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welve.
少女的身体倒在了泥泞中，我不禁想起了我倒下的时候——但少女的倒下却没有流出朱红的血液。
璃没问题，只是昏过去了而已。
确信了这一点之后，我对那个金发的男人怒目而视。
对于我的愤怒，那男人却用嘲弄的笑来回应。
——不，那不是回应，而是自己在跟自己轻声呢喃。
“原本我不想露面，就连璃在面对洛玄月那致命的一击时我也只是在暗中观察。因为我不想让璃知道，我会为了家族的复兴而做到这一步。不过这家伙却逼我露面了啊？”
他终于抬起了头，直视了我愤怒的视线。
“居然还活着吗？看来那梭子弹没能杀了你啊。不过现在杀了你也还不晚，这具虚弱的躯壳想必也没有任何战斗的能力了吧。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应该明白我会来这里，如果你到达这里就是死路一条吧？”
他一面用冷漠的视线望着我一面质问我。
身体快要冷的无法动弹了。我的身体变得冰冷，只有打在我身上的冬雨能让我感觉到一丝暖意。我也不顾衣着被淋湿，跟头发因为雨水而紧贴头皮这让人难受的两点，盯着那个雕塑般的身影。
那还说得上是俊美的身影却引得我怒目而视。
“因为你不想让璃背负起这股罪恶感吗？活祭那些人的人是我，活祭这些人的人是我，背负起罪恶感的人却是璃；是因为不想看到这种情况的发生才来到这里的吗？南枫.阿斯克尔特？”
男人的声音里逐渐没有了嘲弄，而是变成了一股致命的平静，这平静像是寒风一般刺透我的身体。
在这股寒冷之中，我开始说话了。被雨打湿的脑袋，对那男人摇了摇：
“不对，镜千叶。我来这里的理由不是因为璃，尽管璃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也没有为她赴身死地的觉悟。”
让我来这里的人是他啊，我将视线转向了那个倒下的身影。在镜千叶的背后，少年的黑色大衣被彻底打湿了，他的脸色大概也同我一样苍白。虽说看不到，不过那却不是用看的。我——感觉到了。
少年的生命在被萃取，所以他的脸色才会苍白。
那银色的短发象征了少年的纯洁。
“因为，玄月讨厌毫无意义的死去的人。”
我命令自己将这股寒风吸进肺里，我的肺里也好像要结冰了。
“在来到这里之前，我没有考虑玄月在这里的可能性。我只是为了「让这里的人不会毫无意义的死去」而出现在这里。”
静静的话语，飘散在了雨幕里。
“是吗？你为什么要为别人做到这个份上？”
镜千叶的表情没有变化，从一开始他就只是在静静的问。
“……因为，能赐死我的人，愿意赐给这污秽不堪的我真正的死亡的人就只有玄月一个。”
“哦？”
是对我这错乱的宣言提起了兴趣吗？这一次，镜千叶的表情终于开始变化：“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我杀了很多人，犯下了很多罪孽，所以我想要去死。
但我却不想要被和我一样污秽的人来杀我，就算要死——我也想要被一个纯洁的人来「赐予死亡」。”
我再度将视线投向那个身影：
“但是他却不愿意杀我。玄月说，他讨厌毫无意义的死去的人。就算我说了我是个罪人，他也依旧不愿意杀死我。
不过「赐予死亡」和「杀人」是不同的。
我想要的死亡，是作为「赐予」这种奖励的形式存在的。
……在这污浊的世界里，玄月是我见过的最纯洁的人。所以，能杀我的人就只有他一个。”
哼。对于我的宣言，镜千叶却用哼的一声鼻音来嘲弄着我。
“看来精神错乱的人不止那男人一个啊。”
“……对话结束了，接下来，不死不休吧，镜千叶。
就算我明白，这虚弱的身体绝对会在交锋的时候死去，但——哪怕只有一线机会，我也要试试。
——我朝那男人冲了过去。
“没用，毁灭吧。”
男人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指向了我。宛如雕塑一般，想要毁灭我的步伐。
但那是，不可能的。
“什——？！”
我的双脚没有像他预想的那样变成粉末飘散在雨幕里，和那份被贬为妄想的幻想相悖，我依然在向他冲锋。
我凝聚起来全身上下所有剩余的超能力来抵抗他。这是我的最后一搏，如果失败了的话，我和玄月恐怕都会死在这里吧。
但这个时间只有数秒，提聚起超能力的时间转瞬即逝。
两人之间的距离由五公尺的基数开始缩减，直到现在已经逼近了两公尺。这具虚弱的身躯居然在那一秒里前进了三公尺的距离，这一点让我感到一丝意外。
哒，我再向前迈出了一步，这一步将距离缩减到了不到一公尺。这个距离之中，只要我伸出手臂，就可以将这把剑送进他的心脏。
但是，他快过了我。
“毁灭吧。”
握剑的右手消失了，剑也随之而掉落。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记侧踢击中了他的腰部，这似乎能让他有所停顿。他飞了出去，直到撞在树上才停下来。
随之，我用另一只手捡起了剑。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放大了。
但即便如此，我也没有退路。
“毁灭吧。”
失去了手的手臂，整条崩碎了。我还有另一只手可以攻击。
“毁灭吧。”
握剑的手也毁灭了，剑随之掉落。但我依然在冲锋。我还有手肘可以攻击。
“毁灭吧。”
手臂消失了，空留汉服的袖子在飘扬。我还可以进行踢击。
距离到达了我的攻击范围中。
我能看到的东西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和忽明忽暗的世界。就算这具身体已经虚弱至此，我依然可以清楚地分辨出那个身影的存在。
所以，最后一击。
“没用。”
我的踢击被阻挡了。
在我进行下一次攻击之前，镜千叶抓住了我的脖子，用力将我的脑袋撞在了树上。
——我的视界感到一阵眩晕。伴随这眩晕而来的是一阵剧痛。这敲击可不止一次。
脑袋，和树干不断碰撞发出了咚咚的声音。
我也逐渐昏迷过去。
玄月，请醒来吧。
这是我在昏迷之前，最后所留下的思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