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自屋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传来,说话的人须发皆白,正靠在一张太师椅上,似睡非睡。
老者名叫朱守序,论辈分算朱运隆的伯父。
朱守序是分家出生,在修炼方面也不算天赋异禀,年轻时几乎都在朱家祖地给别人打下手,负责一些内务。参加过几次对外战争,却也是负责烧饭、打扫卫生等“杂活”,少有对敌的机会。
虽说后勤工作同样重要,但在那个元灵盟对外战争相当频繁的时期,上战场而夺敌性命者无数,相比之下,朱守序身上的光芒要黯淡许多。
在一般情况,他是没资格进入安全区,更没资格坐在这里——哪怕只是旁听家主和各位长老商讨、决策,并非真正参与。
作为分家子弟能走到这一步,全赖他活得长:要是能再多活几年,孙子辈的孙子都能出来了!
在前任家主和各位先届长老相继离世后,朱家曾有过一段“空白期“。
此“空白期”并非是人才的空白期,也并非是权势与财富的空白期。
那时,朱运隆就有了谋取十席之位的心思。奈何,各大家族的前任家主大部分健在,论资排辈,前面有一堆叔叔伯伯,怎么也轮不到你朱运隆。
那些小家族的家主,虽有与朱家继续交好的意愿,但看到朱家那时由几个小辈当家,暂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成就,外加有其他大家族施压,心里也不免犯嘀咕。
要想为自己的家族取得什么值得骄傲的成就,当时,朱运隆只有两条路可走:谋得十席之位或培养出神兽元气继承者。
但在朱家的威望下降,其他大家族打压的前提下,没有机缘巧合,朱运隆是不可能完成以上任何一个目标——接着,朱家的威望顶多保持不变,而只要降低一点,朱家就与十席之位更远一些。
这无疑是各恶性循环。
在这种大背景下,朱运隆想到了自己的远房堂伯朱守序。
请这位老人家过来,就是镇镇场子,当个吉祥物。
单论辈分,他可以和当时大部分家主持平,遇到什么集体性活动,朱守序作为代表前往,不至于让其他大家族在辈分上压朱家一头。
至于小家族那边,看到朱家有个参加过对外战争的稳重老人坐镇,心里也踏实了不少。
而朱守序也很清楚自己在家族里的位置,老老实实地做他的吉祥物,心甘情愿地当朱运隆与其他家族交流的跳板。待朱家新一代站稳脚跟后便主动退隐,在这大宅中养老。
时至今日,朱运隆依旧邀请他这位堂伯参与家族会议。但朱守序每次都提前叫人将他那把太师椅搬到角落,然后靠上去打盹。
至于其他的,一概不问,一概不管。
哪怕是选择神兽元气继承者,他子孙通过初试,也被老爷子拦了下来,没再参加之后的测试。
朱运隆只当堂伯已经知道并默许了自己的那些小动作,之后行动便少了许多顾虑。
于是,非朱运隆嫡系子孙的候补相继落选,而朱守序则在私下里暗示过他几次:下手还得再小心点外!
现在,“继承者”人选已定,老爷子却又罕见地发话了,这令朱运隆有些许不解。
“家主,我族费尽千辛万苦才选出这么一位神兽元气继承者,并且,与这孩子血缘关系最近的几位都落选,若她出了闪失,两年之内,我朱家再难出‘继承者‘。”
朱守序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徐徐道。
言下之意:朱运,你费了那么多心思才让自己的子孙成为神兽元气继承者,要是没保护好出了闪失,再要找短时间内不一定能在家族里找得到,即便找到了,那也与你没多大关系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在场的长老都懂了,只是朱曼继承白泽元气已是事实,他们不好再明目张胆地掺和这事。
朱曼听不明白这言下之意——因为她只知道神秘人帮了自己,却未察觉爷爷的行动,却知道朱守序对她刚才的提议有意见,而这些意见,还轮不到她自己来反驳。
朱家议事厅上,几乎所有都在等朱运隆的反应。
斟酌一番,朱运隆还是决定听一下这位堂伯的意见:“那依堂伯之见,该怎么办?“
朱守序话里话外的意思他自是听明白了,也可以肯定堂伯父站在他这一边,那么对方应该不会提出一些让他为难的意见。
“‘继承者‘此次出行,老头子我不反对,但只带几位家臣难以应付突发状况。应当多带些修为高深,身手矫健的侍卫贴身保护,以防万一。”
“您说得的确有道理,只是,青云城乃是第三席和第四席的工作场所,派去的人太多,未免会打扰到他们。“
“这倒无妨。毕竟是保护神兽元气继承者的需要,相信那两位大人会理解。再说,联盟当初将白泽元气拍给我族,就证明他们相信我族有能力运用并保护好这一宝物。既然如此,惟有拿出点实际行动来,才能不辜负了这份信任。“
“如此说来,还是堂伯考虑地周到,那便依您的意思办。“
朱曼的出行要求被批准了,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拜朱守序所赐,她的身边的侍卫多出一倍,想溜走,更困难了——这次出行已经达不到原本的目的了。
“自己选的戏跪着也要演完!“
努力掩饰着内心的郁闷和尴尬,抖完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旅程。
来到研究所,焦所长已提前接到通知,派专业人员等候了。
下车,认识了一下负责为自己答疑解惑的研究人员,朱曼和对方进入室内单独谈话,家臣与侍卫则乖乖地在门外静候。
接下来的信息,他们还没资格探听。
没抱太大指望,朱曼询问了一些关于兽化的事情。
“兽化属于正常现象,等到继承者可以自由操纵体内的神兽元气时便会解除……”
研究人员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堆朱曼已经知道且用不上的信息,而后者只能装作乖巧地听着,准备在对方讲完后礼貌地回复一声:“谢谢!”
“……以上,都是比较常见的情况,但也有除此之外的特殊案例,比如,因兽化在不适宜的位置长出多余的器官的情况。”
听到着,昏昏欲睡的朱曼打了个机灵,瞬间清醒过来,赶忙道:“能不能和我说说这个特殊案例。”
朱曼的反应,负责她的研究人员自是看在眼里,他心想:这姑娘居然好这口,人不大,口味还挺重,果然,有钱人的世界我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