去。
她无力地垂下手,环视房间的各处。最后再将视线落在北冥身上。她的手轻轻地抚摸在他熟睡的脸上。
接而如风般,来到了北冥家的门外。
馨瑶望着灰色的天,大口地喘着气,她真的好累好累。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鬼束出现在馨瑶的背后。
“真没想到你会问我曾经问过你同样的问题。”馨瑶根本不在意鬼束,依旧抬头望天。
“我不记得这样的事。”鬼束的乌丝伴着初夏的风飘起。
“知道吗?我现在真是羡慕你,能够暂时记不起那一切。”馨瑶伤感地说道,像是回答,却又像在对着上天说着一般。可是,天空依然一片灰暗,不见任何光芒。
远处,一个红色的身影静静伫立在树丛里,将一切收入眼中。
而当暮色降临后,北冥才捂着自己沉重的脑袋起来,他疑惑地看向四周,自己是什么时候回来的?还有自己的头好痛,而且心轻飘飘,好像少了什么。
“星辰,你醒了?”北冥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下,然后才借着窗外月光看到是明箫担心的脸。
“是你啊,这么晚有事吗?”北冥依旧捂着自己的大脑,奇怪地问。
“...我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所以来和你商量一些事。”明箫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北冥。
“离开,你要去哪?”北冥感到些许意外。
“有些私人的事,大概一个月的时间我就会回来。”明箫的神色有着一丝掩饰,但借着黑暗并没有表现出来,“因为这次的时间有些久,所以我想把这份关于帝都和慕容家当前情况的资料给你,以便你和落池、远桓的行动。这里面还有一块魔石,使用方法也在里面,它会在紧急情况下帮助你。”
明箫从紫色的上衣口袋中取出一个水晶状的尖石,把它交给北冥。
“我知道了,那你一路保重。”北冥心里并不想明箫离开,因为他是目前自己少有相信的几人之一。
“还没说完,你这么急着把我赶走啊?”明箫开玩笑地说道。
“切,看来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北冥嘴上丝毫不饶。
“算了,懒得和你扯。”明箫的语气变得稍微严肃,“慕容家现在正在秘密地制造什么东西,可能对我们有威胁。”
“慕容家,”北冥狠狠地说道,“他们难道发现了我们的计划?”
“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慕容宇辰这个人诡计多端,野心也很大。对我们有所察觉是有可能的,不过,”明箫重拍了下北冥的肩膀,“他跟我比还差一截,有我挡着。”
北冥望着明箫“自大”的笑容,也不自觉地跟着笑起来。不过谁都知道这句话是多么沉重,一个不小心将是万劫不复。
突然,一种不详的感觉闪电般划过明箫的脑海,让他整个人僵下来。一个画面啪地溜走,可他分明看到那是拿着武器的诺儿和几个白衣人在对峙。
“出什么事了吗?”北冥见明箫的脸变成白蜡。
“我得走了,你多保重。”他道完别便匆忙离开。留着北冥不知所云地呆在原地。
(银星草原边界——科晤诺镇)
一道五彩的光剑直面而来,诺儿急速念出咒语,一道风盾狂乱卷起,减缓了那道光剑的速度。她侧身一移,迅速跑到在自己右侧的一个“启”的成员处,双剑与月光完美的交映,在那人的身上划出一道血痕。
但诺儿手中的双剑立刻发出灼人的温度,令“莫霞”无力坠下。
“炽垣,我不想对你兵刃相向。”诺儿背对着那个火红色的身影,冷淡地回答道。
“没有办法,诺儿。我必须带你回去。”杨炽垣看了眼诺儿的背影,机械地说出这句话,“这次是主教亲自下令要活捉你,你是不可能逃过我们的追捕的。”话音一落,炽垣手中亮起一道带火的圆形齿轮。
诺儿发觉周围的灵力变得躁热,正准备回以反击时,另一股寒冷的灵力刺骨冲来。诺儿眼前被一道暴风雪遮住视线,随着她自己也像被暴风雪卷走一般落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了。
“明箫!”诺儿待睁开眼睛后惊喜地叫到。
“抱歉,我来晚了。”明箫冷峻地面对杨炽垣和几个白衣人,将诺儿护在身后。
“嗯,原来是韩子爵,主教果真没有看出人,连‘鬼惑之蛊’都能解除的人,”杨炽垣接而降低声音,狠毒地说,“当时我就该将你斩杀!”
银星草原上的野草被齐刷刷地摇动,明箫却淡淡地一笑:“那我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他说完眼睛变得如碧海般蔚蓝,几道极光刹那间射穿杨炽垣身边的部下。
“嘣嘣嘣”的几声,那几人化作了冰渣,破碎的声音回荡在死寂的草原上。
诺儿惊异地看着这一幕,短短几秒,那些人居然被悉数解决。可她也同时察觉到明箫正在强压自己的气息,好像是疲惫过度一般。是刚才的攻击消耗过度吗?
远处,杨炽垣接近绿色的脸色与自己火红的头发形成鲜明地对比。
“怎么?还想尝尝刚才的咒术吗?”明箫威胁道。
“哈哈哈,韩明箫...我,杨炽垣今天算是记住你了!”他的目光移向诺儿,“你不是想知道是谁杀了绘影吗?”那红色的长袖直端端朝向诺儿身边的人。
“什么!?”诺儿无力地退后一步,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盯着明箫。
“不会,我不相信是他!”诺儿说话的同时一边看着明箫。
明箫此时面无表情,而这时杨炽垣的话带起了他的回忆。
“要我提醒吗?克拉维娅森林,列车上,那个领队的女子...”
明箫的大脑闪过一道激灵,那是一个月前他与星辰一起搭乘的列车上的事,那个在车尾带领白衣人击杀他们的女人。
“明箫,你说话啊?告诉我那个人不是你。”
“...”明箫僵硬摇了摇头,这让诺儿感到前所未有的混乱,风把她的发丝吹乱并且无情拍打着。
“真是有趣,不过可惜我无暇欣赏了。风璃诺,我真的很好奇你会在对你一直照顾的绘影和韩明箫之间作出怎样的选择?哈哈哈...”
杨炽垣的身影淡淡隐去,随着声音消失在无尽的黑夜中。
诺儿双膝无力支撑自己,只得瘫在草地上。明箫因为无法确定诺儿现在的状况与反应,只能如柱子般在一旁呆站着。心里如万蚁侵蚀般难受,他能想象那个女人对诺儿的重要性,可自己却将她杀死。诺儿一定无法接受,最坏的情况,她可能由此讨厌他,不过即便如此,自己也要......
这样的沉默随时间缓慢地推移许久,终于,诺儿的声音打破它。
“明箫,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诺儿,你...”
“请让我静一静。”说完,诺儿心烦意乱地站起来,朝着西北方跑去,留下神色不明的明箫。他瞅着诺儿背影变得越来越模糊的方向,那是西奈的方向。
最后,他深深呼吸,沿着诺儿的足迹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