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阳光很好。
以往的这个时间,我应该出现在教室靠近窗边的那个地方,一边看着枯燥的课本,装扮成一个优等生的模样。
那是就是平常的我,靠着谎言与装扮构造的虚伪的存在。
然而,现在我却坐在医院的单人病房中,在一片的白色中,忍受着那种过度不安的烦躁。
烦躁的理由就是此刻坐在我面前的那个女人。
岳洗月。
简直就像是亡灵一样的女人。
“……也就是说,你的伤是自己弄的?”她翻了翻白眼,“你以为我会相信。”
“……随便你相不相信,你可以当做我发神经把家里弄乱,然后,‘不小心’被水果刀扎到。”
“你认为一个正常的人会不小心让水果刀扎到自己的肋下,差点刺穿脾脏,造成失血过多然后昏迷了三天?”岳洗月夸张的扬了扬手,“木芷,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这种无聊的谎言对我是没有意义的!没错,刀柄上的指纹只有你一个人的,但是,同样检测到擦拭过的痕迹。那是你家的水果刀,却没有你哥哥的指纹,这不是太奇怪了吗?”
她的脸忽然靠近了我,近到可以让我感觉到她的呼吸:“是他做的吧。”
确信的,险恶的语气。
“不是。”
我回答了她,同样是肯定的,不容辩驳的口吻。
“你应该知道,如果不是我挡着,你们兄妹现在会非常的麻烦。”
“请你帮忙的不是我,而是那个男人。”
眼前闪过舅舅的面孔,心中抱怨着那个男人多此一举,居然向这个女人寻求帮助。
“……算了,今天就这样吧,我先走了。”岳洗月站起身来,从一醒过来,就看到这个女人,实在是很让我不爽,只是这个女人似乎并没有让人厌烦的自觉,“我明天还会来的,拜拜,小木芷。”
岳洗月从容的推开了高级病房的大门,离开了。
*
我……活下来了?
身体感知告诉我这个事实。
这是值得欣喜的。
但是,比起我自己的状况,现在我更担心的人,是哥哥。
病房的门再一次的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人,是哥哥。
“可真把我吓坏了,丫头。”
不同于我的想象,哥哥的脸上挂着微笑,和往常一样。手上拎着一个塑料袋,装着水果之类的东西。
哥哥坐到刚刚岳洗月坐的那张椅子上,削着苹果。苹果皮打着旋儿缠绕着白色的果肉,一点点的落下。
“还记得吗,我们小的时候吗,”哥哥说话了,他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的眼睛,“我记得那时候你的身体不好,总是要躺在床上,在孤儿院的时候,我经常就像这样坐在你的边上,给你读故事。”
我安静的听着哥哥的讲述,在心中一点点的描绘那样的场景,有一点的失落悄悄的渗入心中。
“现在我才想起来,那时候你就很奇怪,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你不喜欢童话,”哥哥的声音很平稳,然而,我却隐隐的感到不安,那种平稳有些不对劲,“你喜欢那些复仇剧,尤其是带点魔幻色彩的,喜欢鬼魂,幽灵什么的——好了,苹果,给。”
哥哥将削好的水果递给我,白色的果肉反射着日光。这个时候,我看到了哥哥的眼睛,心里好像出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
那是一张载着笑容的面孔,柔和的,温柔的,可是,那双眼睛,和十年前……一样。
果然,还是失败了吗……
茫然的接过哥哥手上的水果,我忽然感到了非常的害怕。
比死亡更加的令我畏惧。
“你只是在欺骗他,他从来没有从那个时间走出来!”
“‘她’最想杀死的人,是你。”
藏经的话语回响在耳边,令我有些躁动。
肋下的伤口还很疼,那个时候我全力的避开了来自那个人的袭击,控制自己不会受到过于严重的伤害。
虽然早就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我还是错估了时间。
原本以为“她”应该会晚一点行动的。
如果不是最后关头,哥哥的潜意识压迫了“她”的行动,我可能已经死了吧。
“晚上我还有自习,先回去了。”
差不多在六点左右,哥哥离开了。
目送着那个背影离开病房,我拨通了一个号码。
仅仅一声便接通了。
我对着电话那头的沉默轻声说了一句:“拜托你了,藏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