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霍斯铭)
(地下城)
“千儿他们在这里?”凌薇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些夺目的晶石,它们在地下幽闭的空间里营造出一种梦境般的氛围。
而且这个地下城区完全没有受到像上层区那般的破坏,真的是地下魂力的庇护吗?
“南宫,你说这里没有收到破坏,那么我们是不是能在这里等到上面的魂力场恢复呢?”
南宫摇了摇头,小声说道:“这里的魂力场不会维持下去的,你看那些含有晶石。因为它们内部都有月之魂力才得以保证这片地区。我估计其它地下地区早已。”
“南宫说的没错,”游兴不知道什么时候插进话来,“这片地区最多还能维持半个小时左右。”
“什么!那我们不是得快点找到那个传送门。”凌薇没注意声音大小,直接引起全场人的注意。
“不过也快了,听君离说就是这附近了。”月汐倒是省略掉凌薇尴尬的眼神,依然乐观地安慰着她。
“月汐小姐的性格真是豪爽,不过真的有些不符合暗影这个职业耶。”菁琴来到月汐的身边,好奇地打量着月汐的脸,仿佛要看出什么来。
“呵呵,又没规定暗影就必须要什么样性格的人,自己顺意就行。”月汐脸上继续保持着大咧咧的笑容,只是眼角不留痕迹地划过一丝沉重。
“喔~”忽然,凌薇隐约听见一个诡异的声音,好像是从上面传来的。
“喂,菁琴。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没有啊?”菁琴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让凌薇觉得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不过鬼束却暗暗扫视了周围的人,那些稍纵即逝的表情没有逃过她的眼睛。于是她罕见地用眼神示意君离和月汐,没想到她们也注意到了。
“那东西究竟是什么?”鬼束暗自思忖。
“到了。”君离在前面的一面与周围无异白色墙壁停下,“不过大祭司,这里真的是那道传送门的所在地?”
“应是对的,根据你朋友的描述,确实是那处地方。”大祭司点点头,顺道理了理自己的白色短须。
“事不宜迟,那我们就进去吧。”在君离的带领下,南宫、凌薇、翰钦、鬼束和月汐都先后穿过了那面白墙。
第一眼,便是坐在那个祭坛阶梯上的上官和千儿。
“喂,你们来的也太慢了。”上官站了起来,笑着打量着南宫目前有些狼狈的样子,“看来上面情况很糟糕啊。”
“废话。”景轩上前,与上官拍掌,“还以为你挂了。”
“嘿嘿,差点。”
“千儿!”凌薇倒是跑上去把千儿抱住,月汐也凑了过来。
“好啦好啦,不是都没事吗?”千儿放开凌薇,对着君离问道,“你说的那些会开启传送门的人呢?”
“他们啊,不是就在...”君离转过头,指向正好穿越过来的大祭司等几人名高级祭司。
不过下一秒发生的事让南宫几人始料未及,千儿如看到魔鬼般,恐惧地抱住凌薇,瞪大眼睛看着大祭司等人。而上官召唤出武器护在千儿面前,准备随时攻击。
“喂,你们这是在干——”君离的指责被上官打断。
“你们怎么会把‘月焕’的人带过来?你们就不知道......”上官停了下来,眼中充满了警觉,可接着有迟疑地看了下千儿。
所有人都奇怪这两人的反应,尤其是千儿,从来没见到她这般惊慌失措。
“逸纤?”游兴等其他的中等祭司这时才从那道门后穿过,而千儿在看到他后,眼中的些许恐惧化作了惊异。
“阿兴,你怎么...还有,菁琴...”
“千儿,你认识他们?”上官暂时放下剑,疑惑地问道。
“嗯,是...我以前的朋友。只是他们——”千儿的话一直吞吞吐吐的,让大多数人感到一头雾水。
“逸纤,你这四年来跑到哪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几个有多担心你?”菁琴没顾上官警觉的目光,上前抱住千儿。
“我...”千儿还是没法说出来,因为万一这件事给不知情的朋友带来危险不就......
“逸纤小姐,原来我在‘月焕’听到的消息果然是真的。这样看来,你这四年似乎过的还不错。”大祭司居然叫千儿“小姐”,这着实把除上官之外的几个人镇住。
“单伯,你们那个时候说的事我都知道了。所以你也犯不着这样大费周章地请我回去。”千儿咬了咬牙,像是认命般地说道。
“......”大祭司倒是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眼中略略呈现出一些无奈,“罢了,逸纤小姐。虽然没有经过族长的允许,但我还是把有些事告诉你。”说着,大祭司朝千儿慢慢走去,不过反而激起了上官的敌意,一把发着寒光的剑挡在大祭司和千儿之间。
“解释?那请问大祭司怎么解释今天早上千儿遭到‘月焕’之人的袭击?”
