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十小时后)
(提古嘘尼地下中心祭坛)
君离推开破烂不堪的门,把微弱的光亮带进一片混乱的祭坛里。原本悬挂在上的凌乱石块被天花板抛弃到地面的阵法之上。尤其是正中心的雕塑只能从碎成一半的脸来分辨它的模样。
她乌黑的眼睛冷冷地把一切目睹,脸上没有一点儿情绪的波动,接着只身穿过碎石堆成的路障,来到距离中心不远的地面。她蹲下来用手一挥,把掩埋在上面的石屑移开,从中露出一块与周围截然不同的玻璃。
她的指尖穿过弥漫在地面的微尘,点亮了那块玻璃。
大厅开始微微震动,表面的地板如面纱慢慢被揭开。终于,一片深不见底的深红色液体出现在君离的眼前。
“...”她无言地盯着那潭空荡的死水,独坐在地面上。
此时在提古嘘尼地下城区中,清理工作正在有井有条地进行。
“小心!”明箫对面的工作人员正带着作业帽,指挥着魔机械挖掘休斯托妮菲克的坠落点附近的废墟。
“还没有找到吗?”宇文蓝枫的声音出现在明箫的身后。
“会找到的,我能感觉那东西还活着。”明箫淡淡地应道,不过却握紧拳头,目光中闪过一丝恨意。
“北冥那边的情况你不用担心吗?”宇文蓝枫走到明箫的身边,与他一齐看到眼前满目疮痍的废墟。
“她在那里就不会有事。”迎着风,明箫的声音随即消逝。
“不过北冥星辰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我们的行动真的成功了吗?”宇文却依旧锁定在不断挥动手臂的人形挖掘机说道。
“他的灵魂已经固定了,只是他的意识还在停留在被称为亡魂之河的黎之流川。”
“哼,原来那种东西还真的存在。”宇文蓝枫冷笑道,“所以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等到他的替身重新在原始之水中恢复形态后,就立刻前往亚特兰提斯。”
“亚特兰提斯......”宇文慢慢念出这个名字。
“下面有人!”前面突然传出工人的大喊,明箫和宇文蓝枫连忙走上前查看。在挖掘机的手掌里,一个小女孩的腹部正留着橙色的液体,呼吸微弱。
“郎溪,立刻派人把这个东西送到风牢之阵中。”
同一时刻,在被称作傀儡之屋的实验室中,诺儿用芯片刷开紧闭的铁门,实验室的蓝色灯光打映在一根根透明圆柱上时与它之中的液体产生的浑浊的效果,恰好把诺儿最不想看见的部分遮掩。
可门关上时,橙色的水柱变成了唯一照亮这间幽暗房间的光源。而水中一个个近似人形的物品,赤裸裸地展现在诺儿的眼前。
她只有选择不去看那些实验品,可是她似乎能感觉那些本应毫无生命气息之物的伤痛。它们在呐喊,在......求救。这种暗示一直持续到她来到馨瑶身后。
“馨瑶姐,你已经连续几天没有休息了,再这样下去......”她的声音很细,几乎连她自己都没有听见。
“我还好,”馨瑶没有回头,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她面前的水柱。那里,有一张她思念万分的脸在慢慢成型,“我想他醒来之前,第一眼看见的是我。”
诺儿无言以对,只能同样盯着在水柱中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需要借用这样的办法?”她在心里问道。
而在距离实验室不远的临时医疗中心,因魂力用竭陷入昏迷逸纤和月汐正由上官守着。此刻,逸纤的手指动了动。
“逸纤,逸纤?”那种医院特有的药水味刺激着逸纤的嗅觉。
“重萱?”逸纤微微睁开双眼,刺眼的白光同针刺痛着她的神经,“我...还活着。”
“太好了,你终于醒了。”上官重萱把住逸纤的手,作出一个感谢的手势。
“我晕倒了吗?”
“嗯,你因为发动消耗魂力过量所以...”上官的话还没有说完,逸纤就一下子坐起来。
“呀嗒,疼...”逸纤咬紧牙捂住自己的胸口。
“谁让你起的那么急...”
“月茗呢?她不会...”上官听后叹了一口气,随后指了指他身后的那张床。月茗正在上面安稳地躺着。
“呼...”逸纤随即像脱气的气球一样倒在枕头上,“太好了...”
“对了,刚才凌薇来看过你了。但她...”
“听到南宫的事了吧...”逸纤闭上疲惫的眼睛,略微伤感的说道。
她的话则在两个小时后应验,凌薇原本想找南宫,则被他人告知影枫有事要向它说明。当时不好的感觉又一度袭上心头,而结果也残酷地摆在她的面前。
“骗人,那个傢伙怎么可能会......”凌薇低下头坐在影枫的床边,乌丝顺着她的肩上洒下。
“很抱歉,我当时没能——”影枫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凭直觉感应到现在还是让凌薇一个人静下来,因为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不会的...”凌薇起身摇了摇头,对着影枫大喊道,“骗子,他一定是因为什么重要的是要做,所以才对外宣称他,他...告诉我!”带着凉意的水滑落出眼眶,就连凌薇自己都没有察觉。
“凌薇,南宫他真的已经......”
“不要再骗我了!”凌薇用手捂住她的耳朵,不想听进任何一个字,“他怎么能这样,明明都答应我了。”那日的画面清晰地浮现出来。
“这是我的第五个要求,一定要给我安全回来。”凌薇记得她当时把脸撇向另一边,因为害羞没有看着南宫的脸。
“...噗,你怎么还记得那件事。”南宫忍俊不禁地说道。
“怎么,你想反悔不成?大丈夫——”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知道了,我的大小姐。”她当时偷看了一眼,他那时脸上的笑是在高兴吗?
