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墙壁的地方,那触感冰凉的黑白相间方块地板边缘与虚空相连接,如果不小心掉下去就像是跌入万丈深渊中。这个地方仅仅依靠几盏油灯照明发出暗淡的灯光。
“嗯……”
那片漆黑的视线渐渐明亮,茵里索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醒来。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从地上爬起来了,他坐在地上右手摸着微微作痛的头,随后摸了摸自己的胸膛,被刺刀刺穿的伤口竟然愈合?!双手的鲜血也随之不见。紧接着茵里索四周张望,发现地面的血泊变成了装饰性瓦砖,女孩与那些恐怖的蒙面人都已经失踪不见。
“喂喂,我到底是不是又在做梦啊?这……这也太奇怪了。”
被人用刺刀刺穿身体痛苦回忆从茵里索的脑海中闪现,他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伤口位置。
“我的伤口是愈合了吗……不对啊,那个女孩不是已经死了吗?这次又是谁救了我?难道我没有死吗?”
“不,你的确是死了。但是你只是在其中一个次元的世界死了。”
此时一个身穿紫黑色长袍的人走来,脸上带着的面具上刻有某种标志似的印记,因为用面具遮住脸的关系,所以根本看不出相貌。但是从声音判断,应该是一名女性。
“那个……请问你是谁?”
茵里索问着,而面具人并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穿着那不自然的长靴一步一步地走到不远处的椅子旁坐了下去,随后伸出右手朝向自己旁边的高脚椅示意让茵里索坐下去。
坐在地板上的茵里索见后艰难地爬了起来,他的手指直到现在还微微颤抖。可能是因为受到阴暗环境与那张面具的影响,与其说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女人,更不如说一个会说话的“活死人”。
这时,茵里索心想着一个可能,也许自己早就已经摔死在原来世界的人形桥下,与女孩一同死在那个不知是何地的恐怖山洞之中只是难以想象的梦罢了。
紧接着他缓缓走着那冰冷不已的地板上,虽然这里并没有寒风刺骨,也没有冰天雪地,但是自身的确能感受到那绝对的低温,它是真实的、存在的、能够感应到的。
茵里索抱着自己的身体,想要利用体温和身上那皱皱巴巴的衣服来进行保暖,哒哒哒,走到了高脚椅旁后。他注意到身上穿着大衣的面具人丝毫不畏惧寒冷,这仿佛就像是对方根本没注意到这里的温度似的,毫无任何特殊反应。
茵里索看着高脚椅迟迟没有坐下,他低下头看着椅子。
“怎么了?”
面具人注意到迟疑的茵里索于是突然发问。
“没……没事。我只是对高脚椅有着一点恐惧罢了,老实说我小时候从上面摔下来过。”
当然,这句话是骗人的。长得都跟自己老爸一样高的茵里索怎么可能现在还惧怕着小小的高脚椅。这两天遇到的事情实在是难以想象,一名刚刚成年不久的人去突然经历穿越、危险、死亡实在是太过勉强。如今,又遇见了一个戴着面具奇怪的女人。
“茵里索,你在害怕我吗?”
面具人冷漠地问道,本身环境就已经不像是正常人能够适应的了,这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她将头微微倾斜,发现了茵里索的表情就像是告诉他人很恐惧自己,那不断颤抖的手指显然是最好的证据。
“你不必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所以希望你对我不要有任何隐瞒。”
面具人身体略微向右倾,右胳膊倚在椅子的扶手上,视线从茵里索的身上移开看向二人前方不远处的“万丈深渊”,像是生活在这里的她对着虚空丝毫没有任何畏惧,就这样静静地看着。
“你也许会怀疑自己究竟是不可思议地穿越了还是在柔软的床上做着梦,我现在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答案是第一个。”
听到面具人的话茵里索将头立刻转向面具人,从对方那无比淡定的姿态来看完完全全看不来是在说谎骗着自己。看来……穿越这种莫名其妙到连小学生都会直呼幼稚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你不觉得一直沉默不理会他人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吗?”
面具人再次发问。茵里索伸出他的右手指着自己,渐渐地张开了嘴唇发声问道。
“抱歉……短时间内我经历了太多从未体验过的事情了,所以我想要缓一缓。”
吸,呼。茵里索冷静后通过深呼吸得到了简单的放松,随后坐在了高脚椅上。
“那个,听到你刚刚喊了我的名字,请问你是认识我吗?”
