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不出来巡逻了吗?”
“你是谁?”
“算了,给你三天的假期。顺便一提你的那双手可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你是谁!”
“……”
半夜突然打来的一个神秘的电话,可是被我摔成花屏的手机无法显示电话来源,而这个声音是我记忆中不曾存在的。
我将手机丢置在一边,从浴缸里站起来打开了电灯,然后开始用牙齿咬开了缠住手的纱布,先是伤势比较轻的右手,除了表皮明显的擦伤,五指的动作已经丝毫不受影响了,先前那种骨头开裂的痛楚竟然消失无踪了。
“这就是洛家的医术吗?”
我还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开始解开左手的绷带,结果那只几乎快废掉的手,现在除了掌心中那一大块明显的扩散性疤痕以外其他并无异样。
“……”
我对着洗手间镜子挥动着双手,几遍确认之后我终于相信这一切并非幻觉,看着洗脸池里那些沾满血污和药渍的纱布我陷入了沉思。
我的伤究竟是以什么样的速度在愈合?以前经常和混混打架,当时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比别人硬朗耐打,就算被打到吐血,也只要休息一天依旧能照常活动。
从来没有怀疑过的问题,在今天突然成了一个难题,今天下午受的重伤可是我前所未有的经历,双手几乎被废而短短半天的时间竟然能恢复到自如活动的状态,仅仅是依靠陈诚的医术吗?
“咚咚……”
大半夜居然有人敲厕所的门,在我家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大概只有痴了。
我收起一副惊愕的表情,整了整衣服,打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果然是痴,但是不同于往日那个天然呆的痴,现在她的眼神带着不可思议的认真与严肃。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痴:“董莹可以用另一种形式复活。”
“复活?”
痴:“前提是要取回她的尸体。”
“等等,你说可以复活,那么表示其他学生也可以……”
痴:“只有尸体在完整保存的情况下,灵魂才可以在世间游荡,尸体不完整灵魂也会不完整,三魂七魄如果不完整了,就会被地罗盯上。”
“地罗?”
痴:“阎罗。”
“那你说的另一种形式复活是怎么回事?”
痴:“只是一种延续生命的方法,以另一种接近人类生命的形式活着。”
“妖吗?还是魔?”
痴:“但是这么做究竟有多大的益处,对于那三个人来说每一种选择都意味着伤害,苏西亚想要董莹入土为安,可是她并不希望抹杀董莹的存在。那个男孩子一直期待着董莹回来,可是他又非常希望董莹安宁的离去。”
“……”
痴:“真是复杂,两个人同时拥有两种思维,两个人都在徘徊,可是总要做出一种选择,无论何种选择都会同时伤害两个人。这就是人类所谓的……痴念……”
凝重的气氛瞬间崩坏了,我眼前的痴在认真的说完那番对话之后,竟然在我眼前站着睡着了。
毫无疑问,痴丢给了我一个重磅包袱,如果想要董莹继续存在下去,就要协助黄筝找到大吴。如果不希望这段情感继续延续,那么毫无疑问我就要阻止黄筝继续寻找大吴,于是这件事的决策大权终于落到我的手上了吗?
明明只是个普通人,为什么命运如此抬举我!
一夜无眠,等到凌晨四点多,天边开始浮现白光时,我知道我再也坐不住了,再这样坐等下去我会疯掉的。
我决定出去走走,于是便穿好衣服,拿上钥匙独自离开了家。
这个时间是这个都市难得的安静时刻,夜晚的辉煌已经落市,早上的繁华还没醒来,只在这短短的交替瞬间这个城市才显得那么普通。
“喂!……早上好……”
一个有些扭捏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这个声音的主人会出现在这里,真是让人意料之外的情况,我缓缓转过身看到了独自就站在街口的黄筝。
“真早啊。”
黄筝:“因为醒的太早了,所以出来散散步。”
“从外滩散步到这里?”
黄筝:“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你来得正好。”
我将双手从裤兜中取出,亮在黄筝面前说:“看来我的身体恢复能力还是挺不错的。”
黄筝有些吃惊,走近两步仔细看了看我已经愈合结疤的手掌,那些伤口确确实实已经愈合了。
黄筝:“你的身体倒真是稀奇,难道就算把手砍掉也能再生吗?”
