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菱先生在吗?”
“我就是,怎么了?”
“你好,我是警察,我姓邓,请问现在您有空吗?希望您能来一趟警局。”
“好。”
随后,我挂了电话,转而打给了经理。
“经理,警察那边说要我帮忙配合调查。”
“好,你去吧。对了,这件事暂时还没和别人说过吧?”
“还没。”
“行,你尽快解决。”
过了两分钟,我收到了警局地址。花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到了那里。
我走进大门,进入警局的接待处,那位姓邓的警官已经在等我了。
他见我来,便吩咐另一个年轻的警察帮忙倒茶。
“您好花菱先生,这次请您来主要是想再了解些关于希依女士的情况。”
他摇晃着装着茶水的一次性杯子,深邃的眼睛像是注视着猎物一般注视着我,并露出职业的假笑。
“请便。”
“在这件事之前,希依女士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吗?”
“没有,至少在我看来完全没有。在她死的前一天还是她的生日,我们一起去了林木公园,晚上在我们工作的餐厅一起举办生日会。我看不出什么异样。”我平淡地说。
“那在此之前,她曾表现过什么异常举动吗?”
“完全没有。”
他沉默了一会,之后又说道。
“对了,她家有一幅油画,是你送给她的么?”
我点点头,没做声,拿起了茶几上的一次性杯子抿了一口。
“看不出来你还挺多才多艺的嘛。”
我还是没做声,只是略微上扬了下嘴角。我希望他能够说些重点,或者问些重点,不要讲这种没用的废话。
“您的画想表达的是什么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解。”
“能否说下您的高见。”
“我仅仅是依照她的兴趣,依照她留给我的印象画的,别的恕在下无可奉告。另外,我不知道你的想法是什么,倘若你认为这件事与这幅画有关,我想可能您想多了。”
之后我们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想冒昧的问您一个私人问题,对于她的死,你有感到悲伤吗?”
他的这句话唤醒了我对悲伤的感知,或许是我对于死亡太过迟钝,从这件事发生至今,我所感受到的仅仅是震撼和莫名其妙。对于我而言,我的逻辑是找出背后的原因和她心中的苦衷,并且尽可能让这件事的影响最小。
可是说到底,我的情绪去哪了?我的悲伤去哪了?即使我们之间并没有那么亲密,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因为她根本就不了解我,但也有着一段短暂却有趣的时光。对于我来说,这一切又意味着什么呢?
“抱歉,这个问题我暂时无法回答。”
我们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也都在思考着什么。周围的警察匆匆忙忙地从走廊走过,脚步声和言语声混杂在整个警局之中,让我有些难以思考。
“我为希依女士感到十分抱歉,请稍等一下。”突然间,他站了起来,径直走向远处,离开我的视线。
不久之后,他回到了茶几前的沙发上坐下,并且还带着一个资料袋。
“这是希依女士最后留给你的,感谢你的配合,可以走了。”
他冷不丁地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些许愤恨与怜悯,拿起杯子,将最后所剩不多的茶水喝下后便离开了。
我拿着资料袋回到了我的住所,此时已是七点半了。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但我心中仍旧没有任何波澜与起伏,唯有几缕空虚。回想起来,我的悲伤似乎已经被丢在了一个人生过往中的一个角落,渐渐被我淡忘。
我挺起身子,从床上下来,坐在了曾经的办公桌前,打开了邓警官给我的档案袋,里面是希依写给我的文字:
“花菱,当你看到这时,不出意外我已经死了。可能你现在因为我还在与警察纠缠,也有可能给你和餐厅带来了一些负面的影响。对此,我深感抱歉。”
“我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压抑了太久了,来到这个城市,是希望我能够摆脱枷锁,但我发现我终究不能做到。无论我身在何处,都有无数双眼睛正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无时无刻不在监视着我每个动作。这不仅仅是病症那么简单,而是在经历了许多之后,我充分地认识了这个世界,无论是美好的还是残酷的,这背后终究是一种东西。”
“谢谢你在我临终之时的馈赠。你伴我度过一段相当美好的时光,这也是我这辈子最轻松的回忆。不过,虽然这一切都过去了,但它确确实实还在那里。”
“你是个天才,从我刚遇见你时我就知道你是个天才,在未来,你还将会大显身手,但最终你可能会落得我的境地。”
“另外,你的画真很有深意,谢谢你,花菱先生。”
我拿着这张纸反反复复读了几遍,确认自己没有遗漏任何地方之后,我开始思考。
这封遗书虽然平和,但却充满了怪诞,每个字都让我触目惊心,仿佛希依在我身后默默看着我。
我放下这张纸,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无端的困意向我袭来,以至于我已经无法进行正常的思考,此时仅仅到了八点,但我还是睡下了。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
我身处一个莫名的建筑中央,一处找不到源头的光照亮着我的周围,一切显得惨白。这里像是个迷宫,但却和往常的迷宫不同,这里存在重力,但我可以走到墙上。而当我走到墙上后,我发现重力似乎转移到了墙上,在我几经尝试之后发现,我所处的地方每一面都是墙,或者说每一面都是地面。
光源是有限的,它只照亮了最初的地方,而随着建筑与建筑之间的遮挡,随着离中心的距离越远,光逐渐消失,直到最后的一片漆黑。
我不知道我在何处,也不知道我该去哪,我只是无端的走着。我不会碰壁,因为墙壁只有在面前或在脚下两种状态。
久而久之,我发现我已经感受不到空间的变化了,黑暗蒙蔽了我的双眼,也蒙蔽了我的思考。我渐渐不再想我从何而来该到哪去,我渐渐认为这个世界是平的,渐渐认为这个世界本就无光,我也忘却了时间与空间,忘却了恐惧的意识,忘却了自我,甚至忘却了我还在靠着步伐移动。梦里的我,认为那一切都是这么自然。
醒来时,已经到了上午八点,拿起手机,确认是否有短信发来。无意间我摸到床单,发现床单早已经被我的汗水浸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