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经过连续几天的会议后,重建系统的方案终于得到通过。明箫和影枫、远桓等人感到如释重负,瘫坐在空荡荡的会议厅里。
“没想到在如今这地步,议会的家伙还是那么欠揍。”远桓抱怨道。
“他们本身就是用来制约我们贵族的,如果讨我们喜欢就不正常了。”影枫缓和了话题,“不过明箫你在这几天内是怎么弄到这么多资源的?”
明箫那轻松的神色顿时消失,他坐在椅子上仰视了会儿天花板,而后缓缓说道:
“是虚空里那些家伙。”
“虚空?”另外两人起了兴致,坐直了身体,“那种所谓暗中操控翼界的组织真的存在?”
明箫点头回应:“不过他们没有操控翼界,只是把持着翼界的重要资源,包括政治、经济、军队、媒体,到处都有他们的耳目。”明箫坐起身,看着其他二人,“但是至今没人知道他们的身份,甚至相传他们只是一种寄居于翼灵身上的意识,所以连路边不起眼的流浪者都有可能是他们中的一员。”
“但他们为什么要帮助我们?”
“因为他们的存在就是监视并保证仪式的进程。”
这下让影枫和远桓又心生疑惑,如果他们是以确保仪式为目的,那为何不阻止拓拔旋烙?
“我猜他们不会直接干涉我们,而且他们要怎么做,应该要听命于那个神吧。再且从发生变故后,他们就一直暗中支援我们。你们难道没发现如今整个 翼界都全力支持我们,连对贵族责任的追究都没有吗?”
“不过听你这样说后,总觉得我们生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里。”远桓感叹道。
虚假?明箫对此淡淡一笑,他所经历的全部已让他不想再纠结,也不愿思考这类问题。它们就如沼泽,将个体的自我意识吞噬,最终带入迷失的虚空中。
“不过明箫你是怎么和他们接触上的?”
“宿命吧。”他意味深长地回答道。
(视角:北冥星辰)
发生在风颖昕房间中的事,至今我都还没反应过来。一个人从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浑身上下散发着黑色的雾气,他披着斗篷,用帽子遮掩住了容貌。
“我放不放弃跟你这东西有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房间里顿时迸发出一股霸道的魂力波,但风颖昕显然早有准备,用自身力量单独与之抗衡。冲击产生出一绿一赤的火光,在两人之间不断摩擦。
忽然,风颖昕身上的力量骤然减小,我见她软绵绵地瘫倒在床上,失去了知觉。
斗篷人见状,阔步上前将她背起。然而就在他准备越窗离开时,房门轰地倒下,头部还缠着绷带的拓拔旋烙持着“魄银之曦”朝那人攻去。
斗篷人显然不想与其纠缠,使出“疾风”后带着风颖昕向远处逃去。
不过拓拔旋烙也没有放弃,不顾紧跟着出现的卓媛依和河贤的劝告追了上去。
而我的视野也从房间离开,追随他们来到一处怪石嶙峋的山地。
此刻斗篷人像是转变了对策,停下来转身面对冲来的拓拔旋烙,嘴角的上扬透露出不好的感觉。
结果风颖昕忽然睁开眼,以自身为中心爆发出一股强大飓风,一时让整个天地见陷入风沙的遮掩中。
耳边隐隐传来隆隆的碎裂声还有呼喊声。当一切平定下来时,这座山地已变得面部全非,成了片碎石坟墓。
现今我只看见那个斗篷人仍安然地盘旋在半空中,只是他的衣服已经破碎,又一阵风起,把他的帽子吹走,暴露了那张惊人的面容。
“那不是拓拔旋烙吗?”我瞅着与那家伙长相如出一辙的人,只是那对发红并散发黑雾的眸子让我恍然明白他是什么东西。
他俯视此地,接着双手上扬。我瞧他嘴里念念有词,而周围的光线霎时变暗,有些隐隐约约的阴影如黑色沙粒出现在我的四周。
不过一切很快恢复正常,他似乎警觉到有什么东西到来,于是立刻消失。
几分钟后,碎石块中忽然传出爆炸声。一眼望去,才知道那里被人用法术从内部炸开,而那人正是拓拔旋烙,他这时坐在地上,头忽而下垂,倒在风颖昕的肩上。
“拓拔旋烙?......旋烙?”风颖昕神色一下子慌张起来,言语中竟没有往日的冷淡与嘲讽。当她发现拓拔旋烙只是晕倒后,她的神情才舒缓起来。
我注意到她起初想推开他,但犹豫后又放弃了。脸上挂满的是心痛和焦虑。她之后又轻轻地喊了下拓拔旋烙的名字,确认他真的昏睡过去后,像付出很大的勇气般缓缓地伸出手抱住他。
无言中,她露出心酸的表情,那脆弱又温柔的样子无不引起任何人的怜悯。我甚至觉得她的泪已快忍不住,因为疲倦,也因为矛盾。这虽与她平日的模样相差甚远,一瞬间变得让他人难以置信。但我觉得那才是真实的风颖昕,一个伤痕累累,仅能以仇恨为生而活下去的可悲之人。
忽然间,拓拔旋烙也紧紧将她抱住。这让她顿时清醒过来,冷言道:
“放开!”