“上官,别这样!”南宫没想打上官没这么冲动,拔出剑正欲阻止他时,整个地面突然猛地震动起来,而且这种波动十分具有规律,但是强度却越来越大。
“是尼诺思菲拉!”一个高级的月焕祭司说道。
“什么?尼诺思菲拉?!”千儿难以置信地念道这个名字,把寻求的眼光投向菁琴,得到的只是黯淡的神色。
“千儿,那是什么?”所有月焕人脸上沉重的表情,增加了其他人的不安。
“那是,...”
“我稍后再解释,现在我要开启‘里间之门’。所有人得快些进去。”大祭司察觉情况的紧急,一边说着,一边用右手单画出一个圆形的漩涡之符。紧接着,一道类似被白光占据的盘状入口打开在众人面前。
“快些进来。”大祭司说完后便与月焕祭司进去了,南宫等人犹豫片刻之后也跟了上去,唯有千儿、上官、游兴和菁琴还留在外面。原因当然还是身体微微颤抖的千儿。
“千儿,现在我们必须进去,无论之前发生了什么,我和菁琴都站在你这边。”游兴安慰着说道,同时担心地望着那个入口。
“对啊,千儿,有什么事不能说清楚呢?”
“菁琴,我...”
“走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上官庄重地站在千儿面前,认真地凝视她乌黑的眸子。
千儿无奈地摇了摇头,在三个人的陪伴下走进了那个白色的世界。
结果过去的第一眼,所有的目光就被一道如帝都大厦般庞大的银色金属之门吸引。银色之门周围悬浮着十三枚不同深浅的紫色晶石,十字型的光有规律地来回在晶石周围环绕,凭他们的魂感,可以断定这是传送石,并且十分古老。
再把视线转移,千儿看到这是一个宽广的十字形平台。在地面上刻画着的是一些枯涩难懂的象形图案,倒更像是一种古代祭司所用的祭文。
最引人入胜的是,整个空间处在如宇宙般的背景里,四面被点点繁星围绕,感觉似在如顺时针或是在逆时针旋转,它们的轨迹紧跟着星星的本体,变得迷幻。
“这里就是传送门的所在?那么刚才那些人就是来到了这里?”千儿碎碎念道。
“那些人?是谁?”君离有些警觉地问道。
“当时我和上官套逃进来后,过了一会儿出现一群白衣人,他们在祭台上召唤出像是白虎一样的符文后就消失了。加上你当时告诉我们霍斯铭的情况后,我才认为这里有出去的线索。”
“白虎?”大祭司听到这个词后全身一颤,僵硬地扭过头来。
“逃?发生了什么?”游兴关切地问道。
“哼,少再假惺惺的,还不是你们‘月焕’的人派来一些似人非人的怪物来追捕千儿。我们被逼无奈才躲了进去。”上官愤愤而谈。
“似人非人......难道是那些......”游兴的目光与周围月焕的人默默交触,之后神色微微黯淡下去。
“阿兴,你们都——”
“逸纤,那些是...在几年前月焕之变中深中睿烂之法的同伴。”游兴说到这里摇了摇头。
“睿烂之法,你是说令人失去理性,只追求潜意识中目标的法咒?”凌薇听说过这个,它可以使中咒人大脑失去理性,最后全身溃烂而死。
“可他们为什么要追千儿?”上官不太相信游兴的解释。
“因为我们那时所有人都希望能找到逸纤,久而久之,这就成了那些人失去理智后留在潜意识的唯一命令。”菁琴接着解释道。
“你们刚才说月焕之变?那是怎么回事?”千儿把注意力放在了这件事上,她相信游兴和菁琴不会骗她,只是那场变故为何她不知道。
“那场仅有内部人知道的变故是在你离开之后的一年,”大祭司用沉重的语气说道,“由于你的离开,给了一直企图推翻族长的集团以理由。”
“千儿的离开?”南宫几人把疑惑的目光停留在千儿身上,令千儿有些无所适从。但她的手被上官握住,以示意她不用害怕。
“那是因为逸纤小姐的身份...其实族长和大巫卜都知道那些人无论如何都会拿小姐你作为筹码,于是宁愿让你发现那些事离开他们,也不想你卷入那场变动。”
“单伯,我...”千儿还是有些犹豫,因为信息量太大,让她有些难以置信,毕竟曾今认为的事实就在刹那被推翻。
“没有关系,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单爷爷都理解你,毕竟小姐你也长大了,也该拥有自己的生活了。”说罢大祭司阔步朝传送门走去,在大门中心召唤出一道月神之阵。
