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生若为人,不为生则天诛!

作者:宵酒 更新时间:2020/4/6 17:02:27 字数:3110

平安王朝之背景,乃妖魔横行,各路大妖占据各方,即使是拥有八百万神明,也控制不下妖魔之祸。

阴阳师,顾名思义,乃是与这阴阳妖鬼之事沾边的人。一个灵力庞大修行神鬼莫测的阴阳师,会被各方大名甚至是王官贵族争抢。阴阳师即使是在平民百姓心目中,也是神圣至高之人,是万不可亵渎的。

而所谓的“神圣之阴阳师”对某位与这些庶民一般身份,却沦为乞丐的男孩来说,不过是一群神棍。

这位男孩名安间濯北,一出生,就被家人所弃,将他放入一方扁舟,推入江河,一切生死皆由他的造化了……顺着那扭曲的河道,他竟是漂到了神户港边,被一个渔者所收留……

男孩如今虚岁十一有二,两年前,渔者因为一条鱼,被蛮横的一个下位武士“失手”打死,与其一道的一群阴阳师,眼中是轻蔑与嫌弃,那副因渔者死亡而痛快放声大笑的险恶嘴脸,让躲在渔船里的他永远记在了脑子里……

“阴阳师都是恶徒!”这是他从今往后唯一对阴阳师的看法……

在见识过许多奢华淫耻的阴阳师后,他对阴阳师的仇恨,到达了极点……

但是现在,濯北却是提不起劲去仇恨了……

多日没有饱腹的饥饿感、与狗争食受伤发炎的手臂、还有刚才不小心遇见妖鬼吸去了精气带来的昏厥,让他气息奄奄……而更令人揪心的,是月光下那充实到已经凝聚成雾的妖气,和四周渐渐频繁传来的妖鬼叫声……

今夜,是百鬼夜行……

“该死……我两世为人,居然都要死于非命吗?”濯北看着远处靠近的一抹青光,他知道,那是一只妖。他艰难地抬头,眼神中透露出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悲戚……

青光渐渐接近,濯北终于接着“黑月”的光,勉强看清了那妖……

“?!青行灯!”

那一身青绿和服,青丝如瀑,颜容惊为天人,手中一盏青色提灯的少女,赫然是那家喻户晓的绝世大妖青行灯!

“哟~少年,百鬼夜行夜还敢只身一人在这街上停留?是想和妖鬼来次浪漫的邂逅?”青行灯在濯北身前止步,半蹲,一脸坏笑地打趣他。那美丽到极致的脸孔,在濯北心里却是代表着灰色的死亡……

“青行灯……黄泉引路人……你是来带我……去往黄泉的吗?”濯北眼中仅存的一丝希望破灭,剩下的,是无尽的绝望与释然……他濯北,早已将世事看透……

“嘛,别这么悲观嘛~姐姐我也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妖怪,在这里遇见你,单纯是来凑个热闹罢了~而且你这伤,还不致命的说~”青行灯也不和濯北纠结自己是不是来带走他的事,直接挑明了态度——不会带你走。

“呵!你觉得我会信你一个妖怪?”濯北心中暗惊,但面色不变,嗤笑一声。

“信不信由你,不过既然你如此讨厌身为妖怪的我,那我离开便是,只是这四下里,我看潜藏的妖怪不少,离开了我你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造化咯~”说罢,青行灯便站起身来,折了折皱起的衣边,提起青灯,转身离开……

“等等!请……请您留下……至少……让我活过今晚……”

“哦?刚才不还骂我是个妖怪还对我直呼其名的,现在怎么连敬语都用上了?”青行灯停步,没回头,只是语气愠怒地说了一句。

“……生若为人,不为生则天诛!”濯北思来想去,只是万分坚定地说了这样一句。

“那你可知道?生若为妖,食人乃天经地义?”

“我可不知道吸食怪谈的妖怪会食人啊……何况是你,青行灯……”濯北刚才激动,牵扯了手上伤口,导致流血如落雨,所以他说这句话的模样,万分虚弱……

青行灯一愣,似乎是没想到濯北会这样回答。

“嘛,念在与你有缘的份上,这块勾玉,送你啦!我曾经在其中暂居过,余留有我的妖气,有了它,其他妖怪不会拿你怎样。你的伤,会有人帮你治好的。安间濯北……有缘再见……”青行灯将勾玉抛给濯北,提着灯,隐入迷雾……

濯北握住勾玉,再也扛不住,深深的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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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神户阴阳寮。

一座院里,整整齐齐的站了三排式神,都是恭敬万分地低着头,向着那坐在檐下石阶上的翩翩少年……

“我说,山纪大人搞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让我出面去灭杀一只弱小的狗头妖?”少年慵懒地一手撑着头,一手捏着茶具,目光朦朦地说道。可的确是疑问句,却是满满的陈述语气,就像那狗头妖,真的对他而言是只刍狗……

