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火,肆意地伸展它那妖娆的身躯。在风的纵容下,它疯狂地奔跑着,把自己鲜红的外衣挂在冻僵的树枝上。树的雪衣消融,却也将它干枯的枝干点燃,发出痛苦的呻吟。
而在这漫漫火焰中,两个持剑的人影相对而站。
“砰”的一声,在一个人影身后,被火吞噬了的大树无奈地倒下,火光将那个人影的背后照亮。而鲜红的血迹也趁着熊熊火光从那人银色的大衣上显现。
再仔细一看,那人用手中的长剑支撑着受重伤的身体。他那黑色的留海把他的眼睛遮住,但是脸上却显示出一副凄凉的决意。
这时,他抬起头,金色的眸子投出怒意直对着他面前的人,那对血红的双眸。
“呵......”他叹了一口气,雾气随之而出。可是声音被周围的火光包围,使人无法听见他所说的话。
而对面的人只是露出一个高傲的表情。
顿时,重伤的他双手握剑。一股金色的能量波通过他的身体贯穿天际,将火光无法达到的苍穹。
同样,他对着面前的人愤怒地说着什么,但是依旧被火焰的声音吞噬。之后,被金光笼罩的他像流星一样朝着对面花去——
1.
秋风总是将寒意化作毒药,在人们不经意间渗入他们的心中。就如此刻,一个少年站在凛冽的寒风中,枯叶在四处飞舞,昭示着颓败的来临。
顿时,一阵莫名的风狂乱而起,使得那名少年不得不用手挡住。当他放下手后,一个穿着银色长袍的男子和一名穿戴白色轻甲的少女。
“你居然真的把她——”先前的少年带着怒意说道。
“我说过,我从来不会虚张声势。怎样,你的决定是什么呢?”那个灰袍人带着笑意问道,但是丝毫也从中感受不到一点善意。
“......”那名少年拳头被怒意驱使在一起,像是在抵御这里的风一般。
(四十五日后)
(梦境)
(视角:北冥星辰)
当我睁开眼睛时,面前的一切就昭示我又来到了梦界——那个亘古不变的十字路口。
“唉。”我抬头一叹,想着要到什么时间才能结束这个像鬼魂一般缠住自己的场景。
雾气依旧弥漫于整个空间,微弱的路灯只是冰冷地伫立在原地,它们或许是梦魇的前哨,准备随时把我拖入任何地方。比如......
一阵窸窣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猜想又会是哪一个人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然而回头一望,我不禁后退。
一群穿着白衣,斗篷帽镶嵌着用深灰色渲染过的蛇形标记之人整齐地走在这个街道上。眼看再过不久便会来到我的面前。
我回忆在这个梦境里从未出现过这么多的人,难道是梦界的梦貘所化还是——
可正中间穿着羽衣的两个熟悉的面孔令我顿然反应到,我已经开始进入别人的回忆之中。只是这一次出现的,却是君离和鬼束两人。
正当我还在寻思这个意外之时,那些人已经距离我数尺之远。大脑还未作出反应,自己的身体似空气那般被他们横穿而过。虽说我毫无痛觉,但是这样给人的感受却也很奇怪。
不久,他们全部来到了路口的另一头,在雾的掩护下前排的人已经若现若稀。
“这是提示我追上去吗?”我根据以往的经验想到。
不过幻象的行动往往难以预测,就在我迈出一步后,身边的景色刹那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一、二、三!”两个柔弱的女声顺着从背后偷袭的狂风,在我的耳边停驻微秒。我顶着风回过头,恍惚见着两个白色的身影纵身一跳后抹去了踪迹。
而刚才的白袍人正站姿严肃地围城一个圈,斗篷下的眼睛都投往刚才两个影子消失的地方。
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可它又在驱使我朝着那群人的方向走去。
当我透过两个人之间的空隙朝他们所目及之处望去,胃感到酸液浸泡那般。一种恶心感不由自主地从下而上,直袭我的大脑。
那是一个大坑,极深的大坑。而在那个坑中,一团团不知所名的昆虫正急速朝着两个白点蠕动,它们身上那艳丽的颜色发出来自魔鬼的信号。
而那两个白点,早已被黑压压的虫群吞噬,只能隐约看见,看见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君离和鬼束!