只见银色的金属之门上的尖形锥上闪耀出新月状的晶石,而两道金属架之间也泛起点点的星光。
“好了,你们快走,最多十分钟不到,霍斯铭就——”大祭司的话被一阵空间破裂打断,众人回过头,发现黑色的空间中裂开一条紫色的口子,两只利爪正拼命地扩大折了裂缝,一双闪着血色光线的瞳孔正憎恶地盯着空间之中的所有人。
“是诺思菲拉!”游兴大喊道。所有的月焕祭司则做好了应战的准备。
“千儿,这是?”南宫问道。
“是被封印在霍斯铭月神殿的远古月之恶魔,看来是因为魂力的崩溃把封印接触了。”千儿说着也万分警觉地拿起水晶球对准那条不断扩大的裂缝。
“中心月神殿!难道所有的士兵、护卫和祭司都是去——”南宫想起来之前的情形。
“封印的解除不会因为魂力奔溃而消失,”大祭司说着走到最前面,“你们快走,诺思菲拉不是你们能应付的。”
“祭祀大人!”
“单伯!”
“走吧,在我来这里之前就做好了准备。游兴,”大祭司点名道。
“在。”
“作为为师的单传弟子,你现在正式被任命为掌旗长老,回去后定要全心帮助未来的大祭司继续发展月焕祭司会。”
“大祭司,可是我的能力仅仅才——”
“你的能力,在祭祀会中,所以人有目共睹。休再多言!赶快保护逸纤小姐等人,和教众们速速离开!”大祭司的话铿锵有力,毋庸任何人质疑。
“...是!”游兴跪在地上,向面前的老者一拜,起来后奋然对所有人说道:
“全员撤退!保护好逸纤小姐和她的朋友。”
“...遵命!”所有祭司悲壮地最后看向大祭司年迈的背影,立刻开始加速催动传送门的开启。
“单伯!”
“走吧,小姐。未来还在等着你。”说完,大祭司在身后设下一道七彩的结界,把所有人与他分隔开来。
黑色的背景由于魂力的极具奔溃开始变得扭曲,诺思菲拉用青绿色尖爪撕裂的空隙也越来越大。
大祭司徒手召唤出一本泛黄的古书,一股浑厚的月之魂力包围住这位孤身的老者。
“清月六翼,四徒空寂,天唤之铭,末蝶羽碎——凌越飞寰!”八块菱形晶片由大祭司周围的紫色灵气结成,同时并急速拼成一颗巨型的水晶。
水晶在结合的刹那,从后展开枝节状的白色骨架,并且正飞速扩大着。一支支骨架间由灵力结成了若隐若现的七彩透明的晶状翅膀。
地面上映画出一道时钟图案,十三个上古文字中折射出耀眼的月神标记。
神圣的光芒照在诺思菲拉身上时,它发出愤怒地狂,撕裂空间的动变得迟缓下来,但是它黢黑的前半个身躯已经挤进了这个空间中。所有月焕祭司都知道一旦它脱离外部已经崩坏的地区,它只要轻轻一击,被能致所有人于死地。
千儿想跑到大祭司处,但是被那道结界挡住,她瘦弱的双手使劲地敲打着这道无形之墙,最后只有无言地贴在那堵墙,双眸凄凉地看着不远处的老者。
“为什么真相会是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千儿啜泣而道。
“逸纤小姐,”大祭司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千儿的脑海中,“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你能寻找到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被那个传说所束缚的命运。我相信你最后一定能越过接下来的一切。只要心存希望,未来定更够延续下去。”
声音的消逝,伴随着大祭司面前一道刺眼的弧形紫光。与此同时,这个空间也变得无法稳定下去。
“传送门打开了,快走!”游兴向所有人喊道。
“千儿,快走!”上官注意到依然停留在结界前的千儿。
千儿被上官的声音吸引,漆黑的眼睛悲戚地瞅向金光流淌的银色大门。同伴们的身影正一个个地消失在那里,只有上官依旧留在原地,急切地看着她。
“再见了。”
一颗泪珠随千儿的转身落在那道无形之壁上,缓缓下落的痕迹默默注视着另一侧。
就在巨大的爆炸声贯彻整个空间,千儿拉住上官伸向她的大手,一起跨过了把毁灭与希望分开的交界。