“是的,一次很凑巧的事情让我对你的事情略知一二。好了,接下来也该自我介绍了,你可以叫我命运人。跟你原来世界的一个神仙差不多,不过我只掌管特殊人的生命。至于之前所发生的事,你可以理解为你经历过了三个不同次元的世界,第一个是你的原来世界,第二个是你穿越的世界,第三个是你现在所在的世界。”
(难道就没有二次元世界嘛?我想穿越一次那里啊!)
“掌管特殊人的生死权嘛……”
听到了命运人的解释后,茵里索低下头右手摸着自己的下巴,摆出了小时候看推理片时思考的时动作,随之嘴巴大张眼睛睁大像是大吃一惊的样子。
“诶?!你所说的特殊人是指我吗?”
打死他也不会想到,老是认为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总是羡慕他人的茵里索怎么样都不会想到原来自己是那么特殊?居然特殊到被人召唤到异世界,这可是吹起来可以炫耀一辈子的事情。但是……估计也不会有任何人相信吧,与其说自己是穿越者,更会认为是一个精神病患者。
“没错,你体内含有着不同常人的气息。你的存在对于你穿越到的那个世界来说极其特殊,我就是负责来管理类似你这种人的生死权。不过你很幸运,你既然成功地看到了我,就证明你不需要死亡,我将会复活你。”
“真的假的?复活这种事真的存在吗?”
命运人看向茵里索,发现他变成豆豆的双眼,微微张开的嘴巴,此刻脸上写满了疑惑。随后她再次看向虚空再次对着这位少年耐心地解释着。
“你刚刚在山洞里见到的裂缝中散发的白色光芒那是光魔法,魔法你都见到了,复活这种事应该也可以想象吧。”
茵里索再次摆出思考的动作,大脑开始再次工作。他心里认为确实,魔法都亲眼见到了,更不用说拥有复活能力的人了,但是没过一会儿他的思考就开始逐渐偏离轨道。抬起头后站了起来走到命运人面前,双手合十开始摩擦,像是小孩在请求大人一般。
“那个,命运人。请问能不能把我……”
“如果是懦夫话就不必说了。”
显然命运人已经猜透了茵里索的想法。与其说是冒着生命危险去完成穿越这种事情,应该更多人会选择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中去,毕竟像“那个世界需要你”这种“拯救世界”的事情并不是所有人的梦想。
“把我传送回去应该不算什么懦夫话吧,你说的那个什么次元世界我才不要去呢,那么危险,去不也是送命吗?”
茵里索说着便挥舞着手臂,听到有人说自己是懦夫让他有点生气了。
“难道你不想找那个偷袭你的人报仇吗?”
黑暗的烛光照到了用面具遮挡住相貌的命运人,显得自己十分可怕的她发出疑问。
“我是想报仇,但是我更想回家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那女孩怎么办?”
“我更想回……”
命运人第二个问题问住了茵里索,这是他最疑惑也是最害怕被问的问题,脑海又一次浮现出女孩的身影。在汉拉熊的攻击下救了自己、帮自己排出体内的毒素、给饥肠辘辘的自己面包吃,这一幕幕是那么生动地在脑海中放映。
“那个女孩救过我,我的内心也是很感激她啦。可是会魔法的她都失败了,手无寸铁的我能怎么办。”
茵里索用着加快的语速说着最真实也是最不愿说出的话,但残酷的现实的确如此。就算自己得到了复活能力,也只是单单的送人头而已。
“可你之前还十分愤怒,憎恨着杀死女孩的人。”
面具人不断用最简短的话来刺激且加以施压,她发现面前的男孩紧握着拳,紧咬着牙,紧闭着眼。
“茵里索。”
“嗯?”
“如果我说自己没有能力将你传送回去呢。”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像是故事中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彻彻底底地破坏了茵里索的坚定之心。
“你在说什么!既然你知道我原来的世界,也就是说是你把我召唤来的吧,那为什么没有能力传送回去呢?”
茵里索扯着嗓子大吼道,已经握出痕迹的双拳,充满了怒火的双眼紧盯着命运人。这些短短的对话使自己感觉像是被戏耍了一般。
“原因是我的能力并没有完全恢复,所以暂时无法满足你的心愿。”
“明明我在原来的世界过得很好,为什么要把我传送过来?让我经历种种危险的事情!”
