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翰钦,你究竟是——”
“正如他所说的,他既是那个假死在四象极塔中的夕明。也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北冥身旁的明箫波澜不惊地说道,在他眼中,如何从这里逃走才是当务之急。
“难道你都知道他的事?”
“不,是因为大哥的事,让我对夕明的行动极为在意。而当我和落实大哥他们抓住一丝线索时,他却恰好死了。”
“等等,你说大哥?大哥怎么跟他扯上关系?”
“因为——”
“因为当年是我用那具身体带领慕容家的部队杀了拓拔曦羽。”对面不怀好意的声音有意地针对北冥。结果对方正如他所想,不假思索地化为极星闪现在拓拔旋烙面前。
可对方的出招速度远超北冥的估计,一道雷剑趁他不备刺中其肩膀。可北冥忍住痛觉,将魂力注入“魄银之曦”。剑身幻化出数到剑气从四面击中目标。
只是拓拔旋烙抢先一步,魂力形成的防护网抵御住剑气,并齐刷刷地反射回去。北冥被迫退回,然而手中却没有闲着。火之灵力骤然压缩在一颗极小的光球中,随着北冥双壁一推,整座大厅顿时产生猛烈的爆炸波。
明箫见前方的威胁暂时消失,于是用咒术治愈北冥肩上的伤口。
“大哥真的是被他害死的?你之前不是说是那个人吗?”明箫知道北冥指的是拓拔渊。但这时无法回避,只好点头承认。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因为是大哥拜托我的!”明箫陡然提高音量,“他不想让你再经受这些,懂了吗?”
北冥听后,脸上的神情由单纯的愤怒变得复杂起来。
“那你是怎么知道翰钦就是夕明,或者说是幕后黑手?”
“一个月前,凌薇在芙伊偶然发现夕明的孪生兄弟,从他那里得知夕明已经死了几年。这才让我联想到他可能是拓拔旋烙,而翰钦的身份,我也是刚才得知。”
“我还是不明白,如果夕明早就死了,那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
“正如你用魂术操控别人尸体一样,我只是占据了他们的身体。”火海中传来的魔鬼之音,令他们二人再度紧觉起来。依稀之间,他们看见高台之上的所有人都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至于拓拔旋烙则慢慢朝他俩靠近。
“哼,归根到底,你不过是个失败者。因上次你未彻底完成仪式,便被两位看守者诅咒不得进入轮回,只能靠不断占据他人身体来为这次仪式进行准备。不过看来,你是想趁机对他们、对虚空里的监视者进行报复。”明箫犀利地说道,但其中的话让一旁的北冥无法理解。
“韩明箫,可以的话,我真想把你的脑袋切开,看看你还知道多少内幕。是从河贤那儿听来的吧?”
“司马他才不屑于谈论你的事,”明箫继续挑衅道,同时暗中催动力量,“这都是那个女人在幻觉中告诉我的。”
“那个女人,”拓拔旋烙的脚步停下,似乎这勾起了他的回忆,“没错,只有她才会这么作,但很奇怪,我可以感知这个概念,却想不起她的名字。”
“你当然想不起她,因为是她把风颖昕从你的记忆中抹去,让你和她能‘有趣地’重逢!”
“找死!”
“找死的是你!”四面的火焰顿时化为紫光,将拓拔旋烙包围在一起。明箫双掌一挥,面前形成的球体在几秒之中发生巨变,似乎被万刀宰割般,不断破坏又结合。
可一个身影很快突破球面,银色的光芒一闪变将追来的球体打散。不过拓拔旋烙的右臂掉落在地板上,手指还不断地颤动。
接踵而来的是拓拔旋烙身旁的四名“启”之长老向北冥和明箫发难。北冥见状也不顾伤势迅速迎击。
就在六人激烈交战时,不知是拓拔旋烙出于疏忽还是别有用意,本已在其控制之中的慕容宇辰突然展开防御盾,向拓拔旋烙偷袭而去。
只是结果依旧扑了个空,极大的实力悬殊使得慕容宇辰被一股力量按倒在地。
“真是可悲,戴着虚假的皇冠却还深信不疑。”
“哼,小人得势,本王不想与你多费唇舌。”
这句话似乎激怒了负伤的拓拔旋烙,他用仅剩的左手拽住慕容宇辰的头发,拎起他的头让对方正视自己。
“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心急,不假思索地接受了给你的‘仪式之书’,认为你可以从执行者身上得到魂术。还轻易被我蛊动,想趁势巩固慕容家的势力。可笑!”
