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室。
即便开着灯,这个地方也深沉的让人感到压抑。
金属的柜子中,存放的都是超过十年的案底。其中不少是未能解决的悬案。
岳洗月翻阅着厚厚的案底,一个人的被大堆大堆的文件包围着,让空间显得很狭窄。这里的很多文件都是不可以拿到外界的去的,只能在资料室里查阅。
从木芷那边回来,她就一头将自己关进了资料室。
她在查找的是十年前的那个案子。
十年前,发生在这座城市某个豪宅区里的那件凶杀案。
死者有三人。
作为户主的白海沧,女主人言歌,以及二人的女儿,名叫白落的七岁女孩。
而活下来的,只有身为那家人养子的那对兄妹。
岳洗月揉了揉眼睛,这些卷宗她已经看了几个小时,却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但是,直觉告诉她,这次的事件,恐怕和十年前的那件事,脱不了干系。
最终是以入室抢劫结案的,凶手至今在逃。
那次的事件有很多的疑点,不少都是没有对外公布的。
当时,她是以一个实习警察的身份参与其中的,并没有机会深入调查。
忽然,她注意到一份文件。
那是当时法医的一份报告。
岳洗月皱了皱眉头,一种异样的氛围以她的身体为中心一点点的散开。
女人宛若猎犬一般的嗅觉在这一瞬间找到了异常的味道。
这份报告在当初似乎并没有被提起注意,就这样沉默在这堆卷宗中,沉睡了十年之久。
这一瞬间,岳洗月的心中猛地一跳。
左手边摆着的是关于木清养父,那个名叫白海沧的男人的资料。
十年前,岳洗月曾经见过已经变成了尸体的他。
照片上的是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是一个文质彬彬,很有书生气的男人。
卷宗上的资料显示,那个男人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似乎是某家企业的老总。他一辈子的履历覆盖了各种光芒,企业家,慈善家,教育家……几乎全是正面新闻。
只是,在他死前的一个月,就好像是白色的衣服上落下一块污泥,有一个污点,显得一样的刺眼,导致翻阅卷宗的女人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他曾经被起诉,就在死前一个月,罪名是——**幼女……
与他充满了荣耀的身份相反的,令人厌恶、鄙视的罪名。
那件事并没有闹得很大,似乎被压下去了,岳洗月也参与了相关的调查。
然后,随着白海沧的死,这件事不了了之了。
虽然想起以前的事情让她感到有些不爽,但是此时最让岳洗月感兴趣的,是作为被害人的女孩的名字。
张琪。
女人的嘴角勾起一个微笑,她端起桌上的咖啡,浅浅的喝了一口,让苦涩的味道在味蕾上蔓延。
资料室是不让抽烟的,这一点让她很不爽,只能用咖啡来提神。
十年前的某段记忆如同海潮一般奔涌而来。
照片上的那个女孩虽然年幼,有着冷漠的眼神,但是,依然可以看出,她就是前几天失踪的那个学生。
手下的人已经把张琪的资料整理出来了。
有趣的是,她的父母并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张琪这个女孩是在十一年前被收养的。
在经历过十年前的那件事之后,她似乎有一点心理上疾病,而她的主治医师是……嗯?
岳洗月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言炔?
怎么哪里都有这个男人的影子?岳洗月喃喃自语。
那个男人,即使是她也无法看透,即便他就站在你的面前,也只会觉得他出现在某个遥远的地方。
十年前调查白海沧的时候,她第一次遇到了那个男人,当时他只有24岁,向还是实习警察的岳洗月寻求帮助。
一抹淡淡的温柔混杂着悲伤的情感从她的心中缓缓流过,流淌在十年的间隙中。岳洗月从没有想过和那个男人的相遇会以那种方式延续了十年。
让她等待了十年的男人……
从回忆中苏醒,她的眼睛忽然眯了眯,修长的手中轻轻的划过纸面上的某个名称。
那是一家福利设施的名字,姑且可以称之为一家孤儿院吧。
她记得很清楚,那对兄妹似乎也是从同一家孤儿院里走出去的。
张琪,和那对兄妹来自同一个地方。
“不好不好,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呢……”
女人发出抱怨的声音,只是她的脸上,笑容却越发的灿烂,灿烂中带着宛若回忆一般的悲伤与遗憾。
木清兄妹永远也不知道,被十年前的那件事影响了一生的,并不只有他们啊。
*
深夜,我睁开了眼睛。
医院里的药水味很刺鼻,走廊上暗淡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我所在的病房。
很安静。
人家说,医院是最接近死亡的地方之一,这里积攒了太多太多的死亡,太多太多的怨恨,因此,医院的夜晚,也是最接近的阴间的地方之一。
我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怪,亡灵的存在。所谓的灵异现象,不过是人类无法解释的科学。
查房的护士已经离开。
确认她的脚步已经消失后,我从病床上坐起来。肋下的伤口处,传来撕裂一般的疼痛,也许一个不小心伤口就会崩裂吧。
我这样想着,却毫不犹豫的换好了衣服。
行走并没有太大的问题,我的伤比想象中要轻。
推开房门,尽量避开摄像头,我悄悄的走在医院昏暗的走廊里。
这样的深夜,走廊里已经没有人了,只有每个病房里,传出的病人们低沉的,扭曲的呼吸。
值班处的那个年轻的护士,此时正在网上和人聊天。
我悄悄的挪动着步子,不去引起她的注意。
虽然清楚明天早上,当她发现我的病房里那张空空的病床时,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但是我现在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
作为那个人的妹妹,作为“木芷”这样的一个人,必须要做的事情。
夜晚的风很凉。
也许是受伤的缘故,穿着单薄的衣服,有些冷。
我拿出手机,屏幕的荧光照亮我的脸。手机上是一张照片,里面哥哥倒在地上,似乎已经昏迷。
“你最亲爱的哥哥就在我的手上,他快要死了,想要看他最后一眼的话,就过来吧。”
用哥哥的手机发来的彩信,附着这样的文字。
并没有说明地址,因为根本没有必要,照片上其他的景象,已经清楚的告诉我地点。
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毕竟是曾经作为我的家的地方啊!
不自觉的加大的手上的力气,我咬着牙,行走在路上。
位于郊区的那栋别墅,想要步行过去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个时间打到的士的可能性太低了,不,即使打到也没用,因为我的身上此刻没有一分钱。
走到路口,我扶着电线杆喘着气。
要打的的话,还是这个地方可能性最大。
这个时候,眼前忽然有一个人向我快步走来,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无疑是一个男性的身姿。这个时间游走在街上的男性,并不能让我感到安心……
“木芷?真的是你!”男性发出了惊喜的声音。
路灯下,我看清了他的脸。
“你是……王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