接下来迎接千儿与上官的是一片松软的草皮,在双脚触地时,上官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回望身后不断缩小的通道,脑海里全是那一幕幕混乱的画面。
“终于结束了......”他坦言道,又把目光随众人投向了右侧的远处。
那一团在苍穹下被黑色云团压迫,狂乱魂力随意碰撞的地区,伴着一束粉色的环状之光,所有的一切陷入了无尽的寂静中,曾今的繁华消逝为无法辨明的颗颗粉末,猛地被包围在明月般纯净的光辉下。
一道巨风张开自己宽阔的双臂,让所有人不自觉用手挡住涌来的冲击。
当所有人再度看向那里时,留下了一道火红的海洋,将霍斯铭从历史的记忆中抹去。唯有被血染红的月,漠视地看着。
上官略有担心地瞅向一边的千儿,而她一直低着头,明亮的眼睛深深隐藏在了淡紫色的留海之下。
直至第二天的清晨,在大地迎来新生的第一束阳光时。千儿才抬起头,把目光头向化为废墟的霍斯铭。
而一旁,凌薇和月汐正不安定地睡在她旁边的早地上,另外一边是正在治愈唐之岚的菁琴。而不远处是南宫、君离、上官和游兴一起归来的身影。
“逸纤,你醒了?”游兴见千儿终于有了些反应,便朝她走去。
“游兴,你们刚才出去干什么去了?”
“去商量一些事,等大伙都醒了再说吧,倒是你现在身体怎么样?”面对游兴担心的神色,千儿只是摇了摇头。
待到所有人醒来后,南宫向队员说出了如下的决定。
“不能向任何人说出从霍斯铭逃出的事。现在基本能够断定是‘启’所为,所以在我、君离、上官上报后我们要直接向寒川进发,不能再让这种事发生。”
“我有个建议,”游兴作出个抱歉的姿势打断了南宫的讲话,“大家已经很疲倦了,这里离月焕很近,不过先走那里稍作休顿,如何?”
“这...”所有人把目光投向了千儿,像是在等待她做决定一般。
“...可以。”千儿站了起来。
“太好了,那么...”
“但是我不会去月焕殿,麻烦就选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吧。”千儿的话给了游兴高涨的情绪浇了冷水,但这样也是不错的结果了。
“好,那休息会儿我们就去月焕。”
不过千儿这时已经向着不远处的一片山崖走去,她没有管接下来南宫又讲了些什么事,只是盯着天际的朝霞,感到有些孤寂。
“千儿?”
“上官?”千儿回过头,第一次发现在阳光下的上官脸上留有那种哀伤的表情。
“你现在...”
“没什么,”千儿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曾今认为的事实居然会是这样,让我还是无法接受,”淡紫的发丝被清风撩起,“原来自己还是像个孩子一样,以为什么都懂,什么都知道。可结果却是根本没有长大过...”
说罢,千儿从长袖中取出一颗有些陈旧的水晶球。
“这是...”上官看着这颗水晶球并不是千儿平日里所用的。
“这是我‘妈妈’的水晶球,昨晚游兴交给我的。他说这是在来地下城区的路上,穆爷爷交给他的,要他转交给我...”千儿有些伤感地抚摸着这颗水晶球。
“原来她都走了三年了,我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还恨着她,还恨着所有人......”
“千儿。”上官一把抱住有些颤抖的她,希望能让她平复下来。
“好了,你...突然这样对我我还真有些不习惯呢。”千儿推开上官,勉强地笑了笑。
“傻瓜。”
“你还笨呢!”强忍的泪光留在千儿黑色的大眼中,装作轻松的笑容看着还是那么不自然,“看,君离他们已经准备好离开了,快走吧。”
“千儿。”上官喊住她,但是得到了这样的回答。
“还有以后,叫我逸纤吧。”上官呆在原地,看着在朝阳下千儿寂寥的背影。一旁,一只被困在蛛网上的蝴蝶,正不断地挣扎着,而一根死死黏着它双翅的丝线忽而断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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