“我族曾击溃过拓拔一族,你如今不过是为你昔日的王朝复仇罢了。”慕容宇辰倒越发从容,用胜利者的目光打探面前之人。
“说的没错,我是要复仇,但不是你慕容一族。你们算什么?难道你以为凭几百年那群乌合之众,就能击败我拓拔皇族。那只是我的仁慈,让你们作了几百年的梦。”
“你、你竟然出卖自己的家族!”这次慕容宇辰也没法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要不怎么把所有仪式的内容从凡世抹去?不这样,你又如何走进我布下的这出好戏?”
“哼,当心最终聪明反被聪明误。”
“哦,我倒要看看——”拓拔旋烙的话音未落,自身就受到一股巨大的压迫。他手中的慕容宇辰顺势脱离他的掌控,反过来将他按倒,并踩在他的背上。
而周围所有人也和他一样,陷入了莫名的控制中,就连“启”的人也无法避免。
“你半年多前从西北部运来的限制器,不是都被我——”
“无知,这么重要的东西,我自然将它们隐藏在各处。令芙伊的唐之岚运送限制器,只是吸引外界注意,顺便查清你们的真实意图。”
慕容宇辰得意地挥手,身边顿时出现实力在玉级左右的高手。
“如今你们的状态,恐怕是连破级都没有,简而言之就是任我宰割。”
而大门边缘,同样陷入抑制状态的北冥与明箫却心存疑虑。因为这股感觉并不是来源于限制器,而是处于他们正下方的定律水晶。若想脱离这一控制就必须破坏水晶,而这么做,拓拔旋烙又将成为他们的最大威胁。
不过上空的情况,却没有传达到地面。否则僵持在原地的南宫将无法抉择,只是他如今面对的情况也万分棘手。
明显被人控制住的唐之岚,不断地向南宫发动攻击,并且不给他任何接近水晶的机会。
忽然间,唐之岚行动中的一个瑕疵,导致南宫成功将其按倒在地。可对方依旧拼命挣扎,其力道大的出奇。
“之岚,你快点醒醒!我是南宫啊!”
事实最终证明南宫所做的是徒劳,之岚毫无顾虑地侧身逃脱南宫的控制,更是用剑刺中他的手臂。
这一击让南宫的行动更加困难。之岚不断加快的攻势,只有迫使他作出抉择。土灵之力召唤出地尖锥,划伤之岚的身体,将其紧紧舒服在狭小的空间里。
不过一道飓风以之岚为中心展开,将牢笼捏成碎片,同时也将南宫置身于风流中。
南宫注意到这是“烈风弹”的杰作。但是谁给了之岚这类大范围杀伤性武器?不过他现在需要考虑的问题,是持剑不断走进的人。
之岚的双眸依旧无神,但是冰冷的脸上看着十分悲伤。当她举剑对准南宫时,手指还有些轻微的颤抖。不过南宫知道,等待他的结局不会改变。
“嗖”地一下,一支白色箭羽射穿之岚的身体,南宫眼睁睁地盯着眼前的少女应声倒地。而不远处,凌薇则拿着长弓向他俩慢慢走来。
风之束缚即刻消失,南宫也赶紧扶起查看之岚的情况。但伤口正好在心脉处,就算是祭司在场也无能为力。
“凌薇,你为什么要——”
“南宫......是我让......凌薇...这么做的。”恢复神智的之岚喘息着说道,“不这样......死的人就是......你了。”
“你疯了吗?我说过我会想办法把你身上的咒术解除!”