对方在沉默许久后,才徐徐说道:“就这个时候,你别再欺骗自己行吗?......我只想这样待会儿,哪怕之后你要继续恨我。”
风颖昕脸上的抵触最终被拓拔旋烙那句话语融化,之后她闭上眼,头轻轻地贴着身旁之人,并用那副夜莺般的嗓子低吟着:
“...... 呐,最初落下的泪水,
已将我心中填满,
一直坚信着,那关于未来的约定,
你所描绘的道路,
我也会一直走下去,
直至终结......”
他们两人就这般相依着,或许已经忘记自己身在何处。但随之远方传来的呼喊声,我注意到他俩的神色发生了变化。风颖昕无言地离开拓拔旋烙的怀抱,双目无神地盯着东面。在那里,我看见有另两个人影急速飞来。
“如果一切就到此为止该有多好。”风颖昕的声音忽的像回声般贯彻我的耳畔,如同电影的旁白把我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又是一瞬间,破碎山地切换成了花园的一景,不过天色昏暗,让这个地方显得有些苍凉。风颖昕神色焦虑,而河贤也在静静思索。
“你要是离开这里一个月,拓拔那家伙会发疯地找你。”他忽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没办法,我不想让他知道那件事。”
“你觉得能一直瞒下去吗?”
“所以我才来找你,”风颖昕硬生生地说道,“只有你可以。”
但河贤脸色仍旧没有变化,看来并没有被说动:
“求你了,我只有这个机会可以抽身,趁他率领军队跟黑影军团作战的时候——”
“然后他回来后抛下一切去找你?”河贤也失去了耐心,“风颖昕,现在整个翼界都陷入与黑影作战的危机局面里,拓拔家族所领导的联盟能否坚持住是至关重要的,尤其是只有旋烙他才能杀死那个从‘幽离境’中生出的东西。”
“我知道,但那孩子能否脱离这个环境,对未来也十分重要!”
“你......是不是预见了什么?”河贤厉声问道。
“我——”
“我来帮你。”
卓媛依毫无征兆的出现引来两人的注意。
“媛依,你别再这里添——”
“河贤,你看她虽然临近生产,但身体完全看不异样。要把她带出去很容易。”
“那就拜托了。”
河贤满脸无奈都是的表情,担忧地看了她们两人一眼后就离开了。本来也打算离开的风颖晰则被卓媛依叫住。
“你就这么放心我?难道不怕我会暗中做些什么?”
“你不会的,”风颖晰的神情举止发生了很大变化,“你虽然讨厌我,但不会使出下三滥的手段。否则你也配不上他。”
“哼,真是讽刺。”卓媛依感叹道,“有多少个瞬间,我真想把你掐死!”
“我知道,”风颖晰并不觉得意外,反而望向天空,“我把这一切都毁了,就如这时的世界一样。”经她这一说,我才看到天空已经变成赤色,就如在皇宫坠落之后出现的场景,这难道是必经的阶段?
“是必经的阶段。”风颖晰的声音回答了我的问题,而四周又陷入飘渺无影的黑暗中。
“所以这些是专门让我看的吗?”我问道。
“是,但也不是。”她笑道,“是他想要让我们认清自己。”
“什么意——”
一瞬间,强风扑面而来,将黑暗携卷而走。我和她又处在了一片残破不堪的场所。但这次不远处的绿光吸引了我。这不就是帝都中心中迸发出的——
“很熟悉吧,”她说道,“这边是圣女最后的归宿。”
“呃!”嘈乱的声音中,我依稀听见了风颖晰的声音。自己的视线则捕捉到前方的某处,黑色的魔影似崩溃般疯狂散开。而当一切结束后,拓拔旋烙将“魄银之曦”刺穿风颖晰身体的画面残酷地摆在面前。
“喂,这是——”
“那日我被那黑影附体,而我寻求的办法就是跟他一起死在他的剑下。”
“颖晰!”拓拔旋烙撕心裂肺地喊着,而后他呆呆地抱住已无气息的风颖晰,陷入绝望的沉默中。
不过风颖晰的身体霎时发出绿色的光芒,她的身体如空气般飘向空中,缓缓飞向那道绿光。而她似乎也苏醒过来,视线对上了拓拔旋烙的目光。轻轻地对她说了什么。
拓拔旋烙想要追去,风颖晰刹那间加速飞到绿光中,最后被它彻底吞噬。大地在这时猛烈摇晃起来,似乎有大事发生。
当我想知道接着会发生何事时,一切的画面又变回了黑暗。
“可这样的死亡,却一手导致了千年后发生的悲剧。”风颖晰的话让我大惑不解。
“不明白吗?因为他虽然通过最后的试炼,杀死了自己的心魔。但却未来得及得到她的认可就执行了仪式。我身上的力量并未完全回归神树,只是暂时延缓了世界的终焉。”
“但其他人呢?拓拔旋烙、河贤,他们怎么会成了现在的样子?”
“因为受到了惩罚。”此刻拓拔旋烙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因为我们没有彻底完成它,所以受到了惩罚。”
“抱歉。”风颖昕说道。
“不过,现在又能和你在一起了。”
听着两人间不明不白地对话,我感到大脑越来越沉,好像又将陷入无尽的混沌中。但有些事却感到越发清晰。
我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存在呢?这是我迷失前的最后一次思考。
(下次更新:07/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