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警报声响起，结束第一阶段作业的陈道奇转身望着因为警报而结束埋头苦读的青年。
「到现在还没有走，你想在这里寻求庇护？」
「是的话也没有关系，我对你的印象有点改观，如果你的魔道资质足够优秀，我允许你使用陈家的名号。」
通常情况下，一个人想要使用其他家族名号除了被收养还有第二个选择——入赘。
赵子夜从没有想过入赘这回事，排除家族需要他重新建立家系这个主要原因，他个人本身也非常抵触这种容易遭人歧视的身份转变。
「您大概是误会了，我留下来是想对您道谢，感谢您这三年来对我的照拂。」
赵子夜说着弯腰向陈道奇做辑行礼。这并不是虚情假意。三年前来到这里的赵子夜无论是在财物来源还是魔道人脉等各方面都极度欠缺。
若不是对方照应担保，他连接受除灵委托的资格都不具备。
「你打算离开新月县啊……知道了，我已经给你在结界里自由行动的权限，快滚吧，别打搅我接下来的工作。」
陈道奇满脸不爽的对青年下达逐客令。
从迦蓝山庄离开，赵子夜绕道去了其他三个灵脉节点由塞维娅完成调查。
而结论是一切暂时正常。
「这次危机来源基本可以确定是外敌入侵」当听到塞维娅说出这个结论时，想要离开新月县的想法就变得更加强烈。能够攻破拥有灵脉节点加持的魔法工坊，那样的敌人绝对不是他能应付得了的。
等赵子夜回到古宅时间已经来到十一点半。因为贺兰羽中午是在学校就餐，并不着急的赵子夜琢磨着是在附近寻找一家餐馆随便应付一顿还是直接到学校接回少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就在他踌躇着的时候，本该还在学校的少女出现在客厅门口——
「赵大哥，我回来了哦！你有没有感到很惊讶！」
跑到青年身侧的少女依旧元气满满的撒娇撒痴。
赵子夜确实感到惊讶，元气满满的少女并不是会突然翘课归家的坏学生，她回到家里只能是学校方面的安排。
「啊，我只感受到了惊吓，你是一个人回家的？」
「不是，还有其他同学。」
「也就是说，你们的学校放假了？」
「没错！」
「但我记得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你们学校完全没有给你们放假的理由。」
「这个我也不知道啦，大家突然被老师告知今天下午回家准备明后两天的踏青事宜。」
听到这种说辞起初还不觉得什么，但看到地面的积水心中莫名感到不安心中隐隐地抓到了什么线索。
这种天气还外出踏青里外都透露着古怪，不对劲，学校安排的外出踏青绝不正常。
联想到昨晚的预知梦，那种不安顿时被无限放大——「我不赞同你最参加这次外出踏青，今天发生的事情给我的预感很不好。」
「赵大哥你有些担忧过头了。」尽管现在天气有点糟糕，心里觉得明后两天的日子也不会怎么好过，但她还是明确的告知：「先说好，我不想对同学失约，大哥你不要在这种个人信誉问题上为难我。」
「就算会遇到生命危险你也要去？」
少女应该还无法理解这句话的严重性吧，只是随口说「有生命危险就太夸张了，好啦，我答应你不会跑到危险的地方去」地应声完拖着赵子夜就要往里走过了几秒才发现她没有拉动他。
「大哥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你跟我去个地方，到了那里你就明白了。」
心情沉重的带着少女前往他房间下面的地下工坊，随后使用术式让她明白这个世界并不像她所知道的那样简单，之后再将预知梦的内容告知给她，最后对事态做出总结——「这里会爆发一场战争，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知道了，学校老师是因为被魔法师控制才会做出踏青这种错误的安排。」少女完全没有怀疑赵子夜的说辞，就像接受这个世界存在魔道力量一样，她很自然的接受即将爆发战争这个可怕事实。
「赵大哥，你一定有办法阻止那些魔法师的阴谋对吧？！」
少女根本没有意识到插手魔道重大事件的致命性吧，她满怀期待的望着赵子夜。
青年对此感到愕然，‘这不是我可以插手，我们必须趁早离开’这句话他始终说不出口。
说到底，还是他的私心在作祟，他不想让他形象在她心中失分，因此只能咬牙努力朝着她所希望的方向努力前行成为不会让她感到失望的人。
「我只会在确保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对你的同学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做法。」
她内心多少会感到失落吧，但这是两人必须跨越的道德束缚，不是为了别的，仅仅只是为了让两人卑微的活下去。
塞维娅说的没错，他是一个内在十分矛盾的人，他在一边想着成为黑暗中照亮别人的灯塔的同时，心里也在畏惧着死亡。
少女好像理解似的想要微笑安慰青年，但她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出来。但是，她的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选择——「我不会让自己的想法成为大哥的拖累，到底才去什么样的行动大哥你自己去做决定。」
「我知道这让你感到为难，但我现在别无选择。你们这次踏春的目的地在哪儿，学校有通知吗？」
「这个学校没说，只是让我们准备好生活用的个人日常用品。」
