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urteen.
“哎,看来我被曦摆了一道啊,没想到居然会因为这样的线索而被找上门来。不过正好,我也正打算去找你呢。”
“———”
我的背后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一股恶寒顿时刺穿了我的脊背——不,不是刺穿。我想,我的脊髓大概已经被这股寒冷冻结了吧。
……这股恶寒让我感到一阵恶心。
强忍着这股想吐的感觉,我微微转过头来。
青年的身影站在我背后。那男人约莫二十三四岁的样子,黑色的短发不留长也不做发型,那似是有着魔性的样貌的存在让走廊里笼上了一层寒意,而那双冷酷的眼睛正注视着我。
黑色的大衣和玄月是相通的风格,不过我可以感觉到他和玄月根本不是一类人。他——大概是个打骨子里就会让我作呕的,彻头彻尾的杀人魔。
我记得他——不仅如此,我大概永远也不会忘记这家伙。他正是那个时候,在雪地里救了我的男人。
“你就是操纵这个世界的人吗?”
我的声音里填满了仇恨。命运说我会在这里迎来死刑,而赋予我死刑的人大概就是眼前这男人吧。
我却将肩膀上的杆状背包扔在了圆形的走廊里。
“我看守主机的人偶因为自己的情感出了问题,导致你看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真笨,我居然没有从李远溯的失败里学到教训。没错,这个世界是从十月开始运作,直到今夜结束的、被我握在手中的箱庭。”
没错。
这家伙,根本不在意有谁活着,有谁死去。这个男人只不过是毫无感情的、世界的主人而已。
“玄月在你这里吗?”
死死的盯着男人因为长久的严肃表情而变得僵硬的阴沉面庞,我在“这个男人根本就是为达到目的而生的机械”这种错觉下开口说道。
“没错,曦也在这里,不过你已经见不到了,毕竟你也明白你接下来的命运。”
男人双手背在背后问我,不过他却不打算等我回答:“你会死,被我杀死在这里,只有这样才能让玄月彻底发狂。”
“……这样啊,我不问你原因也不问你目的,因为单凭你的话就已经证明了我们乃是敌人。毕竟我可是你制造出来的假货啊,不是吗?”
我制造出来的假货?男人沉静的重复了一遍我说的话,随之他严肃的脸终于笑了起来。
他的笑容只是单纯的在嘲笑而已,我不禁有了一种感觉,我究竟是不是错的。
“难道你们三个都是除了「推测与错误的调查」之外什么也不会的笨蛋吗?没错,这个世界是虚假的,其余的人也是虚假的——不过即使如此,这里依旧存在着真实的东西。”
男人的笑逐渐变为静默,这片黑暗终于也回归了静默,谁都没有用言语来打破这片死亡一般的沉寂。
这种状况持续了许久,真当我打算撕碎这片寂静的时候,在静寂之中率先奏鸣的却是男人的声音:“这片虚假的世界中,身为真货的只有你和我。”
“………!”
我的思维被冻结了,所能做到的就只有盯着眼前的男人。
“没错。只有你——你不属于这个世界。我身为真货是因为这里只有我自己是在凭借自己的心来运作,而你则不同。就算你的程序是早就被名为「FATE」的超能计算机安排好的,你也是绝对的真货。因为你不存在于真正的世界、你乃是被我安排在这个世界里的,一个原创的「变数」。
如果我添加的变数成功拯救了玄月,那么我就可以将这份数据运用于现实中。如果失败,我就会重置箱庭,让一切重新来过。”
男人这么说。
但是,重置箱庭,也就是说——
“如果失败的话,你打算破坏这个世界,让所有人全部死去吗?”
我的声音压抑着,目光也如压抑着的声音一般投向了这个男人。
……我非常生气。
……我非常愤怒。
不过我却异常的冷静,愤怒到达了极致的时候就变成了冷静。
“没错,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
“这样的话,就没有讲和的余地了——在海洋(命运)中逃走(战斗)吧,直到被称为死亡的鲸鱼吞下你我之中的一人。”
“正合我意。”
周围的景色变了,医院的庭院里变的只剩下了我俩。我想,这大概是他掌控自己的领域(医院急诊楼)的超能力。
路灯的光轻柔的洒在了庭院里,两个人在医院前庭的大道上四目相对。
昏黄的光照亮了男人的脸孔。
随之——
逃离叫做“死”的海洋的死斗,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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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环顾四周,寻找着可以被我当作是剑的东西。
因此这只手自然而然的握住了路灯的灯柱。
“分离。”
伴随这声音的轻轻吐露,路灯的灯柱里被分离出了剑。
我已经摆出了战斗的姿态,但另一边的男人却只是就连表情也没有改变的,双手背在背后的停在路灯下。路灯的灯光照不亮他的脸孔,亮起来的只有他的背后。作为背后亮起的代价,他的正面变的更加漆黑。
男人一动不动的身姿让我好像回到了那个雪夜。他站在因为吸收了血液而变的朱红的雪地中,鬼魅般望着我。
他的表情没有改变,但风似乎传递来了他的情绪。
那家伙只是单纯的在嘲笑着明知命运已经注定,却仍来面对了他的愚蠢觉悟。
我双手握剑,将那身影视做目标而跃向男人。
“止。”
男人将右手从背后拿出,随之由掌握拳。
“————”
我身周的空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了,我也随之停在了半空中。
男人——却只是轻蔑的一甩手。
我立刻飞了出去,撞在了灯柱上,饱经风霜的路灯也终于在这一刻迎来了生命的终结。
忍不住想要吐出来的感觉,我的血液立刻喷洒在地上。
“你的命运就是被杀。你为何还要抵抗?”
沉静到宛如不会泛起涟漪的、结冰的湖的声音这样说,我站了起来,望向男人始终带有一丝忧愁的脸庞。
我再度冲了上去,用我最快的速度。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我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本源乃是路灯的长剑刺向男人。
但这一击却落了空。男人只是轻轻侧身就闪过了这一剑,随之一只手立刻抓住了我的手腕,用脚尖为中心的身体画出圆弧,却再度被狠狠砸进地面。
不过这一次,我在接触到地面的一刻立刻调整好了身体,弹簧球一般朝男人发起突袭——
但这一剑却也只能划过他的颈部。
男人立刻一记鞭腿击中我的腰部,这具身体立刻像是被狂风吹动的落叶一般立刻纷飞……让我奇怪的是,我的脊椎居然没有被刚刚的那一击折断。
“止。”
这一次还不等我撞到东西停下来,男人就伸出了手紧握我周围的空间,我再度被禁锢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