风不知在何时加大了力量,刺的我的双腿一颤。然后一个轻微的倾斜,让现在无法施展任何法术的我,直直堕入那个深渊中。
“不!”虽然我一直对自己强调这是梦,但是这样的真实感还是逼迫我喊了出来。就在我快要接触到那群令人作呕的虫海时,目光第一次触及君离和鬼束的脸庞。
她们的脸色煞白,但是没有发出任何痛苦的嘶吼。只是两双大眼无神地盯着...我?
视线一顿,却得到黑暗的怀抱。当我再一次睁开双眼时,已经身处在一个悬崖边。
脑海中还是之前的令人作呕的景象,连朝下看的想法都被强行忍住。不过不断袭来的潮汐之声与带着独特气味的风还是告诉我,我脚下不远出便是海。
“摇曳的幻影,为何把枯萎做成外衣。”一个空灵的歌声突兀地传入我的耳中,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而且感觉像是在......
我撇过脸,果然,刚才空无一人的右方出现了名留有一头黑发,穿着看上去非常复古的少女。那样式略显繁琐的簪子,一件米色的大长纱衣,脚下穿着现在很罕见的步鞋。
就在我仔细打量她的时候,那歌声也戛然而止。蛾眉下的明亮双眸向我投出奇怪的目光。而我也发现,她的容貌惊人的美丽,给人一种仙女下凡的错觉。但是那苍白的脸色,有些干裂的双唇透露着一种病态。
“你是谁?”她的声音很微弱,像是被一缕风所带。
“我是北冥星辰,你是......”我停顿下用这个名字回答。
“风颖昕。不过,河贤不是说这一带的人都应该避难去了吗?”
“避难?”我没听懂她的意思。
“快走吧,这里马上就会被......”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轰隆巨响,远处的黑色的天空被凶猛的巨雷劈开。雷落在远处的海面,但是我竟然看见,远处海面上汹涌跳跃的浪花!
“你快走吧,这里马上就会消失了。”她乌黑的双瞳静静地目睹远处发生的一切,宛若她知晓全部。
“那你怎么办?”
“他会来找我的,我们约定好的......”说罢,这个叫风颖昕的奇怪少女又唱起之前未完结的歌。
“但——”忽然,我的大脑一阵晕眩。知觉正在慢慢抽离我的身体,看样子自己就要...
“最后的谎言,是受智者的钥匙......”她依然对着海面唱着,而这里是我能听到的最后一句。
(次日清晨)
(韩府内屋——北冥星辰房间)
“该死。”北冥躺在床上咒骂到,这种梦怎么每次都在最关键的时候被打断?无奈的是,他现在虽有进入梦界的能力,但是却必须等到梦界裂痕出现的时间,不能像明箫一样随意进入。
“话说,他的病不知道好没有?”北冥一边穿上衣服一边想到。他对着房间中的长镜,整理好自己的灰色衣领,同时再披上一件黑色的风衣。而在风衣放置的地方,则睡着一封标有皇室印记的信。
此时的帝都也开始沿着北方早前的步伐,迎接着东之女神的来访。而北冥身上依旧是那不变的黑色,不过却很适合这样的季节。
一番简单打理后,北冥来到走廊尽头的一个三角形法阵。这是连接北冥家与韩府的传送阵,也只有北冥一个人能够看见和使用,因为当初明箫提出这个办法让他住在韩府之时说要充分尊重他的隐私。
“星辰。”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来,北冥脸上顿时展现出一种自然、由衷的笑容。他转过头,紫色的双瞳温柔地看向背后的来者。
“瑶,你怎么也起那么早?”