「那就从这里开始调查好了，羽，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从现在起乖乖待在这里，在我回来之前绝对不要离开这个地下室。」
对少女进行认真交代，赵子夜随后离开地下工坊出发前往少女班级主任家里。等从那个中年女人家里离开之后，他回头看了一眼被关上的木质栅栏门之后看向处在相位中的塞维娅，双方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学校的教职人员可以确定被下了催眠暗示，从被催眠者体内残余的魔力运行轨迹他们也捕捉到了被催眠者在催眠之前所看到的画面，就只是一团黑影。
「塞维娅，你说，欧罗巴的黑巫术是魔法师的标配魔法吗？」
「施法媒介是人的头发、指甲、骨灰，基础术式基盘和咏唱词也只有一个小节，简单实用，某种意义上可以这样认为吧。」
「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我知道，子夜，你觉得袭击者为什么要毁掉这座县城？」
「引出躲藏在阵地里的灵脉管理者？」
塞维娅对赵子夜得出这个标准答案并不感到意外。假设一个拥有『次辅』素养的方士的基础出力假如是十，那以灵脉为动力源的工坊加持下的『次辅』的基础出力就会上升至数百甚至数千。
没有魔法师会在敌人的工坊阵地里开战，除非两者的魔道素养差距过大。
「你的语境可以自信果断一点。」
声音里有种鼓舞人心的感觉，但他还是认为不要将话说死。
「施法者几乎不会放弃优势离开自己阵地外出作战，过于肯定这个猜测会直接影响我接下来的判断。」
「不对，你在『他们不会离开工坊外出作战』这个推断上过于武断了，他们可是中土的方士。」
埋着头走路的赵子夜费解的瞥了身侧一眼。方士与魔法师虽然称呼上不同，但两者使用的所有术式基盘大多都具备共通性，硬将它们区分开来只会令他感到困惑。
「为什么特意强调『中土的方士』？」
「因为这一点很重要。中土的方士不是纯粹的利己主义者，他们中有很大一部分都会不计酬劳主动去承担一些额外的责任。」
「你认为他们不会待在自己的工坊阵地里迎击敌人？」
「是的，正在筹谋袭击的袭击者很了解中土方士的行事准则，他们会用极端的手段逼破那些方士走出自己的工坊阵地。现在令人费解的问题是，袭击者为什么会在这个暧昧的时间点来捅中土阵营这个招惹一个等于招惹全部的马蜂窝。」
行进中的赵子夜皱了下眉头，目光又瞥向身侧注视着前方的金发女性。
「你肯定发动袭击的人是外来者？」
「中土本土势力不会冒死去挑战触怒神道教的权威，发动进攻的主力只能是外来者。至于为何选中新月县作为攻击目标，原因和这里正在进行的建设会导致以太进一步衰退。」
塞维娅的话语并没有说全，赵子夜心里产生困惑。他这里定居的时间已经有三年之久。期间他有几次因为塞维娅好奇改变生活方式的产品生产流程而特意陪她参观过工厂，那时候那些机器给他的感觉除了生产速度稳定惊人外，就没有其他值得注意的地方。
「你这样说让我有些迷糊了，这里正在进行的建设和魔道并没有直接或间接的关联啊。」
「在这点上你彻底弄错了，等那东西制造出来，星球以太总量会出现大幅度减少，魔道存在的年限大概会进一步减少五十到一百年。」
「这种被整个魔道列为禁忌的隐秘你竟然也……嗯，你的话，知道了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说起来，我有一个问题憋在心里很久了。塞维娅，在你心里，我到底是弟子还是朋友？」
这个问题塞维娅自己也没有认真思考过吧，她陷入久久无言的沉默，要说是弟子，她从来没有认真系统的对他进行过教学，就只是在他遇到难题的时候以反问的方式对他进行启发。
至于朋友这个概念，在她成为近神者之后更是没有在意识当中出现过。她带着『阿莱勒魔』一直在世界各地出现，寻找着能够获得阅读资格的同类。
「我在寻找同类，你是我寻找了三千年才找到的同类。」
赵子夜站住停下行进的脚步，他转过目光注视着塞维娅的眼睛过了片刻才叹了口气。
「在你眼里我没有看到目的达成之后的欢呼雀跃，从你寻找同类这一点判断，我大概也不是纯粹的人类，是你目前无法理解的异类吧。」
「你在讨厌我吗？」
「不，」赵子夜摇了摇头，「我对你的感激之情不用怀疑，我在意的是你看待我的目光，如果人类、异类这种身份让你无法将我归纳为同类，那就用更加宽泛的概念跨越种族定义彼此之间的关系。」
「你想说什么？」
「智慧生命！你可以用这个概念补全你缺失的认知。」
赵子夜认真的注视着塞维娅的表情变化，她沉默着，过了片刻才幽幽地开口：
「我明白了，我会试着改变自己，感觉心情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谢谢你，这个观念的转变对我的帮助很大。」
她微笑着，在赵子夜眼里，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属于人类的情感。
「你现在的微笑让人心生感动，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是吗，谢谢你让我找回了失去的情感。」
她腼腆羞涩的笑着，不再是之前那种遥不可及的虚假笑容，是可以让任何人都为之侧目的容颜。心中有过一瞬惊艳心动，但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
「继续刚才的话题吧。」他说着转过脸去，向前迈开步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