“被个贵族喊大小姐也不错,那回来后就不准改口了!”
“......嗯。”南宫缓缓伸出手,可是又即刻收回,“我......”
“诶?”她记得他们两个突然愣在那里,沉默了好几秒。
“南宫,时间到了!”影枫的声音令他回过神来,只留下一句。
“我走了。”那是他最后对她说的话。而他刚才欲言而止的话,凌薇再也没有机会知道。
“砰”,凌薇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泪水沿着泪痕爬满她苍白的脸颊。没有哭声,但是她却用手环抱住自己的腹部。
“滴答滴答”的几道声响传入影枫的双耳,接而是一阵急速的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远,直至全然消失。沉寂再次来到这个房间,像诅咒般围绕在他双眼的绷带上。
“祁儿吗?”影枫忽然对着房门的方向问道。
“......哥。”月祈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怎么,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吗?”影枫声音平和,让月祈没有感觉出丝毫的失落。可是双目这样,月祈更本没法放心。他是她唯一的亲人了,她也不想再失去他。
“是韩明箫......让你赶快去密室开会,说什么贵为伯爵还一天到晚赖在床上。”她没想到的是影枫居然先是愣住,然后“噗”地笑出声来。
“这个混小子,”影枫掀开杯子,利索地站起身来,“祁儿,麻烦把我的外衣给我。”
“哥,你的、的伤没问题吗?”月祈诧异地睁大眼睛,不明白影枫怎么忽然间态度大变。
“就算眼睛看不见了,我至少还能听见。”影枫笑着站起来,走到离月祈不远处时停了下来,“现在那么多棘手的事难道你能接手?”
“我——”月祈有些不服气,可转念一想近来光是大大小小的会议就没有断过,若非有篷智和孙叔他们帮忙,自己根本就是无头苍蝇,根本无从下手。而且哥,他至少看得出来没有前段时间那般消沉了。像平常人一样对待他也许真的能够好起来。
“嗯,我马上去拿。”月祈轻快地跑了出去,就在她刚离开房间。影枫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绷带之下的眉头依旧紧缩。
“哼,贵族。”他嗤之以鼻,同时也明白那是明箫的忠告。再这样沉寂下去,有些人可是会闲不住,即便是在这样的同盟之下。
在月祈把他的外衣拿来后,影枫唤来了茹硫与他一同前往会议场所。一路上,喧闹的杂音与弥漫在空气中的烟味令他想象出一幅残破的画面。茹硫安静地跟在影枫的身后,目光始终放在他的身上,令人无法琢磨她的想法。
“茹硫,你有什么话想说吗?”影枫突然说道。
“啊...没什么。”茹硫第一次有些慌张。
“是吗?”影枫略微向后转过些许角度,如若他的眼光透过白色的绷带看穿她此刻的想法,“走吧。”
不久主仆两人来到明箫约定的地方。当影枫令茹硫留在门外,独自出现在这个密室里时,他察觉到有几束不友好的光线向其投来。
“啊!”面前,一个小女孩的惨叫声传来。当影枫正欲询问他人情况时,天烨菱冷漠地说道:
“把你知道有关帝都的情况全部和盘托出。”
“哼,我不说又怎样,反正、啊!”又是一声刺耳的尖叫,不过影枫对这样的声音早已感到麻木了。
“明箫,现在审讯出多少消息了?”影枫用密音问道。
“一筹莫展。”明箫显然有些失去耐心。
“从我手下通报的时间算来,这已过了近四个小时了。它的力量会不会——”影枫担心道。
“只能使用些非常手段。”明箫的声音忽然传递到每个人的耳中,随后他走上前去直直盯着休斯托妮菲克。粉色的灵雾妖娆着形成一条虚化的锁链,刺穿它的瞳孔。
“啊,不要、不要!” 休斯托妮菲克惨叫起来,声音也由稚嫩的小女孩变成尖锐诡异之声。
“把你知道的一切,全部说出来!”明箫严令道,粉色的雾气越发浓烈。
“我不会、不要!”它的声音变得难以分辨,在场的其他人都不禁捂住双耳。
“梦言置摄......”明箫小声念咒道。
“不要、不要看我,不要!” 休斯托妮菲克看见以往的无数画面如同电影迅速地闪过她的面前,包括着一些她不愿想起的东西。
凄厉的呐喊声持续了几分钟,最后明箫闭上眼眸,中断了这一番拷问。
“明箫,现在情况掌握了吗?”石落池的声音在影枫听来有些不太一样。
“嗯,大致了解了。现在我们去指挥所吧,那里的设备应该还能用。”明箫回答道。
“那么这个怪物呢?”延之怜问道。
“发挥延爵你的特长吧,到时候它还能派上用场。”明箫幽幽地说道,甚至已经懒得看向中间的休斯托妮菲克。
“正合我意,来人!”延之怜一声令下,门便被一众仆人打开,“将这个东西作为实验品放置在‘黛复空间’中,并用最强的封印咒辅助控制。”
“是!”
“石爵。”另一个穿着石家标记的侍从在门口通报。
“何事?”石落池问道。
“二子......爵士和其他贵族已安全到达提古嘘尼。”
“知道了,命人赶快将他们安定下来。让爵士晚些时候到傀儡之屋见我。”
“是。”那侍从说完后便立刻消失,而明箫一行贵族则在不久前刚到门外的君离的带领下,朝着指挥所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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