“怎么?我起那么早很奇怪吗?”一身白色绒衣的馨瑶站在他的面前,脸上装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也不知道是谁老是被明箫天天提醒?”北冥把脸凑近她,远远看去,两个人的身影只有几厘米的间隙,暧昧的氛围不断地上升。
“好了,你不是要跟南宫一起约好出去吗?别迟到了。”馨瑶把头转到一边,那种微微的红晕涌上她的脸颊。她明明就跟眼前的家伙交往一个多月了,为什么单独在这么近的距离还是会脸红?而他每次都抓住这点来捉弄她。
“是约好了,不过我还有些时间。”北冥看着馨瑶的样子不觉把嘴角的弧度增加,他的右手习惯地环抱住她纤细的腰,左手则碰触到她的脸,轻轻地让她的视线重新对上自己。
窗外最后一批候鸟拍动羽翼,顺着寒风前往依旧被春之神管辖的远南之地。它们的影子匆匆在走廊上闪过瞬秒,无意间将两个身影的重合之刻遮住。
“晚上见。”北冥吻了下馨瑶的额头后,转身走进法阵中消失了。
“嗯......”馨瑶一个人站在走廊上,独自回答道,手不禁放在了他嘴唇刚才停留的地方。
而北冥在回到在城东的家后,便立即朝城东大门赶去。
结果在直通城东的地铁上就遇见了南宫。
“哟,这么巧?”对于北冥这难得的招呼,南宫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北冥对此只是随意地耸耸肩,对南宫的调侃丝毫没有介意。
“不过,你倒真的跟当初不一样了。”南宫用密音说道。
“大概是因为那三年的空白已经填补回来了。”北冥盯着窗外飞逝如流线般的静物,在沉默中回应。
“所以,这个才是真正的你吗?”南宫的余光停留在北冥的身上,那个曾冷若冰霜的背影,恍若无迹可寻。不过车厢内不断重复寒潮预报的声音提醒到他,冬才刚刚降临。
(同时)
(韩府内屋下层——密室)
“所以过了这么久,连‘启’的任何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石落池的影像对着悬浮在密室正中央的石碑说到。
“是的,殿下。属下已经发动翼界各地的势力暗中查访,依旧没有消息。”那个石碑中的声音明显有点不稳。
“废物!”宁远桓怒斥道,“那么大的一个组织难道就凭空消失了吗?继续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是。”之后,石碑上的红光消散,孤零零地挂在空中。
“远桓,你对他们发火也没用,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咳、咳...”韩明箫已有些沙哑的声音被咳嗽声打断。
“明箫,我劝你还是慎重考虑下我们的意见,毕竟你才是——”石落池的话却被明箫示意所停止。
“我自有分寸,现在我们还是把重心放在与,咳咳...八大种族的族长联盟上。地方贵族方面我认为已经是定局了。”
“不过北皇之山方面一直没有达成一致意见,这样子就算我们单方面与他们接触,恐怕最后也是很难达成协议。”远桓说道。
“北皇之山那边星辰他会再想办法让第六次会议有所结果,至于那些老家伙,实在不行就...咳...”
