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盛夏,
在考试结束后,最后一天的登校日里,我一边听着音乐,一边与围到我座位边的两名好友闲扯着。
与人说话时分神,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光是和人说话时带着耳机,就会给人带来不舒服的感觉,更何况我戴着的是很大型的那种。不过,和我这两名好友,我倒是没有那么拘谨的必要。
其中一个从幼儿园起就熟识的好友,住在我老家的周边,平时被称呼为忆雪。除了幼儿园时是同班外,只有在高中二年级时,我们被分到了同样的理科班。小学时我们在不同的楼层上课,而初中时我们甚至不是同一所学校。但是很奇怪,就算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面,但我们的关系一直都好到只能用莫名其妙来形容。
要说起忆雪的特征,那就是从小以来对游戏异样的痴迷。像我一样时刻听着音乐可能还算简单,但是要像他一样时刻的玩着游戏,那可就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了。能在考试的时候,将考试卷的背面当成围棋盘来玩耍的人,除了忆雪之外我可还没有见到过第二人。
虽说常年的游戏经验导致忆雪无论玩起什么,都会很快的成为佼佼者,但是我却不愿意去和他一起组队玩竞技游戏。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的姓氏是宋。
提起忆雪的名字,就不得不说有关于名字的趣谈。就像游戏里的神ID一般,每所学校都会有着一些拥有着让人忍不住发笑名字的人。而据我的了解,我们的学校拥有神ID的人正好可以组成一个篮球队。
分别是,小前锋宋忆雪,小前锋黄普江,小前锋肖防车,小前锋莱亿发以及大中锋易建联。
其他的还好,当学校表彰的名单里出现易建联这个名字时,我是真的笑翻了。
顺带一提,邻班的肖防车是一名假期里很受女性欢迎的家伙。英文名是Harry。
而另一名好友,是我上了高中之后才认识的家伙,一般统称为小青。不过,小青却十分不喜欢这个昵称,他认为这个昵称在讽刺他的某些特点。因为小青的小,是小时代的小。
一开始,小青似乎很看不惯毫不掩饰自己个性的我。而那么迷你的家伙对我进行挑衅,我也没必要容忍。所以一开始,我们的关系很差。不过到头来,还是成为了朋友。
小青是一个可以对着荧幕上的二次元的家伙喊出好赞,好棒之类词语的家伙。每次看到他兴奋的歪着头试图偷窥二次元少女裙底的时候,我总是觉得他的人生基本已经完蛋了。给个称号的话,“未来丧失者”正好合适。用鸟文来说就是“Future Zombie”。咦,好像有些不对?不管了,反正简称就是FZ了。
总之,我就是在和这样的两名好友闲谈着。而说着说着,我就不经意间将最近困扰我的事情说了出去。
“我没在开玩笑啊。就是和前面说的一样,一开始我只是变得听不见她的声音。但后来就变得整个人都看不到了。而且别人还没有问题,一如既往。之前也没遇到过这么离奇的情况。哎,我最近忧心到一天只能睡十一个小时。”
我的表情应该是相当苦闷的。
小青在漫不经心的听我说完之后,露出了一副很可笑的表情,
“我也没在开玩笑,我真心觉得你去趟医院比较好。以后能不能少说些这种空想的话题?总觉得看到了三年前的自己一样,完全笑不出来啊,反而是害羞到想挖个洞跳进去啊。”
“兵长你去一边玩好吗?”
“谁是兵长啊!不要再给我起奇怪的外号了。被你起的外号不用三天就会在班级里流行起来啊混蛋。”
小青一脸怒火的说道。
“反正明天就放假了,所以没什么关系的吧。不喜欢兵长的话那就FZ,总之我们这些大人在谈论很严肃的事情。所以…”
“FZ又是什么?”
小青看起来并不想转移话题。
所以我决定暂时无视他,然后将目光投向忆雪。作为熟识多年的青梅竹马,他在捕捉到我的目光之后,应该是可以感受到我心中这份无奈的。
“你每天睡十一个小时,早上还会闹床气吗?”
好吧,当我没说。
忆雪在随口说了一句之后,又开始玩起了手机游戏。
而趁着这个间隙,小青又再次纠缠了过来,
“退一万步来说,假设你说的是真的。”
“不退一万步也是真的。”
“是是是,我明白的。”
小青带着慈祥的笑容拍了拍我的肩膀,
“在那种状态下的心路历程我是十分清楚的,被质疑之后恼羞成怒也是正常的呢。”
“…”
这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我可以揍他吗?
我深感与这个FZ难以交流。
似乎读懂了再嘲弄我就会被打,小青总算正经了起来。
“不过就算是设定,你这个漏洞也太多了。你要是完全看不见她,那你一开始就不会认知她在那里。也就是说,你看不见她却又知道她在哪里,本身就是件很矛盾的事情。”
不过是个小青,居然发现了盲点。真希望他能把这贫弱的智慧用在些别的地方。不过,就如他所说的一样,我完全看不到同居的那名少女,是不可能的。先不说认知的问题,如果是完全看不见的话,对日常生活也有很大的阻碍。比如走走路突然撞在什么软绵绵的东西上面。虽然是个可怕的看不见的空气墙,但是却能感受到幸福的触感什么的。不对,不对,我在想些什么。
“其实也不是完全看不见啊。就是那类侦探类电影中,经常出现的画面知道吧?那种受害者死后,将遗体搬走,然后在现场留下一圈白色的人形轮廓。我看她就是那种感觉,她在我眼里就只剩下了一个白色的轮廓。”
小青听完我的解释后,皱起了眉头,
“还真是方便的追加设定啊。”
“作死!”