“别傻了......连韩明箫......都说......这个蛊咒,只有在人......死的时候才能解除。”之岚的嘴角流出一丝血迹,冰冷感也缓缓将她围住,“再说了......你要是出点事......南宫爵士,肯定要把我骂死。”
之岚脸上逞强的笑,令南宫回忆起他们俩从小在一起的种种。但回忆越是涌现,他就越感到痛苦。而凌薇则始终把脸撇向一边,不敢面对此时的场景。她的手将长弓死死握紧,像是在后悔刚才的决定。
“凌薇......谢谢你,”之岚意料之外的话令她转回头,使之对上那对正在黯淡的眼神,“以后......要好好跟......南宫相处哦。”
“之岚!”南宫怀中的人无力地垂下头,平静地在夜风中闭上眼。凌薇想忍住哭的冲动,但是泪还是不住地落下。直到她感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时才回过神来。
南宫双目通红地看着她,脸上的神色让凌薇忍不住想抱住她。可一种罪恶感使她低下头,不敢对面那对悲痛的眸子。
“凌薇,你还要完成你的任务。”南宫的声音微微发颤,“我们还有水晶,要摧毁。”
但他得到的回应,是从凌薇手中长弓的落地声。
“凌薇,我没有怪你,之岚她也没有怪你。”南宫的手轻轻靠在凌薇的脸颊,好让对方正视自己,“战死沙场,是持剑者的归宿;完成任务,则是持剑者的荣耀。”
片刻后,凌薇含泪点头,弯身将长弓捡起:“我们要摧毁的水晶是哪一枚?”
顺着南宫所指的方向,凌薇望见湖中一座形似少女的粉色水晶。
“为什么,我总感觉它们就像是被禁锢的灵魂一样。”她自言自语着,同时瞄准前方拉满弓弦。
就在此刻,南宫却听见身旁传来滴滴的响声,似乎有什么在发出信号。待他发现声音是从之岚身上发出后,他连忙抓住凌薇的手,拉着她朝外面逃去。
凌薇对此一头雾水,不过身后喷射而来的巨大风暴和轰鸣的爆炸声占据了她所有的注意。
而在飞船上的众人也似乎有所感应,尤其是苦于制造防护网抵御慕容家护卫的北冥和明箫两人,他们顿时感到身体的束缚骤然消失,自身的力量再度恢复。
不过前方发生的情况令他们根本高兴不起来,慕容宇辰的反抗力量被“启”瞬间瓦解,但所有人又陷入了那名长老的压制,均动弹不得。
拓拔旋烙将慕容宇辰定格在大厅正中,用一道魔法锁链将其束缚。
“不错的尝试,只是你所赖以的水晶,现在已经不在了。”
“你竟连这个都预想好了。”慕容宇辰脸上的神情黯淡下去,显然他已经失去了底牌。
远处的北冥有些不明就里,最后明箫告诉他在这种高空中,无论是否与水晶有契约的人,都会受到强行限制。慕容宇辰就是利用飞艇垂直于水晶的位置优势,对所有人的能力加以限制。但如今水晶不是被移走了,就是毁坏。
更为棘手的是目前只有他们二人能自由行动,其余贵族都有冰冻暂时控制。如果不想办法打破约束,这样下去情况十分不妙。
可仅凭两人对峙二十多名天级高手和拓拔旋烙,根本毫无胜算。
就在对方朝他们步步紧逼时,两人的耳中忽而传来的声音令一切有了转机。
北冥集中魂力,挥剑朝敌方冲去,身边骤然形成的紫雷将四周的空间撕裂,不断带出幽冥的剑光。至于明箫则将大厅中的水汽扭曲成一道立场,“启”的任何人稍有动作,便会在其位置引起一道冰爆。
不过“启”的另一名长老召唤出一道防护盾,把所有的人员保护于是于其中,只是他们的视线和注意力被五花八门的法术打乱。
刹那间,不断施咒控制其余贵族身体的长老感到自己的精神链接被一束光线切断,其作用力反噬导致他不得不停下里调整气息。
“怎么回事?”拓拔旋烙见情况不对问道,可接下来出现的魂力波令他明白过来。
“翡翠之眼!”这四个字几乎是从他的牙齿中磨出的声音。而出现在对面的影枫,双眸散发出翠绿色的光芒,清晰的符印也环绕在眼中。
“月影枫,你不是——”重获自由的月祈来到影枫身旁,然却被诺儿拉住,提醒她影枫如今不能被打断。
石落池和宁远桓等人也来到北冥和明箫身边,帮忙加固明箫刚刚设下的阻断结界。而馨瑶却在一旁远远地注视他们,直至与北冥的视线交相擦过。
