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很难啊，我们甚至甚至都无法预料到自己的变化，就好像在永远走不出去的迷宫一般，无法猜到下一个拐角到底是往那边，被水流推动着，哪怕看到了目的，湍急的流水也会将我们推离开来，改变是好是坏，我们根本无法预料呢，毕竟人生没有存档，我们甚至连重来的机会也没有，更糟糕的是，我们连暂停都做不到，不去改变本身就已经足够糟糕了。”
卡尔放下了酒杯，他很清楚，这样下去不行，或许短时间没什么吧，或许可以用时间还早来麻痹自己吧，但是若是不下定决心的话，若是没有觉悟的话，一定不会有好的改变吧。
“灰月，你现在自由吗？”
“自由？还真是奇怪的问题呢。”
灰月摇了摇酒杯，然后深呼了一口气。
“卡尔，羁绊最初其实是贬义词呢，人只要和他人接触就会不由自主的产生羁绊，这是人的本性，只要有了在意的人，只要有了想要保护的家伙，人就会有所顾忌，甚至自己践踏了自己所认为的正确，真正自由的人一定谁也不在乎吧甚至连他自己也一样，我还没有抵达那种程度。”
“但是灰月，你曾经也想要成为这样的人吧。”
卡尔盯着灰月。
“不，自由对于我来说太奢侈了，我从未追求过这样的东西，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抵达真正的自由吧。”
灰月摇了摇头。
“以前我们似乎讨论过是不是真的存在自由的世界，结果无论如何真正自由的世界是不存在的呢。”
“嗯，但是我觉得，所谓的真正自由的世界一定不是我们所期望的世界，我觉得真正的自由是精神的自由，去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的人才是真正的自由，灰月你说过的吧，你只会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
“倒是有趣的说法，不过至少大晚上的找人喝闷酒的家伙可算不上自由……自己认为的正确，确实呢，我只会去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但是我并非追求自由，我只是单纯的这样觉得的。”
灰月挠了挠头。
“如果连我都不觉得正确的事情，我真的有资格去做吗？仅仅只是这样而已……他人的事情的话或许还能看清楚吧，但是啊，人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也是最无法搞明白的就是自己，一旦涉及到自己，很多时候反而看不明白，正确也好错误也好，完全搞不明白呢，所以只能停留在原地，甚至连选择都做不出来。”
灰月直接一口将酒杯中的酒闷了下去。
“当我们疑惑自己的选择到底是否正确的时候，那选择一定是错误的，但是啊，倘若所有的选择都让我们疑惑是否正确的时候，正确到底在哪里呢？不，有的，正确，只是那一定是很难的选择，难到我们一开始就无视掉的选择，这是光靠我们自己是没有办法选择的道路，这是困难到哪怕看见都需要无数的勇气与觉悟的道路，但是现在的我光是停留原地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嗯……总觉得，稍微有点能够理解。”
卡尔有点微醉的点了点头。
“人啊很容易被动摇的，外物也好，自己的欲望也好，本来能够看清的东西也会因为这样而什么也看不明白，哪怕是再坚定的意志也会被意志本身所限制，所以这种情况下某种意义上来说那家伙还真是让人羡慕。”
灰月深呼了一口气。
“那家伙？”
“是啊，你不是因为那家伙的事情所以才来找我喝闷酒的吗？嘛，至少在我现在见到的家伙里面，恐怕也只有她才是最接近你所定义的自由的家伙了吧，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糟糕并将其接受甚至视作正确的家伙，那家伙想必不会被任何东西动摇吧，她可是哪怕是错误都能将其视作正确并接受的家伙。就是这样的家伙居然还有这作为人的基本良知和同理心，简直就是灾难一样的存在，无论是出于同理心终结本来会死成千上万人的瘟疫还是出于自己的目的轻易的将一城的人化为枯骨，对于她来说都能够当做正确的事情并接受吧。”
自己的事情怎样都好了，说实话话题已经有点开始偏了，灰月决定把话题拉回正轨。
“是啊，她就是这样的家伙，明明不坏但是无比糟糕的家伙，走错……不，她一定不会觉得自己走错了吧，她是一个一定会带来不可挽回的灾难的家伙……果然她说错了啊，命运怎么可能让我去阻止她呢，她想要做什么的话我根本不可能阻止的了啊，硬要说的话，能够阻止她的只有灰月你了吧。”
卡尔苦笑了一下，无论再怎么说，她终究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这个借口好像用的太多了，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安琪拉走到那一步。
“不，我阻止不了她，她想要干什么的话，我一定是发现不了的吧，一定她已经完成了以后我才会意识到她做了什么吧，我能做的仅仅只是善后罢了，她说的没错，能够阻止她的只有你……你或许没有察觉到吧，但是那家伙和以前比起来变了，如果说以前是发霉了的咸鱼的话，现在至少在上面盖了一层布了。”
灰月摇了摇头，然后对卡尔安慰道。
“这不是完全没有改变吗？！”
“人的本质可没有那么容易改变，更何况她了……盖了一层布就足够了，但是对你来说或许并不是什么好事吧，这样下去的话，总有一天你不得不做出选择，人只会从最不重要的东西开始丢起，但是啊，有些时候，最不重要的东西反而更难丢掉，就好像零钱反而更难花出去一样，这也是无可奈何。”
“……灰月，倘若无论如何都做不出选择的话，那该怎么办？”
“是啊……嘛，若是什么也做不了的话，那就等待吧，等到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等到已经无法停留的时候，那个时候哪怕再怎么不愿意我们也终究会做出选择的，哪怕再怎么无视，哪怕再怎么畏惧，我们也会被迫踏上那条艰苦的道路，我们也会不得不丢掉较轻的那样东西，所以在那之前，如果无论如何也做不出选择的话，就等待吧，等待到我们不得不这么做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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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灰月希望维持现状，而卡尔在谋求改变，灰月知晓变化会推着他不知觉的回到他本该前往的道路上，卡尔预感到如果不去变化的话或许他连选择的机会也会失去。但是无论怎么做，如果没有一路走到底的觉悟是不行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