“是的安间大人!山纪大人的确是这样说的……”

没错,这穿着一身银丝镶嵌游龙华丽狩衣,头戴银边阴阳帽的慵懒少年,正是当初那个被青行灯所救的安间濯北。

那晚青行灯离开后不久,昏迷的他便被出巡的阴阳寮上位阴阳师上杉山纪救回了阴阳寮,甚至在发现濯北那异禀的阴阳师天赋后,花了整整一个月来教化他,希望让他修习阴阳之道,并收他为徒。

濯北本着想要变得强大与再见青行灯的愿望,答应了山纪修习阴阳之道……

现在的他,在神户名声不小。

堂堂关西两大阴阳寮之一的神户阴阳寮中,最年轻的上位阴阳师,与西方大明国道教中人来往颇深的阴阳师等等……这其中哪一条,都够别人羡慕嫉妒恨一辈子了……特别是濯北在大明国的人脉,是连那绝世大阴阳师安倍晴明都所没有的!毕竟……濯北前世便是大明国后人,自是知晓与大明国之人交流的种种方式和中间隐义,所以他才在大明国也朋友甚多。

“好吧,既然是老师的嘱托,去便是!”濯北起身,一挥五骨蝙蝠扇,石阶上的茶具便作星尘散去,他的衣间,分尘不染。

领着一众式神去讨那狗头妖,濯北在路上,行人、武士、神官,和阴阳师,无一不对他屈躬礼敬。

濯北也只都只是笑着轻轻答应一声,显得随和亲人。

在这神户城,上至王宫贵族,下至陇上黎民,都说他为人亲和,与他交谈如沐春风。却不知,这只是濯北前世处世圆滑的后遗症——下意识让自己多一份假象。

其实说到底,还是那句话,“生若为人,不为生则天诛”。他这样,只不过是给漂浮不定的“未来”,留条后路……

濯北捏出御风决,走得很快,一炷香的时间,便和众式神到了那有狗头妖扰乱的村子。

“居然离我立的镇妖法阵这么近……”一路上恹恹的濯北来了几分兴趣,看向了那路旁,结有他的镇妖法阵的山丘。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回来。”濯北对着一干式神吩咐,纵身一跃,向着山村坠去。

式神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濯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咻——砰!”正当式神们猜疑的那片刻,一颗巨大的狗头砸在了他们面前。

“这……这是什么啊!”

“不会是……”一个式神还没说完,濯北就出现在他们一旁……

“解决了,村人那里你们自己解释,还有这个狗头,自己处理。”濯北脸上露出一抹失望之色,他本来以为这狗头妖还能和他打上几个回合,结果……

“唉——无趣……”濯北深深的叹了口气,向着阴阳寮的方向走去,留下一群不知所措的式神……

一路上,濯北都是恹恹的,直到接近市集,他才稍微好点。

进城前需要在城门下进行例行检查,但濯北却是直接走过,毕竟也没什么人敢拦他,也没必要拦。

和守城武士们打了个招呼,濯北便进了城。

“嘛,去给师父他老人家买点灵茶吧。”濯北看着一个路过的人手中的茶叶,决定去茶坊看看。

“啊!安间大人!今日是巡查吗?”刚走没几步,濯北便被人热情地叫住了。

濯北回身一看,原来是兵器坊老板。

“原井先生午安。”濯北微微一礼。

原井连忙恭敬地回礼。

“今日兵器坊得以空闲,小人便想上街采购一些金属矿石的,没想到能有幸遇见安间大人啊!”原井脸上笑嘻嘻的,但态度仍然是十分恭敬,就连身子也没有完全站直,仍然是那样微屈。

“原来如此……那原井先生不妨与晚辈一同吧!正好晚辈要去茶坊一趟。”濯北点点头,又向原井提出邀请。

原井一脸惶恐,连忙道:“托大人福邀!”这话,是同意了。

濯北点点头,没说什么,转身逛起了市集。原井恭恭敬敬地跟在他后面。

“原井先生大不必如此屈身的,您还是晚辈的长辈。”濯北实在是看着原井一个老人屈身的样子过意不去,便回过身让他起来。

“啊……这……好吧。”原井犹豫一会儿,还是听濯北的直起了腰,一是濯北确实不喜那般虚礼,这倒是原井知道的。二则是他这腰啊,人老了,受不住。于是他也便直起了腰。

“这样才对嘛,晚辈知道您腰不好,所以下次见晚辈就不要礼了。用大明的话说,您这是要折晚辈寿的。”濯北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不想原井却是一惊。

“这怎么说?小人愚昧,望安间大人受教。”

“大明之文化,孝字当百善之首,爱幼则次之。您一个长辈给我一个晚辈行礼,可不就是折晚辈的寿嘛!要礼,也是晚辈先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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