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晴空！冷静下来！爸爸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老爸将我按在地上，试图束缚我的双手，那凹陷的双眼是如此疯狂，完全没有平时的温和。
叶白芍被反绑在墙角，他的父亲颓坐在椅子上，按住的手腕有鲜血溢出，染红桌上的纸张。
又是这场梦，自想起这件事后我偶尔就会梦到那时的场景。
空调吹得房间内冰凉，但我睡出一生汗来，朦朦胧胧睁开眼，发现已经早上六点多了。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乌云边镶着白云，遮住半边天空。
来到街上，我约了王之轩见面，不过他貌似迟到了，我便蹲在一家店外玩起类似柏青哥的游戏机。
毕竟不是老式游戏机，老板肯定暗中修改的难度，但我还是赢得很轻松。
感觉这已经不是在玩游戏上有天赋了，只是单纯的在赌博上有天赋。
“这里不准自带弹珠的。”一个浑身潮湿的少年站在我身后说。
我没有注意他，也是，看我手里大把大把的弹珠，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去买了过来玩呢。
就连这家店的机子上都很“亲切友好”的写了句“私带弹珠，一颗罚款十块钱”。
我没有说话，默默投入一颗，随手打出了完美的成绩，抓起奖励的弹珠转身递给那名少年。
“玩吗？”
“我不会。”
看清他的脸我才注意到，这家伙我之前见过，是那时在雨天的孩子，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是和父亲吵架了吧。
“又是你啊，小朋友，这么早就上街吗？”我好心的递出伞。
他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我，很是冷漠的说道：“我十六了……”
“…………”我上下打量着他，很是震惊一个十六岁的男生只有一米六，竟然比我还矮！
他对我的目光不予理会，接过我的弹珠走到游戏机旁，试着玩了起来。
我盯着游戏机，注视着全神贯注的他，他的手法的确很生疏，左手的四根手指把住机子，对着屏幕看个不停。
慢着……四根手指？
我这才看清，这孩子并非四根指头，只是无名指断了半节，原本的三节指骨只剩下了一节。
真让人心疼，明明是个年纪轻轻的孩子，却留下这种残缺。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嘛？”我低下头问道。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扭过头说道：“曹秋。”
“为什么不回家去呢，这么早就上街，家人不会担心吗？”
“我……哪还有家……”少年放下弹珠，神情低落地转过身，喃喃道：“谢谢……”
说罢，他的袖中寒芒乍现，一整冷风划过我的脸庞，一把匕首已经贴在了我的脸上，冻得我面颊发红。
“把、把……钱都交出来！”
曹秋纤细的小手握住刀柄，也不知是天气冷还是心冷，冻得他颤抖不止。单薄的衣服随风拍打在身上，少年眼袋红肿，瘦小的身体贴近几步，咬紧牙关，强硬着露出吃人的表情。
我完全不惊讶他会这么做，甚至觉得有些好笑，耐心的询问道：“如果我不给你你会怎么做呢？你原本没有打算打劫我的吧？不然为什么要把名字说出来？如果你放走了我，不怕我举报你吗？所以说……你会杀掉我吗？”
“你……”
“为什么呢？不去学校，却来这儿抢劫？”我拿出钱包，将除了两张一百元外的钱全部给了曹秋，算一下大概一百五十多。
自以前上街不带钱后就养成了全身都要装点的习惯，身上其他地方自然也放着钞票，如果搜的话，身上大概一千多，别看黑夹克穿得紧，里面全是宝贝。
还有被改成项链的栀子的手环，少女的饰品藏在胸前，要是被学生会的那些家伙看见可就完全把高冷的学生会会长形象碾碎了。
“不……我不是想要钱……只是想来街上抢抢玩罢了……”少年收起匕首，退后几步，像个犯错的孩子似的低头不语。
“抢着玩？你以为这是什么好玩的事吗？”
“因为……很难受啊……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想做就做了啊！”
想做就做？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话，但想想，一个能让孩子犯罪的事，蛮想听听的。
“如果不建议，可以说给我听听么，或许我可以帮帮你，不论是因为愤怒、因为贪婪，亦或者是单纯的想要犯罪。”
曹秋惊讶的盯着我，憋了一会儿，才准备开口，就被我制止。
“吃饭了吗？先去弄点早餐再说吧，别饿着了。”
“谢、谢谢……”
……………………
事情还要从半个月前说起，曹秋是一家中下等收入家庭的孩子，住在旧房子一带，生活同发展中农村差不多，成绩不佳，人也不爱和别人说话。
今天曹秋被老师批评了一顿，原因很简单，考试时有人趁他不注意拿了他的试卷去抄，被老师发现了。
但老师却反过来指责曹秋，说着“你为什么不看好试卷”、“高考时发生这种事情可是零分”一类的话。
话本没错，但曹秋就是很疑惑，明明别人的错，为什么自己要受到责罚？对，自己没看好试卷，但错在别人，对方错就是错，他是受害者，为什么也要受到牵连？
“因为你太不小心啦，老师是想告诉你以后注意点，不然重大的考试可是不算分的哦。”父亲这么说。
那为什么又要把自己算零分呢？因为考场的规定？那这种规定不是同时排除了坏人和无辜者在内的无删选抹杀吗？为什么要制定这种规则呢？曹秋知道是为了公平，可就是很迷茫。
规则就是正确么……难道正义不才是正确么……
曹秋的父亲是修理工，母亲在菜市场卖菜，二人供自己读书。
曹秋的性格很像他的父亲。
爸爸看见邻居家的孩子爬上窗户，常去和邻居说明情况，却总是被置之不理，便擅作主张将窗户封上，却惹来一顿骂。
妈妈就在卖菜回来后扯开嗓子道：“你管那么多事干嘛！让他家小畜生摔死好了！又和我们没关系！”
还有一次，爸爸见到老爷爷摔倒，上前去扶，赔了几万块了事，事实上那个老爷爷是自己迷迷糊糊栽了跟头，而且只擦破了皮。
曹秋亲眼目睹，却被冠上“小孩子讲的话不能信”的理由。
旧房最近已经偏斜严重了，却没有人理会，那道裂口是因为一颗从中长出的大树撑开的，听大人们说这棵树已经存在有几十年了，房子依然安然无恙。
曹秋小时就常会去树下挖埋在泥中的蝉虫，或是静静地看着那些金色的家伙爬上树脱变，变成可以挣脱外壳的样子。
就像大家说的，这棵树不足以撼动高楼，来检查的上层也被塞钱随便看看就了事了，大多数拨款修房子的钱都进了他们自己口袋。
大家都这样认为，已经几十年都没塌的房子，又怎么会今天或明天就塌掉呢？
是啊，谁都不认为这棵树可以改变什么，毕竟它就这样了，就这样一直维持着现状。
“毕竟那么多年都没事，又不在乎这一天，你在意什么，没事的。”曹秋的妈妈说道。
因为这次上头的人来检查，曹秋的父亲把大树的事说了出去，但并没有得到什么结果，那些穿得绅士的人上人都不曾看过他一眼，随便转了两圈就回到了车里，小区物业还一口一句辛苦了的话，请几人吃饭。
曹秋的父亲不明白，为什么几个根本不懂房子的人随便看了几眼墙就说什么很不错，刷点漆一类的屁话，连火线零线地线都分不清，就对着他认真安装的电器指手画脚。
难道就因为几人有权有势吗？那又谈什么和平正义呢？所以说一直嘴上说着要传播的正能量又是什么呢！
那样的话不是很可笑么！
