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跟着两人走向木屋一切都已经变得不一样了;曾经的土块成了高墙、偶然拣回的月桂已经长大、过去的四人现在只剩三人和一个空椅子。四张大椅子前坐满了一群小后生,这本是该是最难过的。
李老爷随这两人落了座,左边的一尊关公像再往左边就是满头白发的老人;他也不是关内人但和自己一样又一个关内的名字叫马勇良,早年间关外往关内找马送马都是他一人包办的,“狂鞭劲刀”的名号早年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可惜他也是几人中最早落下毛病的,有回送马中他和土匪打斗从马上摔下摔断了腿到此他就把事情全部交给了两个儿子来办,到那之后他的身子就一天不如一天,到今天已经不看他配刀了但马鞭还在他腰上挂着。
往右边便是之前的老夫人,她还是不服老的胭脂簪花一个都不少身板也挺的直直的一点也看不出她老在什么地方。她叫姚娘,和另外的一个未到的人一样是关内人。在醉雁楼老板谢华来之前每年招待各方商客都是她的事,从官差手里打听事也是她的事,若说她有名却又好像比不上他们几个毕竟她长的并不是那么漂亮,和安珊或是那个小乞丐都是不能比的;但却唯有她让李万川痴迷过,她的腿、她的腰、她的胸、她的唇就算是现在一样让李老板感到自己的内心可以像少年一样火热。就可惜她在之后独自经营了家青楼,在李老爷有了安珊之后碍于情面就很少再见了。
马勇良从刚才就显得十分激动看来他是想主持这回会议,李老爷往下看了看一群后生中熊五坐在第一,紧往后是马勇良的两个儿子马文马秀,谢华在门边上坐着但他依然笑的合不拢嘴。安珊和翠菊也紧跟在自己后面拉着手进来座位不前不后。
可能是看见了翠菊李老爷无意中往马勇良旁边的空椅子看了下,本来那里也该有个人的。那人管自己叫柳,姓什么字什么完全不知道就是能从面相上看出是个关内人,自己早年和跑江湖的打交道可自己又不会武功一直都是他一路保自己,久而久之柳和自己的关系也是最好的。但现在他也是退的最干净的,在附近的山上建了个小观隐居了起来,他退的最干净也从没坐过那把楠木椅子。自己为什么会让翠菊当安珊那丫头的丫鬟大概也和他有关。
想到这儿李老爷又不免看了安珊和翠菊一眼,又想起了柳和以前的自己心里又紧了一下。也就是在这时马勇良注意到了安珊和翠菊,他还不糊涂还能认出安珊可安珊身下那个颇为俊俏的少年就不认识了,他在脑中用力回想了几遍依然找不出个结果眼看就要到安珊那里了他便压小了声音问向一旁的李老爷:
“侄女哪儿是谁啊?”
马勇良想的是把声音压的小一点可他是这么想的可嗓子却不随他管,这一声的声音可一点不小下面那些本来没注意到安珊和翠菊的人也发现了翠菊身下的那位陌生的青年;李老爷本来也等着问,再加李老爷现在心情有些混乱就随口高声答了句:
“他?他是我女婿。”
李老爷这一句话看似说的不经意但可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场的众人也不管汇报今年的准备作的怎么样了有多少商客是新来的、有多少官差混了进来、有只不知名的车队出了意外全部都不听了,所以人都齐刷刷看向安珊和安珊身下的翠菊。
翠菊本来紧张又一下感觉所有人都看到了自己身上就更紧张了,立刻便想要站起来解释清楚。可她刚想起身就发现自己根本起不来。绝不是自己腿上的安珊能压的自己动不了,而是安珊现在正死死抓住椅子两边的把手身子还一个劲的往自己身上靠,自己现在又无法运气结果自己完全就是动弹不得。
安珊斜过头看了看翠菊,虽然知道她想要起来但安珊可没有一点儿让翠菊起来的意思。不光没有还又用力往身后靠了下,这一靠安珊就感觉翠菊往自己头上吐了一口气然后就消停的很多。
安珊感觉身下的翠菊没了反应便两手往胸口上一叉朗声道:
“对,没错这就是我安珊找的夫君;怎样?俊俏吗?”
刚刚还只是李老爷自己说了遍现在女婿不说话安珊倒是先确认了。好嘛,十几个大小伙子有六个都站了起来,直直盯着这突如其来的第十三个人,盯着这个异类好像要把翠菊盯死。
姚娘看见这六个小伙子看着这六个小伙子的眼神还忍不住轻笑了一声;还以为但凡是熟悉安珊这小丫头都知道自己没戏了,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人觉的还有希望。除开已经站起的六人姚娘又看了看还坐着的几人,还有几个人还有谁姚娘心里大概有了个数目了便又扯开嗓子道:
“你们一个个要干嘛?!翻了天啊!安珊她好不容易找了个男人你们一个个死命盯着人家看。咋了!姑娘不好看?喜欢男人了?!早干嘛去!好姑娘也等成老太婆了!”