越说越激动的自己举起并挥舞的右拳向命运人跑去,打算让对方知道戏耍自己的厉害。命运人见此状,冷静地将左手向前伸朝向茵里索,手心中发出紫黑色的光,瞬间茵里索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似的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从受到撞击的鼻子里渐渐地流出了红色的血。
“爸爸妈妈会担心的……”
挨了打的茵里索这才开始冷静下来,全身趴在地板下,用着指甲狠狠地抓着冰冷的地板,眼泪不禁从脸庞流下,他发出了来自内心的声音。命运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走到此状的茵里索前。
“不用担心,这里的一个月相当于你们世界的一秒钟。”
经过了刚刚的闹剧双方逐渐缓和气氛。
“茵里索,我希望你能明白现在的立场,以及你我实力之间的差距。虽然莫名其妙打扰你原来的生活我感到抱歉,但是现在你别无选择,那个世界需要你。”
茵里索擦了擦鼻血,依然没有站起来还是跪在地上,将头低下的他双手放在地板上请求。
“虽然你要复活我,我很是感激,但是求求你还是把我传送回原来的世界吧,我拜托你!”
命运人没有立刻回答茵里索。这时周围的阴暗环境安静地有点吓人。
“你在害怕,茵里索。”
面具人温柔地说着。
“嗯。”
茵里索也只能无奈地承认着,从小任性的他无论是学习、生活、交友很少去应对困难的事情,更多的是直接选择放弃,当然这一次也不例外。
“我刚刚说过了,你的存在对于你死去的世界来说是极其特殊的。突然将你召唤到那个世界,紧接着又经历了那么多危险的事情,我再跟你说一声抱歉。可是,你在这个没有任何朋友的世界,有一名跟你素不相识的女孩却救了你两次。最终她死在了你的面前,你的良心真的过得去吗?我真心希望你能好好想想这件事。”
“……”
命运人的话像是一把不是很锋利的匕首,一下一下地刺痛着茵里索的心脏。他自己也在不断做着思想斗争,此刻的脑海中仿佛有两个分别叫“懦弱”与“逞强”的人在你一拳我一脚地打架争论。
(那个女孩……她用魔法救了我明明不止一次。可是我并不会任何魔法,怎么可能成功为她报仇呢!不过仔细想想,如果我那天晚上没有放松睡着而是坚定着意志为她站岗,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也不会害得她变成了冰冷的尸体。啊!我刚刚说了什么混账懦夫话!既然我对于那个危险的世界来说是特殊存在,应该会有什么隐藏权能吧,那个杀死救命恩人还有偷袭我的那个人给我等着!)
最终……那“勇敢的逞强”获胜。
经过短时间大脑挣扎将自己发型给挠乱的茵里索貌似下定了决心,他站了起来用手摸着被治愈的伤口随后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反正可以复活……我要不要用这双手尝试书写下自己的异世界英雄传奇呢?)
“好的,明白了!我同意你把我复活。”
听到茵里索那坚定而简单答复,命运人十分开心。
“太好了,这才是……”
命运人语速逐渐放缓,貌似话还没有说完。
“你说什么?”
“没事没事,自言自语罢了。”
随后命运人从大衣中拿出了一块一眼就看出十分古老的怀表,时针与分针在无规律地转动,也许是因为这个地方并没有时间的存在吧。将耳朵凑近的话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咔咔咔的声音。
“你不害怕了吗?”
“昂,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茵里索的眼神从惶恐、不解最终转化成了坚定与求知。这次的握拳左手而是对女孩的感激,右手则是对敌人的愤怒。这次,能否利用双手创造奇迹?他心里默默地想着。
“说句不太友好的话,这次复活过后我希望再也见不到你。哦,那可不行。更正一下是能够让我回到原来世界的时候再见,那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好的,我答应你。听好,如果你同意复活这代表你我间接签下一个契约,你不能将和我发生的任何事情跟别人说,包括你可以时间倒流的事情。还有这块怀表可以让时间倒退到你死亡的12个小时前。”
茵里索对命运人微笑着,内心不禁感谢她给了自己做英雄的机会。
“谢谢啦,命运人!你可真是一个对工作负责的大好人呢,对了……”
茵里索的话还没有说完,命运人摁下了怀表的机关。顿时茵里索身体四周被黑气所包围,呛鼻的气味吸入体内,耳旁出现了巨大的噪音,意识便再次模糊。等醒来发现自己再次坐在那个小小而又温暖的火堆旁,那个对他意义非凡的女孩正坐在一旁……
——懦弱与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