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筝姐姐,谢谢你替我们解围,真的谢谢你。”
“现在道谢还太早,我有些事想找你谈,跟我来吧。”
黄筝带着苏西亚离开了病房,我怀着十足的好奇心也跟了出去,她们并没有走太远,只在僻静的角落停了下来。
“你想救董莹吗?”单刀直入的发言,黄筝的语气有些急促,这似乎预示着董莹逐渐恶化的病情。
“救?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当然希望董莹好起来,可是……救?”
“当然是救,如果单靠我一个人可以完成的话,我也不会来找你了,这是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
“你究竟在说什么?”
“也许让你亲眼看到比较好,如果你无法接受的话,权当这只是一场梦好了。”
带着苏西亚回到病房的黄筝用一道符咒构成的结界,让她看到了董莹生病的真正原因,对生活在现代化都市里的人来说,这个现实太过诡异离奇了,一只硕大的蜈蚣盘踞在病房的天花板上,从董莹身体中透出的缕缕白光正在被它采食,它就是一切的源头。
“这是……”苏西亚克制住自己的惊恐,死死的盯住眼前发生的一切。
“吸收人类的生气,这个家伙应该是被董莹从深山里带出来的。”
“旅行的时候……董莹放生过一条被阿文抓住的蜈蚣……”
“利用人类的善念的畜生,不必再对它抱有仁慈之心了。”
巨大的蜈蚣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它开始骚动起来,已经不再满足慢慢采食的它将目标扩展到疲劳过度陷入昏睡的何文身上。
事态已经急转直下,黄筝手中的檀香木扇已经打开,数张道符将门窗封闭,病房立刻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如果我再不有所行动,连另一个家伙都会被牵连进去。只要你帮我一个忙,你要是想忘记,我保证事后这一切只会是你的一场噩梦而已。”
“那么教我该怎么做啊!”
苏西亚没有退缩,她坚定的目光给了黄筝动力,黄筝左手食指开始在檀香扇的扇面上书写,写出的文字化成红色,幻化成两张咒符,与此同时已经陷入昏迷中的董莹和何文周身环绕起一股金色的光芒,生气的流失被阻断了,蜈蚣再也得不到补给,它愤怒的仰起头嘶吼起来。
“这是他们两人的镇魂符,现在交给你了你要紧紧握住,一旦脱手他们就有生命危险。以你的道术资质,维持镇魂符的法力不成问题,但是千万不要被幻像迷惑,只要那头畜生无法再吸收生气,被我消灭只是时间问题。”
“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放手的,绝对!”
那场战斗究竟有多么艰难,我不得而知,痴似乎也不想让我知道,当面前的一切重组,我见到的是一个躺在病床上的身影,这次换成董莹和何文照顾他们的小妹妹苏西亚了。
苏西亚没有选择逃避,痊愈之后她开始随黄筝一起学习道术,并且一天天的成长着。
看着历历在目的一切,我深刻的感受到那三人之间建立起来的情谊,董莹和何文是天生的一对,苏西亚虽然是三人中的小妹妹,她却不甘心一直受人保护,彼此珍惜,彼此爱护的三人就像一面完美的镜子,可是这面镜子却被一场车祸打碎了。
“……这里……”
“够了,痴,让我出去吧。”
再次回到雾气弥漫的走廊,布偶熊又站在了更远的地方,我忍不住去按压已经发酸的眼睛,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是三人友谊的终点。
布偶熊摇晃着脑袋,缓缓发声道:“……事情……不是宁哥哥想的那样哦……”
“……”
“就算是阴阳相隔……,他们也没有放弃挂念对方……所以看到最后吧,哥哥……”
“你让我看这些是想干什么?”
“……试炼……选择……”
“什么试炼啊?”我大声斥问,却感觉右手手心一沉,我打开手掌只见一枚一元硬币安静的躺在我的手心里。
“……这是有人替我们定下的规矩,如果认定一个人可以负担起重于山的责任时,给予他一项试炼。但这个试炼并非我所需要的,我只想让哥哥替他们做出一个决断……让生者有活下去的勇气……或让逝者重新归于轮回……”
手心里的硬币传递出来的是混杂不堪的信息,眼眶中一滴眼泪忍不住滴了下来,这种失去最珍贵之物的心情何曾几时我也曾体会过,痛彻心扉刻骨铭心。
“……哥哥,来这里吧……”
痴在前面呼唤着我,我深深的呼吸让自己纷乱的心情镇定下来,紧紧握住手中的硬币,阔步向前走去。走廊两边的风景再次变幻,一辆大巴滑入江中,最后时刻是浑身是血的何文对着江中泛起的水泡绝望的嘶吼。
“阿文,多少吃一点吧。”
“……”
“没有消息不就是好消息吗?”
“……”
“那么我下次再来看你吧,我要回学校了,毕竟……是高中……”
麻木的人,就像失去了灵魂一样,面对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他连做出回应都不会,内心被自责和怨恨堆满,这样消极的他可能忘记呼吸,随时放弃自己的生命。
“苏西亚……”沙哑的声音想怨灵的呼喊,但确确实实是从这个人口中发出的,这是一具已经几乎失去灵魂的皮囊。
“我在!”
“给我一元钱吧……我的手机被医生收走了……”
“你现在需要休息。”
“……就算……让我有事可做吧。”
忍住即将涌出的眼泪,苏西亚掏出了一枚一元钱硬币,放到了何文的床头,然后夺门而去。
然后是最后我所要知道的事。
在那突然跳电的配电室中,苏西亚追上了已经成为游魂的董莹,一直戴着那副古怪面具的苏西亚,就是为了不让董莹认出自己。
“法师大人,我没有恶意,求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只要托付一件生日礼物,那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的那个人是谁,可是只要给他一点点线索,他就会发狂一般去追逐。你已经死了,不要继续徘徊了,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一点点都不行吗?”
“哪怕只是留下你的一丝气味都不行,对不起……”
“我一定要完成承诺!”
董莹转身拉下电闸,苏西亚丝毫没有犹豫,手中划开一道火焰驱离了控制电闸的董莹,迅速将电闸推了上去。
“放弃吧,你逃不掉的!”
此时一声巨响,那是配电房的门被我撞开的声音,那时的我狼狈的倒在了门口。
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眼前如同过眼烟云般掠过,最后只留下一个一直在公用电话前,不停的投入取出硬币的孤独身影。
耳边的投币声慢慢变成了地铁车站嘈杂声,我的眼睛渐渐感觉到光,这已经不再是梦境,恰如睡熟过后苏醒一样,我睁开了眼睛,自己依旧坐在地铁座位上。
“呼……呼……”
耳边传来痴“呼呼”的呼吸声,我睁大眼睛查看,发现痴斜着身体头靠在我的左侧肩膀上已经熟睡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带我入梦的主谋居然自己在睡觉!
我立刻警觉的环顾四周,在地铁中两个人都这么无防备的睡着了,万一遇到坏人该怎么办。
正在我焦急观察的时候,耳边响起了提示音:“地铁即将启动……”
“糟了!不会坐过站吧!”
但是当我的视线落在窗外的时钟上,我的紧张感渐渐平定下来。
黄粱一梦,梦中经历了天翻地覆,现实却只经历了短短数秒。
那个试炼究竟是何意义,也许只有等到主谋者醒来之后才能问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