姚娘这一吼还真有用,站起的六个人里有五个忍着气坐了下去;但还有一个人依然站着,这人穿着和旁边那人一样的关外的衣服却要比旁人不修边幅的多,姚娘一看,便是马老头家的大儿子马文。
姚娘看着他心想:“马文?马老头起的名字和这人还真不配。”
“马文你想怎样?是有什么要说的?”
“姚娘,安珊妹妹还轮不到这个野杂种吧。”
“那你的意思是说要你们先来啊?”
“正是。”
“你快给我坐下!”
姚娘还没有说话气的两手发抖的马老头先插了进来,马勇良气的双手直抖几乎是以一种马上要跌倒的方式站了起来。
“马文!你给我坐下!别人的事还轮不到你个黄毛小子插嘴!”
“老头子你才应该坐下!”
“胡闹!”
只能说不愧是姚娘就拉着嗓子吼了一句就让两人都安静了下来;马勇良哼的一声坐回倒椅子上,可马文还是站着但刚才的那些劲已经让姚娘吼散了就是他还站着也已经没了刚才的那种气势。
“马文,你是觉得自己很不一样吗?还站着干嘛?!坐下去!”
“我、我是……”
马文一个二十出头体型健硕腰里还配了把马刀的小伙子竟然被一个半老徐娘吼的说不出话让人觉得多少有点不可思议,但这传出绝不是丢人的是毕竟吼他的可是那个红鸢阁的姚娘。
马文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又不想就这样败下阵来,他心里就是有一块东西就是觉得自己不能现在就坐下,坐下了就好像要输了什么东西。看马文的样子大家都觉得他还是要再站一会儿,可当大家都觉得马文还要再站好长一会儿的时候马文却又被旁边的人抓住手腕一把拉回到椅子上而椅子上的人自己又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人和马文相貌颇为相似但和马文相比不管是打扮还是神态都要文雅许多;这个人便是马秀,马文弟弟马勇良的二儿子。
马秀站起来后先向上面的三位行了个礼,然后才慢慢说道:
“姚娘,爹,马文大哥他也是一时性急我看就原谅了大哥他吧,我们这会也好继续进行。”
马勇良按说是他俩的爹原不原谅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可不知怎么地马勇良竟非常奇怪的把目光看向了一边的李老爷;姚娘还是刚刚的样子总觉得她好像一定要等马文马秀两兄弟给她个理由不可。
翠菊也看着这些,虽然安珊叫她不看不说不听但她总不能把眼睛挖出来把耳朵用蜡塞住吧?所以就算是不说该看的还是要看,该听的还是要听。而且这也不白看,翠菊这一看便感觉出这里面好像是有什么问题。
“再说大哥他也是看这不知道那里来的小公子配不上安珊小姐才会这么激动。”
马秀这话是对着姚娘和李老爷说的可马秀这个人可是一点点的把身子转向了翠菊这边。
“我大哥也是看安珊小姐带来的这位公子哥脸色发白、走路发虚、头还一直低着,更重要的是他连这腰板也直不起来,怎么也不像是有本事的人,别到最后安珊小姐让给吃软饭的烂人给骗了。”
之前的话音还是对着姚娘和李老爷的这回可倒好,马秀这回可是直接对着翠菊说的这话。翠菊要是生气一来吵开暴露自己身份二来还有失身份,要是不生气一是让人看不起自己二是让人看不起安珊甚至还可能让人把李老爷看低了。
看了下周围那些本来没找到理由的人们连连点头,马秀的大哥马文甚至还可以从激动的神色里看出他几乎是要又站起来为自己的弟弟加油鼓劲。
想了一下,翠菊还是觉得应该压低声音给他个回应毕竟翠菊自己也不喜欢被人看不起的感觉。
“这位……”
“呵,马文哥出了丑还要马秀哥出面我看不像男人的是马文哥才是。”
刚刚还不说话的安珊突然就对着马秀来了这样一句话,在场的不敢说有多少人觉得有道理但至少心里还是要多留了点神。特别是马文一下还觉得自己这下可有点丢面子。
马秀也是没想到说话的会是安珊,他心里估计了好几个人也想了好多下句可就是没想到安珊会接自己的话。这话也说出去了马秀也还得借着说:
“我们不过是兄弟情深,帮大哥也是……”
“要是个人还不能自己说话啊?还是说你俩加一块儿才算一个人啊?”
马秀听了这话青筋头上的青筋都快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