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welve.
……但是很快,这寂静就遭到了破坏。
我听到了跑步的声音,在前面的拐角传来。
我踏过了拐角,眼前的景色仍是那一片杨树林,这里是我存放古刀的地方。但是这里很少有人踏足,但今天——那里却出现了两个身影。
我疑惑起来,莫非是这里存在着反向的镜子吗?
不过我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眼前的那个身影——无疑是“我”。但他却扼住了曦的喉咙,把她提起来。若是这景色继续下去,而时间亦非静止的话、曦大概很快就会死吧。
所以,我。
“要先去死的人是你。”
我这么说了,他似乎想要抵抗一下,但终究还是没有快过我。小刀斩落了他的头颅。
我看着这个和我有着相同相貌的人……不,这东西真的是人吗?我对这一点尚抱有怀疑。
是人偶啊,我望着这明明被斩落了头颅,却没有流下一滴血的机械。
“老……哥。”
曦睁开了虚弱的眼睛。
但很快就二度闭合。
这一睡,让我出现了曦永远也不会再醒过来的错觉。
我抱起昏迷的曦,视线投向了远处的那扭曲的天空。我不禁回忆起了今天在扭曲的天台上,李远溯对我说过的话:
「如果你不愿意回答的话,我会破坏你珍爱的东西。」
“那家伙,是认真的啊。”
我对着悠远的天空自语。
我是个冷漠的人,很少有东西能击碎我的冷漠。
但这一次。
“啊啊。我生气了。”
唯有这一次,我不能原谅他。也唯有这一次——我会打心底里这么想要杀一个人。
把曦和路上遇到的昏迷的枫安顿在床上之后,我再度离开了家门,踏上了归反学校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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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我重归文体馆的门前。冷冽的视线望向了这栋并不高耸但却散发出一股压迫力的建筑。
但我并非在凝望建筑的上层,而是在一楼的大厅里,那个用铁片组成的怪物。
“哼,是魂偶吗?居然找了这种破烂的寄宿体。”
我不由得发出嗤笑。而它也注意到了这声嗤笑,在大厅里警惕的盯着我。它没有视线,但这视线却被我感知到了。
讽刺它的警惕一般,我堂堂正正的步入了大厅。
我看到的只是一堆浮空的铁片,因为灵体是无法被没有灵视的人看到的。但——那仅仅是无法“看到”。
它的身体,仍可以攻击到。
只要能杀,不管是否看得见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差距。不过在杀人的时候,手感更像是切肉,而在击中灵体时却像是砍进了棉花。
所以——
“事先说好了。我知道你听得懂我的话,退开,还是解体?”
带着讽刺的嘲笑,我这么说了。
而这怪物立刻朝我发出怒吼。
“这样啊,谈判破裂。那就宰了你吧。”
魔物用龙形身体的前爪对我进行攻击。我跃上了这魔物的背上,脚踏铁片,在我预想的“背”的位置用小刀划出一道假想的血痕。
魔物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那不是魔物的声音。
倒像是在哭泣的小孩子。
这让我联想到了最近看过的一道新闻,报道了某个幼儿园发生的一起集体失踪案。
那些孩子,大概全都死了。
我抬头瞪着眼前的怪物。
……那一瞬间,我感到了一丝精神恍惚,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黄昏的幼儿园里,所有的孩子都倒在教室里一动不动,像是在集体午休的时间一样。我想——这午休大概永远也不会醒过来了吧。
魔物朝我来了一记甩尾,而我在闪避的同时,切下了它的尾巴。那些铁片飞了出去,失去了超能力而散落。
呼声更清晰了。
好痛 , 好痛 , 好痛 。
小孩子的亡魂们呼唤着,我听着这呼唤——脑海中浮现出了另一片场景。
方形的湖里,铁链吊挂着尸体。
“无聊。”
我赶走那幅画面,把龙形的魔物从胸口切到头顶,铁片朝两边散开,这已是致命伤,但它还没死,拼命的在瓷砖地板上挣扎着。
好痛 , 好痛 , 好痛 。
“真是麻烦……我知道了,我会替你们报仇的。”
我发出了这样的宣告。
——铁片也失去了魔力,在大厅中四处散落。
……现在,那家伙已经不是,或者说早就不是“被杀掉也毫无意义”的生命了。
嘁,我发出这种声音,将小刀收进鞘中,登上了前往上层的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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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越过了四楼,爬上了文体馆不开放的天台之后,发现天空上飘落下了冰冷的纯白花朵,轻轻落在这个世界上。随后这花朵落到了地上,留下了存在过的证明——也就是飘散在天地间的寒意——之后,就消散在了被歪曲的世界里。
昏暗的月光透过云层,在静默之中洒在了天台上。
我望向下面的景色。校庭中的路灯还亮着光,点缀着这延伸向天际的黑暗。我不禁把这黑暗联想成了夜空,而那些灯光就是装点了夜空的星星。
“…………”
我放弃了对那里的注视,而是将目光转移到了天台的另一端,那个身着将要融入这片黑夜的黑衣的男人。
笔挺的身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给了人一种“那里站的是一个雕像”的错觉。
“魔偶居然产生了自己的意志吗?这一点是我的失误。早在洛玄曦被放走的时候我就该察觉到这一点的。”
我瞪着李远溯。而他像是没有察觉到我的目光一般。
“我说过,我的宽恕不是廉价的。看来你是打算分出生死啊?”
“我只想要明白,死的本质而已。”
连眉毛也没动一下,杀人魔紧绷着脸。恐怕——这人的表情永远也不会改变吧。
“这东西是没办法叙述的。而且我也不打算告诉你——反正这些知识也带不到黄泉路上,是吧?”
我嘲弄着他。
天台上的远光灯亮了起来,摇摇晃晃的照向了远方。剩余的光则洒在了天台上,显出两人的身影。
“这样啊,也就是说没有谈判的余地吧。虽然很想从你身上了解死的本质——但也只能杀了。”
浓重的声音,好像带有说不尽的忧郁,在沉默的天空中奏响了。
他挥了挥手。
周围的温度开始增高。我晓得,这是因为超能力在周围大气中的浓度大幅度提高而导致的东西。
但我却什么都看不见,因为——他掌控的东西,是灵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