说着,我就锤了小青一下。
就在我和小青打闹的时候,似乎在手机上经历了一场惊人战役的忆雪长吁了一口气,擦了擦汗,然后加入了对话之中。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忆雪轻松的提问道,
“就算你的眼里,那个同居的女孩子变成了杀人现场的白色轮廓线,说实话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的不是吗?说到底就是因为你们两个人完全没有交点,相互无视,所以才造成了现在的场面。”
“说的也是呢…”
忆雪的话,让我有了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就和他所说的一样,就算我看不见那个少女的样子,对我的日常生活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但同时,却又像重锤砸了胸口一般,有着种说不出的厌恶感。当然,这只是自我厌恶,并不是在针对任何人。
就算到了现在,我还能记起少女刚搬到家里时,与我进行的甚至算不上对话的简短交谈。
当时,我双手抱着胸,慵懒的斜靠着客厅的门,听着门的另一边,少女的声音。
“你现在在里面吗?”
“呃嗯,在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找你商量件事情。”
“喔,可以啊。”
“其实我从小就有当厨师的梦想,所以很擅长做菜。料理的话一份与两份不会差很多,所以如果你愿意分摊食费的话,我可以每天多做一份的食物。”
“啊…抱歉,我比较喜欢吃面包。”
如果有时光机的话,我一定要回到当时,给那愚蠢的我一记肝脏暴击。
没独自生活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有人愿意做菜给自己吃是多么幸福的事情。那些看起来很美味的快餐,不但很快就会吃腻,而且会极度的摧残钱包。而自己去做食物,麻烦不说,还会让油烟味沾满全身。不光如此,梳洗餐具厨具一样也是非常折磨人的一件事情。
抱怨就到此为止。
仔细一想,从少女那边,有过很多次来试图接触我。所以,我们成为平行线的原因,大部分应该还是在我的身上。只不过是因为不了解异性,所以擅自的产生畏惧的感情,还用着幼稚的理由敷衍自己,说着“嫌麻烦”“绝缘体”之类没营养的借口,单方面的躲避着少女。
也许只要我没有胆小到这种程度,也不至于让少女在我的眼中,成为犯罪现场遗留的受害人轮廓。
当然,对于少女来说,她在一个绝缘体胆小鬼的眼中,变成了一副极为可笑的形象,应该也是毫不介意的。
到头来,只是我无法原谅自己而已。如果继续保持着什么都不做的旁观者姿态,不为目前的事态做些什么,恐怕我今后也会一直是一个“绝缘体”。
由于在心中激烈的思考了很多事情,所以我应该沉默了相当一段时间。不知道我现在说的话还能不能接上先前。
“虽然说,我看不见那个少女也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但是,我还是觉得不能就这么放任下去。”
我停顿了一下,飞快的在脑中找了个借口,
“毕竟我不知道现在的这种状况到底是什么原理,问题到底出在谁的身上。要是我变得看不见其他的人,比如你们两个,就相当麻烦了。”
“喔?是吗?”
又开始玩起了游戏的忆雪,一副不太感兴趣的样子。
“天啊,看来是一定要在这个设定上一直走到底了。真没办法啊。”
小青依旧是一副很欠打的样子,
“不过就算你想解决这个问题,也根本无从下手吧?难道你要到那个女孩子的面前直接问?‘那个,请问我变的看不到你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还是说你干了什么?设定上你只剩下了一个白色轮廓啊,超可怕的’。”
小青似乎是想模仿我的语气来说后半句。但是很可惜,他完全没掌握好,所以看起来超滑稽。
还没等我说些什么,好像集中在手机游戏中的忆雪却抢先开了口,
“是啊,确实无从下手呢。不过换一种思考方式怎么样?”
他依旧是全神贯注的在按着手机屏幕上的按键,所以真不知道他有几分帮忙的打算。
“比如呢?”
“比如换一种方式,你能不能看见她。肖像画之类。”
这是一句直击盲点的提案。
确实,如果有肖像画的话,无论我能不能看到上面少女的模样,都可以得到很多有用的信息。
“不过比起肖像画这种麻烦的东西,不是有更直白的东西吗?”
“喔?”“啊?”
“就是照片啊照片!”
我指着忆雪手中的手机兴奋的说道。
“说的对呢,现在已经是个便利的时代了。”
忆雪感叹道。真不知道玩着手机游戏的他到底是来自哪个年代的人。
“诶?照片啊,我怎么没想到。”
FZ苦恼中。
看着两人没有更好的提案之后,我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对着小青伸出了手,
“就是这样那样的原因,所以兵长大人,借能照相的智能手机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