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ne.
还不等我说其他的话，玄月就带领我踏入了走廊。
曦只是目送我们立刻，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越过了走廊的拐角，我们步入了走廊一边的一个房间，那里堆满了灰尘和杂物……玄月轻车熟路的在堆积如山的杂物之中摸出了一把钥匙，打开门之后我们两个步入了绕着墙壁画出螺旋的阶梯。
空气似乎因为靠近大地而被压迫的沉重。沿着圆弧一般沿着墙壁作画的阶梯前进，我逐渐感觉到地下搅动着什么腐烂的物质。
黑色的环境，和昏暗的楼梯让我不禁联想到了我究竟是不是在巨大野兽的食道里前进，到达尽头的时候就会被送入胃袋、浸泡在胃液里面。
……这联想让我的背后升起了一阵刺骨的寒冷。
这里没有灯，只有腐烂变质的存在。仿若通向地狱的斜坡，终于化作了平地。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令我可以逐渐看清身边的景色。
但在看清那景色之后，我不禁开始后悔，如果我看不到这景色该有多好。
……地下室里的景色就和他所描述的景色一样——堆满了死尸和死亡的具现，这个世界的空气因为死亡的具现存在而变的像是棉花一样浓稠。
“看吧，这片地狱。比你所说的地狱要残酷一百倍啊？杀人没什么可耻的。人类在不断杀戮，想要满足自己利益而每天挥霍屠刀的屠户也和，因为好奇心而踩死甲虫的小鬼也好。人总是会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原因而杀戮，我们也不例外。”
像是和这片地狱毫不相干的没事人一般，玄月没有一丝表情的望着我。
我弯下腰,在死的面前忍受着快要吐出来的反胃感。望着那个雕塑般凝固在那里的少年，我不禁打背后感到了一阵像是要冻结脊椎似的恶寒。
毫不犹豫的杀人，和毫不犹豫的破坏。
当时的我觉得，我和这个将生命当作玩具的家伙是从骨子里就合不来也说不定。
“——那么，你杀戮的原因是？”
忍受着快要吐出来的反胃感和哪股活像是要冻结这身体的恶寒，我稍稍转过头，对站在我背后的他这样问了。
“我已经将讲的很清楚了啊？人类不就是会为了自己的私欲而杀戮的生物吗？”
说着这种意义不明的回答，他也感觉到了寒冷似的将手放进了口袋里。
“这和没讲还不是一样吗？”
你的欲望，究竟是什么——我想要这样问，但在我开口之前，玄月宛如有着读心能力一般回答了我心里的问题：
“那你就听好了。我杀戮的理由是我喜欢人类临死前的姿态，越是被我认定为有趣的人，死态就会让我觉得愉快。也就是说我是为了愉快而杀人。”
这杀人的理由看似毫无厘头，但——这和夺取生命的普通人们又有什么差距吗？人类的生命比蚂蚁和甲虫更高贵吗？
我这样思考，但答案、我也不得而知。
但到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是个纯洁而纯粹的人——除了杀人之外什么都不知道的纯洁者。
也就是杀了我的最佳人选。
“那么。你可以，杀了这个满是污秽的我吗？你说过，你讨厌毫无意义的死人吧？我所杀掉的那些人死的毫无意义……”
“……说什么啊，你这无聊的家伙。那些人不是要奴役你才被你杀了吗？而且就算杀了你，我也不会感觉愉快。这样的话不就本末倒置了吗？”
无所谓的表情和无意间上扬的嘴角，配上盯着我的琥珀色眼瞳让我觉得，他已经把我完全当成了玩具。
“那么，我会让你变得快乐。这样的话，你就能杀了我吧？”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玄月的身边度过了六十日左右的日子，“和他从骨子里合不来”也只是个笑话而已。
玄月明明比任何人都要爱着存在于世间的生命，说出过“我讨厌毫无意义的死去的人”这种话，比任何人都要一心向善的少年究竟为什么会去杀人？
这件事直到今天还是谜团。
为了揭开这个谜团，我踏上了前往那里的路。
不过说起谜团……
最近，我常常做一个梦。
咔吱咔吱的声音，和嗡嗡嗡的声音响彻了爬满了藤蔓的房间，那声音好像有什么大型机器在运作一般。
“……命运开始了。记忆设定完毕，汝名南枫。南枫.阿尔德林，改变某人命运的变数，运作起来吧。”
“…………？”
车速逐渐减落下来，车窗两侧仿若移动的线一般的景色也终于重归静态，下午的阳光安安静静的透过车窗，洒上我的衣裳。
……目的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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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付钱下车之后，计程车终于也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扬起尘埃驶走了。我目送计程车离开的背影，随之就立刻开始环顾四周的景色。
道路的一旁是田地，另一旁则是丘陵。
曦告诉过我，那是玄月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就在丘陵那很少有人到达过的背面有着一座古风的宅邸，居住着玄月的爷爷，叔父和叔母。
那里正是我的目的地。
我低下头望向在阳光的直射下显得昏暗的手机屏幕和上面显示的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二十左右。
我在林间小道上漫步前行，翻过了四季常青的山丘之后，一度成为了都市传说的这栋宅邸逐渐从树叶和树干的间隙之间，那片细小的视界之中浮现。
我终于完全越过了这片丛林，展现在我眼前的东西是一片海洋。
……不，此海洋非彼海洋。这海洋并非是铺满了咸水的巨大水域，而是一片及膝的草的海洋——
再度更正。那不是草，而是冬天的花，在凋谢之后变的像是草一样。不过虽说变的像是草一样，但本身是花的话就终究是花，终有一日会区别于草的开放吧。
不过，就在花海的背后。
古风的宅邸挺立在那里，在暂且化身为草的，花的海洋之中显得格外威严……不过由于这背景的衬托，我不禁出现了一种这里其实是一座保存完好的废墟的错觉。
哒哒，沙沙。
我的脚步在花海中穿行，朝四周的空气里发散出这样的声音，没过多久就抵达了宅邸的门前。
“仔细一看，和玄月家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在大门之前，我轻叹，随之按响了门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