“拓拔旋烙,看来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北冥朝对面的人大喊道。
“哼,纵使能看穿一切的翡翠之眼,也无法阻止接下来的事。”说罢,他举手示意,侧面走出几名“启”的教徒,而在他们正中则是某个消失许久的面孔。
“父亲!”水敏儿的叫声,引起其余人的诧异。不过接下来更为诡异的是,所有的伯爵都纷纷朝大厅中走去。
宁远桓和其他贵族一样,正准备阻止自己的父亲时,却被他们身上的法术弹开。他向明箫求助,但发现对方也仅仅是目送韩千陌离去。
“喂,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远桓凭他对明箫多年的了解,觉得事有蹊跷。
但明箫没有作答,接着把注意力转移到防御网上,阻止任何其他贵族离开保护圈。
可一旁的北冥见到高台上的拓拔渊也走下台,默默地与其他伯爵站成一个圆圈。在他们脚下,大厅内的血迹自动环绕成一圈圈细致的纹路,从正上方看去恰似法阵。
与围绕在慕容宇辰身上同样的魔法链索将包括在十位伯爵与拓拔渊绑住。
“现在,仪式的第二部分结束,最终阶段即将开始!”
“明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连他也......”北冥见眼前诡异的状况,心中再也按耐不住。
“......这就是我们父辈的选择,在十几年前的空难时所定下的决定。”
“韩明箫,你快把话说清楚!”宇文也急躁地喊道,同时担忧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让我来说吧,”远处拓拔旋烙刺耳的声音刻入每个人的心中,“十几年的空难,是由我策划的行动。目的自然是抹去最后一批对仪式有所了解的贵族,以及让他们的下一代,也就是如今的伯爵们强行签订契约,好让我们的小国王自认为四面楚歌,不得不跟‘启’合作来巩固自身权利。”
“那么,贵族势力的分裂与斗争,都只是给我看的障眼法?”慕容宇辰对此感到难以置信。
“没错,只因你父亲冥顽不化,所有只有让你来当我的祭品。”拓拔旋烙的话令对方的脸色越发难看。
“随后你就以拓拔伯父为傀儡,以他的名义一步步进行你的计划。”明箫的话引起了所有的注意,尤其是其对拓拔渊的措辞,令北冥感到十分意外。
“无错,抹去仪式在历史上的痕迹足足花去了近千年的时间。而随之慕容家当政,我又不得不考虑其他方法来暗中施行仪式。”
“那么近年来有关各地区八大种族的矛盾,还有议会的推动,也都是你在部署?”
拓拔旋烙得意的笑容令所有人大感惊讶,仿佛在看一个毁灭世界的恶魔般。唯有明箫脸上保持平静,但诺儿注意到他无声的言语,似乎在说什么跟“设想的一样”。
“那我们的父亲,他们到底跟你签订了什么条约?”天菱烨也没了往日的温和,态度强硬地问道。
“自然是作为仪式必须的一部分,负责开启通往神树的通道!”他话音刚落,所有伯爵,包括慕容宇辰和拓拔渊都被身上的银链刺穿胸口,鲜血伴随着明箫身后响起的悲痛之音落入大厅地面,与法阵相容。
瞬间,法阵由鲜红色化作翡翠色,刺眼的光芒将所有人吞噬。北冥等人的防御网因这强大的力量瞬间击破,所有人都无力地跪倒在地。
而此时,他们的耳边响起那个声音。
“趁现在快传送离开,我仅能给你们争取几秒的时间。”语毕,北冥等人感到身体周围由无数粉色的雾气围绕,在抵御绿光对他们的控制。
“影枫!”明箫的声音,令影枫立即开启准备好的传送石。
当绿光消失后,拓拔旋烙面前已是空无一人。面对不断消逝的粉色雾气,他变得有些感慨,忘天而道:
“河贤,你最终也选择消失了。”
“大人,现在我们是该——”
“传令在帝都的所有部队,追击贵族。活捉北冥星辰与风璃诺。”
(下次更新:03/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