“算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明箫你多保存灵力为重。”石落池打断了密会,接着切断了联系。
宁远桓叹了一口气,对明箫说道:“你这是苦呢?为了个立场还未能明确的人。”
明箫只是闭上眼睛,手覆在胸口上,蓝色的光晕正缓缓散发并流入他的体内:
“就是因为还有疑虑,所以必须用东西来牵制他。”
“得了,我们晚上见。”远桓的身影也消失了,留下的只有明箫和这个昏暗的房间。
明箫站了起来,手还是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密室里幽幽灯光,幻若梦醒。令他不禁想到今早自己和影枫前往北冥昨日所说的预约之地——那个被南宫和凌薇发现的洞穴。
本来他是想去见识下这个在他们口中盛传的修炼之地,却没料到他刚一踏进洞口,一道道魂力波猛烈地冲击来,想几道枷锁一样,极度压制着他的魂力。最后他都还是在影枫的搀扶下才得以离开。
而这也是加重的他灵力削弱的原因之一。
“看来今天必须把灵力从她身上撤回一部分,否则就不好应付了。”
(下午)
(月府大厅)
门外的侍从将紫水晶镶嵌的木门敞开,把门后华丽的景象展现给影枫。不过在影枫的眼中,这个地方就是强加给他的一个囚笼。
当他银白色的披肩穿过无形的水镜之门时,玻璃似的碎花随他行动的身体,漂浮在他身后的空间,片刻后却恢复原状,好像刚才仅仅是一场瞳孔里的幻觉。
阳光般的光芒由悬空的魔法阵投射,影枫环顾这个“家”,处处都被镶满了在幻光中闪耀的玻璃。五颜六色的它们,凭借着自身的魅力,给整个大厅又添加了幽幽的迷幻之灯。不过布置在角落上的深蓝法阵告诉这里的人,处处都暗藏着精密的法术。
不过二楼传来的脚步声让影枫不得不叹了口气,麻烦就要来了......
果然,在二楼的楼梯处,出现了一个还未褪去稚气的面孔。她黑色的眸子高傲地盯着楼下的影枫,身上穿着淡紫色的拖地长纱裙。棕色的长卷发被精致的发卡略微盘起,做成了丸子头的样式。而在她水墨般的明眸搭配下,使这她变得十分可爱。
不过脸上不满的情绪却显示着一场风雨的来临。
“哼,晚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居然还穿着这一身衣服。”月祈,集月氏一族疼爱于的“公主”,两个月前在“围剿”行动中阵亡的月鸣楷的亲妹妹,同时也是影枫同父异母的妹妹。不过明显的是,这个妹妹对他并不友好。
若是前些日子,影枫还会保持对这位月家掌上明珠的忍耐。不过今天他母亲的病情突然再次发作,使其再无耐心去理会这个小孩的挑衅。
影枫只是冷冷地看了月祈一眼,便向另一个楼道走去。结果,月祈原先所站的地方只留下一道粉色的流光,而她本人则窦然挡在影枫的面前。
“怎么,连话都不会说了?”影枫看着眼前的小女孩执拗而愚蠢的行为,不禁嗤之以鼻。
“哗”的一声,一束光剑从月祈的掌心射出,与急速侧身闪开的影枫擦肩而过。
“月祈!你别给我太过分了!”影枫用力抓住月祈的手腕,长久以来压制的怒焰终于被触发,他愠怒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大厅。周围的仆人都投来惊异的目光,不过仍未停下手中的事务。
“月卿翔,祁儿,你们这是在作甚?”月晟袆,当今的十位伯爵之一,语气威严地对两人斥责道。影枫的余光瞅向月晟袆后,放开了月祈的手。
“爸!先是他——”
“够了!卿翔,你先去换衣服,之后马上到前厅。”月晟袆的语气变得毫无起伏,刚才展现的怒意已经无法在他脸上找到踪影。
“是。”影枫疲惫地应了一声,不过在他来到二楼的拐角处时,正好遇上另一位他想避免的人——月府的伯爵夫人,月祈的生母,也是现在他名义上的“母亲”。
影枫只是对他点了点头,随即消失在另一个拐角处。
而伯爵夫人像没有看见他一样,一幅雍容祥和的姿态走下楼,来到满脸委屈的月祈面前。
“妈......”月祈低下头,揉着发红的手腕。浅浅残留的泪痕说明了她刚才收到的惊吓。
伯爵夫人只是轻轻拉起月祈的手,抚摸着刚才影枫抓过的地方。
“祁儿,现在没必要这样。”
“可是...我不甘心,不想看到那个把哥哥给取代的人!”月祈微弱的声音刚好只有她和伯爵夫人能够听到。
“没事,祁儿,他不会取代鸣楷的,绝对不会......”
而此时在二楼内部的一个房间里,影枫面对着镜中换好深紫色正装的自己,双拳却不自觉地握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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