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urteen.
农历 2018，11，22.
洛玄月.
一年末尾的日子即将到来，A市的冬天也是一如既往的继承着北方的寒冷，干燥而寒冷的空气在我身旁充斥着。
枫已经离开了六年。那是我一生的伤痛，也是我一生无法忘却的美丽记忆。
六年来，这座城市发生了很多变化，如果枫能亲眼目睹这些变化的话……
“唉，那些事情就算再去想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倚靠在大厦天台的护栏上，望着晴朗的夜空肆意畅想着。
这座城市距离我生活最近的变化就是空气污染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而且我家附近在去年刚刚有一栋相对来说很矮的写字楼建成。
这座写字楼在附近已经是属于鹤立鸡群的建筑。不过和市中心附近的同行相比自然就相形见绌。在这个几乎装了个玻璃幕墙就能自称为甲级写字楼的时代，这栋写字楼却被称为乙级写字楼。不过因为主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所以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好在这栋写字楼的租赁价格比同行低上一个档次，这也让它在中小型公司里牟得了一些利润，以此运作至今。
要登上这座仅有十几层的写字楼天台可以走里面的楼梯和电梯，不过那条路却不对租赁者之外的人开放。
不过写字楼外面却有一条曲折的紧急通道，只有这一条路没有封闭。这条路不禁狭窄曲折，看上去也有点危险，平时也不会有什么人上去，所以这条路也变成了我的私人小路。
紧急通道只有天台那一层没有上锁，其余的楼层则是紧紧锁住了。而天台通向顶层的门也被锁好了，整个天台俨然变成了一个隔绝于这栋写字楼的空中庭院。
时常来到这里的只有我一人。其余的人不要说上来，恐怕连靠近也不会想靠近吧。
从这里俯瞰下去，可以看到我家的庭院。在夏天，这里可以看到我家庭院生机盎然的样子，但在冬天就只能看到落光叶子的树，虽说草不会在冬天枯萎，不过总感觉少了什么的样子。
这一带似乎老房子特别多，附近的建筑大多都有着二十年以上的年龄。比如从这里俯瞰下去见到的那栋两层民宅，似乎从上世纪八十年代留到了现在，充满了上世纪后半期的风格。虽然年龄连我家宅邸的零头都不到。
至于南面，则是一座小学。我几乎没有过上小学的经验，在我十岁之前，接受的全都是私家教育。到了五年级的时候，我我才正式进入一所小学。
白天望着那里，朝气蓬勃的小孩子总是会让人心情愉快。不过到了晚上，就算是那里也变得只剩下了一片死寂，只有几间办公室的灯还在闪烁着光明，把透过窗户的应该灯光变成了梯形，投射在了校庭里。
……枫曾经和我在这栋写字楼下面相遇，不过那时的这里还是几栋普通的民宅而已。不过，只有这种虽然强烈，但确实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就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巨大改变，才能更让人惊奇这座城市六年来的变化之大。
“不过都六年了，我喜欢在夜里出来散步的坏习惯还没改掉啊。”
对于自己一直以来都未改变过的这个习惯，我只能轻轻哀叹一声，习惯性的把手放在口袋里之后，我就打算回家了。
脚步发出了哒哒哒哒的声音，从铁皮搭成的紧急通道上下去之后，温度似乎提升了一些。越过了那些熟悉的街道，转过了两个转角之后，那栋古风古韵的建筑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打开了庭院大门的我越过了寒冷的小路，从玄关走进去之后，我才感觉到因为寒冷而收缩的肌肉有稍稍放松。
“老哥，你回来了。”
听惯了的声音和听惯了的话语交汇起来的时候，我望向了声音的源头。
银色的长发像少女本身一般安静的垂下，和很久之前一样，曦穿的是一身标准的学生制服——但却已经从高中制服换成了大学校服。
她的同学几乎全都是着便装，不过比起时尚的潮牌，曦还是更喜欢穿校服——这是她从小到大的癖好。
今年曦已经二十一岁了。三年前，原本报了某所上海名校且成功考上的曦，到最后却选择留在这座城市，选择了法律系作为自己的专业，预计在2020年的上半年就会从大学毕业。
对于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的曦来说，法律系真的非常适合她。
在四年前，也就是高三的那一年，曦因为用眼过度而戴上了眼镜，不过曦以为让自己变丑了的眼镜实际上却为她添上了一些知性的韵味。
“嗯。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曦。”
我坐在了沙发上，盯着曦比六年前更加成熟的脸庞问。
“我记得。六年前，枫在这一天离开了。”
听我提起这件事，曦低下了头，把那本一直抱着的，让我一看就头疼起来的厚书放在了腿上。她的情绪似乎变得很低落。
“直到今天，我也仍然相信着她还在我的身旁，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注视着我。”
“但是老哥，你也终归要舍弃过去吧？逝者已逝，生者仍要继续前行。”
“我明白，所以我才活了下来而不是在六年之前沉尸河底。”
我习惯性的拿起桌子上温度刚好的茶。
唉——曦在哀叹着什么似的继续说：
“如果我们两个身份调换一下的话，璃早就变成我的嫂子了。”
“噗！！”
我被水狠狠呛了一下：
“你这小妮子又说什么胡话！”
“璃喜欢你很久了吧？至少要六年了喔，你绝对不会看不出来，而是在装作不知道而沉浸在过去而已。我知道，枫是个很好的孩子，不过像璃这样既优秀又能在相互扶持中走完一生的好女孩已经不多见了。”
“对。或许我是个念旧的人。”
仰坐在沙发上，我品了一口茶之后就抬起了头，望着散发出莹白灯光的日光灯管：
“六年前，又是六年前。那段日子里真的发生了很多事。”
被刚刚的曦感染了似的，我也随之叹了口气：“我才二十一岁吧？这种事还有很多的路要走，操之过急可不好。而且，现在你连喜欢过的人也没有吧？从这点上来看，你可没有对我说三道四的资格喔。”
“或许吧。”
被说到了对她不利的境地之后，曦像是不太高兴的说了一句之后把腿上的那本书放到了一旁：“随便吧。我想要的只有一生守护老哥你而已，其余的事情根本无所谓。而且有句古话叫「曾经沧海难为水」吧？身边有老哥这么优秀的男性，我怎么会看得上其他人！”
“！！！”
被这么一说，我端茶杯的手一抖，差点把茶洒出来。
“这样也就算是在吃亏里扳回一城了。”
曦偶尔会平静的说出会让我满脸发烫的话。虽然我还尽力装出平静的样子，但是满脸通红的颜色一定已经彻底出卖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