“别开那样恶趣味的玩笑。”我叹了一声收回手臂,非常严肃的对黄筝说:“既然你早来了,我也正好有事找你。”
黄筝:“洗耳恭听。”
“为什么你一定要找到那些失踪同学的尸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道家和那些神明有什么瓜葛,但是为什么要坚持到这个份上?陈诚也应该告诉你了吧,留在那里是那些学生的遗愿……”
“原来不安的预感是这个原因啊。”黄筝对我提出的问题似乎有着准备,她处变不惊的回应道:“现在时间还早,不如你跟我去一个地方吧。”
黄筝也许是天生的领导者,她拥有让人敬服的处事态度,不会被情绪左右,不会因为事发突然而动摇,始终像那新泡的绿茶一般让人只能尝到那淡淡的苦涩。
跟着黄筝我从地铁站踏上了一趟不太熟悉的地铁,话说上海的地铁数量什么时候成倍增加的,一直生活在这个城市中的我竟然丝毫没有发觉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已经达到盛德医院。”
黄筝带我来到的是一所医院,一所据说是上海医疗设备最全,医师队伍最强大的医院。
“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我当时已经……尽力了……”
在医院前的花园广场上,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胖子缩在长椅上,眼神毫无聚焦点的注视着前方,身体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
黄筝:“他也是我的同学,也是从小生活在监狱里的孩子,这次事故中他亲眼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沉入水底,虽然他脱险游上了岸,但是他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简直就像被幽灵纠缠一般。”
黄筝:“我曾经说过吧,在那个监狱中,构筑起来的友情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不是那种只维持在学习和学校中的情感,在那所监狱里有人一起和朋友经历过被绝食惩罚,在那所监狱里一起和朋友获得短暂的快乐,一起和朋友在那个不可逃离的监狱里长大的回忆。”
黄筝:“无论是欢笑,还是痛苦,又或惩罚。在那所监狱中你都会找到可以和你分担的朋友,因为我们都是被遗弃的孩子,同病相怜啊。”
我跟着黄筝的脚步,从一个个病房走过,我所见到的,在媒体上被形容成“情绪稳定的幸存者”他们都被各种各样的精神问题折磨着。
狂喜、狂悲、失落、懊恼充斥在每一个特护病房,我真的怀疑我是不是来到了一所精神病院。
那些可以面对同伴遗体的人,尚有地方可以去追述可以去忏悔,但是对于面对同伴失踪而无迹可寻的人来说,连忏悔的对象都没有,也有人抱着他们依然生还的假想不停的加深着队自己的折磨。
我也见到了不停在打电话的何文,医院的医生已经将那台电话的电话线截断了,他面前只是一台空电话机。
黄筝:“我不会去考虑死者的意愿,这并非我不通人情,我只是想让生者能够更好的生存下去。究竟将那些同学的尸体找回来是对是错,如果一直纠结于这样的问题,那么只会成为踌躇不前的伪善者,我不能更正我的决定,绝对不行。”
“你可以帮别人做出选择,但是我可以吗?”
黄筝:“你在说什么?”
“只是单纯的抱怨而已,我只是感觉命运太过抬举我了,明明几天前还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平民啊。”
我自嘲的一笑,转身走向电梯口,时间已经指向七点,是时候应该回去了。
黄筝:“喂,你在干什么?”
我不明就里的转过半侧身体,一边用手去按电梯按钮,一边对黄筝说:“是时候回去了,你也想让这件事早点结束吧。”
黄筝:“不要去碰那面墙!”
“墙?”
我的手指按在了电梯的下行按钮上,我立刻感觉到了异样,头脑中强烈的眩晕感让我窒息,我似乎被某种力量禁锢了起来,自己都无法去控制身体。
当我重新找回重心,重新掌控自己意识的时候,我已经置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捕获成功!”
凭空传来的声音立刻让我回想起晚上打电话的那个家伙,确确实实是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